第二天早上，夏殊忍著宿醉的劇烈頭疼睜開眼，昨夜夢魘中那個糾纏不清的人赫然躺在眼前，濃密的睫毛如同幽簾一般輕闔，俊朗英氣的臉龐帶著酣睡的愜意，神使鬼差地，夏殊伸出手輕輕碰觸了一下眼前人的臉頰，指尖竟然傳來溫潤的觸感——下一秒，夏殊原本迷糊不清的腦海中頓時如同丟進了一顆炸彈。
難不成昨晚她和林昊睡到了一起？！夏殊尖叫著將林昊一腳踹到了床底下。
方才美夢正酣，突然凌空摔到了地上，林昊吃痛地捂著肚子順著床沿爬起來，齜牙咧嘴地指控道，“夏殊，你想謀殺親夫嗎？”
“誰讓你在我床上的！”夏殊扯過被子護在胸前，罪大惡極地問道。
“你是不是應該先看清楚，再指控我。”林昊目光幽幽地看著夏殊，不急不慢地說道。
有什么好看的，夏殊正在氣頭上，正想著多罵兩句以泄憤，突然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眼睛往四周一瞥，立時瞪得如同銅鈴般，昨天明明已經(jīng)回去了，怎么現(xiàn)在又在林昊家？
“我怎么會……”夏殊撓了撓自己雞窩一般的頭，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昨晚喝多了，林昊把自己帶回來了。如此一來，自己確實沒有理由責怪他，想到昨晚自己醉的一塌糊涂，不會發(fā)生什么事兒吧？夏殊偷偷掀了掀被角，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眼。一時苦惱無狀，
“放心，沒經(jīng)過你同意，我不會怎么樣的。”夏殊的小動作被林昊輕易捕捉到，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厚著臉皮重新躺到床上，枕著自己的雙臂，仰頭問道，“昨晚睡得真好。以后，我們就睡在一張床上吧！”
這是同居邀請嗎？夏殊一臉懵逼地看著林昊，對方卻平靜地好像再說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所以，即便昨天經(jīng)歷過那件事兒，他還是想要和自己在一起嗎？夏殊一時失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我給你一天的考慮時間?！币娤氖獠蛔雎?，林昊說道。說完，重新起身，道，“你再睡會吧，我出去買早餐?！?p> 林昊說完，從臥室走了出去。留下夏殊一個人抱著被子待在床上。想起昨晚自己為何喝那么多久。下午，她剛回到自己的公寓，突然接到小萌的電話，忐忑地問她是不是真的和林昊在一起了。夏殊這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日子，公司里關(guān)于她出軌林昊的言論塵囂日上。
也是，大家都知道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所以林昊對于她，就只能是情人。
說來真是可笑，拋去自己假裝結(jié)婚這件事兒不談。當大家都認定了自己和林昊有著特殊關(guān)系時，自己卻被林昊的母親那樣詆毀和不恥，還真是夠悲催的……
林昊很快將早餐買了回來。兩人相安無事地吃完早飯，林昊理所當然地說道，“我送你上班！”
“不用！”夏殊當機立斷地拒絕。眼下，她還是和林昊保持距離為好，至少在外人面前要營造出那樣的假象。
“為什么?”林昊不為所動，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審視的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夏殊，言下之意，夏殊如果說不出一個有力的理由，他是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
“現(xiàn)在公司里的同事都在傳言，說我出軌了?！毕氖忾_誠布公地說道，“所以我們還是保持好距離比較好?！?p> 林昊的目光動了動，沒想到夏殊會這么說。
“我先走了~”夏殊見狀以為林昊妥協(xié)，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便要上班。
“等等！”誰知林昊突然伸手握住夏殊的手，道，“既然謠言已經(jīng)傳開了，你就沒想怎么讓它平息?！?p> “不管它，過幾天自然就會平息?！毕氖獠]準備做什么。
“只要我們的合作繼續(xù)，謠言就永遠不會像你說的那樣，自然平息?！绷株徊⒉毁澩氖獾挠^點。
夏殊頓了頓，她何嘗不知道林昊說的對。但是眼下，她實在想不出一個萬全的辦法，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所以，你需要一個人來讓謠言不攻自破?！绷株恍煨焐普T地拋出自己為夏殊想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比如，我正好就是你一直以來藏起來的老公！”
聽到這句話，夏殊下意識地抬頭，目光狐疑地看著林昊，發(fā)現(xiàn)他不是開玩笑。大學時自己假扮他的女朋友，現(xiàn)在他要假扮自己的老公？夏殊覺得荒唐可笑。
“神經(jīng)病。”夏殊甩掉林昊的手，抓起自己的包就要走。
“你昨晚已經(jīng)同意了！”林昊在夏殊身后，一臉無辜地說道。
“不可能！”夏殊站住，扭頭看著林昊，語氣里帶著冷意說道，“就算說了什么，那也只是酒話?！?p> “可是，酒后吐真言?！绷株黄鹕恚瑩踉谙氖飧?，目光灼灼。
“無論你怎么說怎么做，我都不會同意的?！毕氖庠俅螣o比堅定地重申。
“已經(jīng)來不及了！”林昊話里有話地說道。
“你什么意思？”夏殊隱隱覺得事情正朝著自己無法掌控的方向滑去。
林昊聞言，伸手掏出手機，翻了幾下后，遞了過去。夏殊的心跳突然快了兩下，伸手接過手機后，只見上面赫然寫著——東明市十大精英青年林氏藥業(yè)林昊和神秘女郎疑是相戀。
拿著手機的手一哆嗦，夏殊的心像被人用木棍狠狠戳了一下，咬著牙往下拉了拉，文章的配圖竟然是自己和林昊那天出去吃飯的情景，還什么神秘女郎，自己臉上連馬賽克都沒打，就剩下把自己的名字直接寫上去了！
“這是怎么回事？”夏殊看著林昊，驚恐萬分地問道，然后就隱隱猜到怎么回事了，“你故意的？”
看著林昊輕輕點了點頭，夏殊一時頭疼欲裂。
“你到底想干什么？”
“和你在一起，幫你解圍?！绷株恍攀牡┑┑卣f道。
“你這樣只會把事情越弄越糟?！?p> “夏殊，你明明什么都不怕。為什么唯獨對我們兩個人的關(guān)系這么悲觀?！笨吹较氖獾姆磻?，林昊難掩傷心。
“我不是悲觀，只是實話實說?！毕氖庵懒株徽f的對，但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只是眼下當務之急，不是糾結(jié)這個的時候。夏殊將這篇文章轉(zhuǎn)發(fā)給自己后，掏出手機，摁出趙晨晨的電話號碼，當著林昊的面直接咨詢道，“我剛才發(fā)你的那篇文章看了嗎？盡快幫我撤下來，只要能把帖子撤下來，什么條件我都能接受?！?p> “現(xiàn)在這個帖子已經(jīng)被轉(zhuǎn)發(fā)開了，想要全部撤掉……最少得15萬！這還是友情價。”
夏殊看著林昊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咽了口唾沫，為了從林昊的房子里搬出來，前一陣兒夏殊偷偷去看了套小戶型的房子，手頭的積蓄全用來付首付了，現(xiàn)在一下子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錢，只得試探地問道，“分期可以嗎？”
“你以為這是買房呀?！壁w晨晨毫不留情地懟到，接著終究不忍心，語氣一緩，主動說道，“還有一個免費贈送的對策，要不要？”
“要！”夏殊猶如抓住最后一個救命稻草。
“馬上和林昊結(jié)婚，謠言變成現(xiàn)實，自然不攻自破，而且，大家皆大歡喜，你懂得?！迸赃?，林昊臉上的笑意已經(jīng)快忍不住了。沒等趙晨晨說完，夏殊黑著臉伸手將手機掛斷。如果不是和趙晨晨打交道多年，夏殊真懷疑趙晨晨已經(jīng)被林昊收買了。
自己這邊有困難，夏殊只得把希望轉(zhuǎn)移到林昊身上，只是怎樣才能讓林昊改變主意，夏殊一時犯了難。
“嫁給我吧~”旁邊，林昊不知什么時候從哪兒掏出一枚戒指，突然單膝跪在夏殊跟前，深情告白道，“我知道，也許你還沒做好準備。但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傾盡所有去愛你?！?p> ……夏殊目瞪口呆地看著林昊的求婚，大腦一時死機。
“夏殊，嫁給我吧！”
“你瘋了吧？”夏殊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我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認真過！”林昊無比認真地回應道。
“……”夏殊愣了半響，終于反應過來，“林昊，我確實愛你。過去愛，現(xiàn)在也是，未來不知道還會愛多久。可是，我們是不是需要都冷靜地想一想，我們之間到底應該怎么樣？”
林昊因為夏殊不一樣的“告白”喜不自勝，完全沒在意夏殊的后半截話，情不自禁地握住夏殊的雙手，“你知道嗎？這是你第一次承認，你愛我?！?p> 什么嗎！夏殊原本奢望自己不顧尊嚴的告白會換來林昊的退一步，結(jié)果——夏殊只得無奈地提醒道，“后面的話，你到底聽見了沒有？”
“當然聽見了，我已經(jīng)夠冷靜的了，不能再冷靜了。”
“我——”如何都講不清，夏殊一時無語。
“我知道你對我還不放心，還有顧慮。這都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先結(jié)婚。然后，你想怎么考驗我，怎么收拾我，懲罰我，都可以?！?p> “我沒你這么變態(tài)。”什么鬼邏輯，夏殊隱隱頭疼。
“我不是變態(tài)，而是用五年的時間做了這個決定。過去的五年大好時光就這么白白浪費了，你還想再浪費另一個五年，還是想浪費一輩子？”林昊認真地說道。
是呀，他們已經(jīng)錯過彼此5年了！人生匆匆，一共能有幾個五年呢？夏殊怔怔地看著林昊，輕易便洞悉到他目光中的深意。
可是，即便大家都已成年，即便都不再是懵懂無知，即便現(xiàn)在都可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他來真的時候，她還是像五年前那樣膽怯害怕。
五年前她把他年少無知當成借口，遲遲不肯主動去愛他。如今他殺伐決斷，遠勝于一般人?？伤谷灰稽c沒長進。為了掩飾自己的怯懦和逃避，夏殊緊抓住那個看似合理的理由，道，“你覺得曾經(jīng)破碎的關(guān)系，重新建立起來以后，會牢固會長久嗎！”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林昊目光失落地看著夏殊。
“我是不相信我自己?！?p> “……”林昊失了神，過了半響，才看著夏殊一臉傷懷地說道，“……是我之前傷你太深?！?p> 可惜做過的事兒覆水難收，此刻的林昊縱然恨少年無知，時光不追，也無濟于事。
“那你想我們之間怎樣？分手？你能放下我嗎？”
“我不知道。我早已分不清對你的愛到底是什么了，或許我愛你，但也只是曾經(jīng)的那個你；又或許我愛的并不是你，只是當時的感覺，是那個再也不會重現(xiàn)的過去。我自己都搞不清我的愛到底是什么，也許我根本不愛你，我愛的只是我自己罷了~”
這些話，過去只在夏殊心里，是她對林昊的情緒堆積到無法疏解時，自我療慰的心理暗示，從未對外人講過，也從沒想過會說給林昊聽，誰知今天竟然稀里糊涂說了出去。
方才還言之灼灼地說對他念念不忘，這會兒又翻臉不承認，夏殊本以為林昊聽完這些自己都覺得顛三倒四混亂不堪的話，就算涵養(yǎng)再高，雖不至于惱羞成怒，但肯定會對自己的感情味同嚼蠟，食如雞肋。
就這樣吧，既然兩人走不長遠，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是怎樣的，又有何關(guān)系呢！
可是，夏殊說完，林昊并未露出或驚訝或失望或厭棄或沮喪或困惑的神情，什么都情緒都沒有，只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怔怔看著夏殊。
過了良久，才道，“也許我們每個人最愛的都是自己?！?p> 他又何嘗不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因為本能的需要，因為內(nèi)心的偏執(zhí)，因為熬不過沒有她的日子，他才不顧一切地將她計劃到自己的未來里。當初的狠心離棄，如今的再度糾纏，這份愛讓他看到自己骨子里的卑鄙、丑陋和無恥。
說白了，他不過是打著愛的名義，成全自己偏執(zhí)占有嫉妒瘋狂的欲望，用原本屬于她自己的一生，來救贖自己瀕臨扭曲瘋癲的靈魂。有時候，他也懷疑，這樣的感情還配叫做愛嗎？
所以，他又有什么資格苛責要求她的愛是什么樣的呢？
“我不在乎！”
……
如果真的不在乎，五年前為什么要放手？為什么要用五年的時間才懲罰自己？夏殊迷茫地看著林昊，仿佛被困在永遠找不到出路的荒漠里——
看著夏殊迷茫的眼神，林昊轉(zhuǎn)身去書房，拿出自己的戶口本、身份證，放到夏殊跟前，篤定地看著夏殊，“我們現(xiàn)在就去領(lǐng)證。”
夏殊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著又嗤然一笑，“我值得你下這么大的賭注嗎？”
“如果你覺得這是一場賭博的話，我愿意用一生去做賭?！绷株淮驍嘞氖獾脑挘p手緊緊捏住夏殊的雙肩，直視著夏殊的雙眸，深情告白道，“我愛你！”
如果她終要結(jié)婚，那個人只能是自己。
“……”
夏殊的大腦登時一片空白，過往累積起來的一切已經(jīng)無法解釋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他真要和自己結(jié)婚？
下一秒，夏殊又從未如此清醒過，“林昊，你的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晌覀儾荒茉馘e下去了，我們都明白，只是都不愿意說破。這場感情會摧古拉朽毀般了原來的一切。值得嗎？”
“值得！”林昊義無反顧地說道。
“不值得?！毕氖庑耐措y抑，“如果注定會傷害到我們身邊的人，就算我們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p> “你只考慮別人，你考慮過自己嗎？考慮過我嗎？如果今天我同意分手，就算我們倆彼此后悔痛苦一輩子，都無所謂嗎？”林昊因為情緒激動而雙眼通紅，抓住夏殊的手不停質(zhì)問道。
“……”
世上哪來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他們不過痛一時，我們卻會痛一輩子。別的事兒，我可以讓步。唯獨這件事兒，我做不到?！绷株蛔е氖獾氖?，猛地將她抱進懷里，狠狠地勒緊。
“我們好不容易和好，別再退縮了，好嗎？我已經(jīng)為你死過一次了，難道還不夠讓你有勇氣，和我在一起嗎？”林昊喃喃自語地懇求著……
“你給我一天的時間，讓我再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