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下,船尾處,嵐塵雪離開江羽的胸膛,低垂著頭,精神沮喪。
她的手冰涼,被江羽握在手心。
這一幕在旁人看來多像是一對戀人間的親密,恰巧這一幕被岸邊上的某人捕捉在眼里。
那個人和那個女人的舉動,他們是什么關系?
那個人不是上任沒幾年的狀元江羽嗎?
她說的自己的方法,難不成是找了他幫忙嗎?
難不成自己越是要摧毀她的人生,反是越成全了她不成?
她找江羽來幫忙,真是錯誤的對象。江羽能幫上什么忙,不過是個戶部侍郎,能摧毀她的又能幫助她的只有他這個位高權重的王爺。
是摧毀還是幫助,都在那個女人的一念之間。
“王爺,您怎么突然從燕鳳樓走開了,又拋下我。”
背后傳來一個女音,百里川急忙轉過身來,擋住了靈巧兒的視線,其后玫兒連同延言也一并追了過來。
“好不容易同意陪我出宮來玩。王爺倒好,一直心不在焉,一轉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可要生氣啦?!膘`巧兒在百里川的面前撅起了嘴,嫣紅的唇猶如櫻桃。
“你的紗笠呢?”百里川問道。
靈巧兒道:“我不要戴了,怪悶得?!?p> 百里川低斥道:“不行!我說過多少遍了,這條街上認識你的人那么多。若是讓誰認了出來,后果你不會不清楚吧?!?p> “我不要,就是不要!”靈巧兒耍起了小性子。
百里川看這里離得醉香軒的船只太過近了,生怕來往的熟客認出靈巧兒來,拉住靈巧兒的胳膊就往遠處走。從玫兒的手中拿過白紗的斗笠,戴在了靈巧兒的頭上。
“戴上?!?p> 又被蒙上白紗的靈巧兒,小嘴撅得越來越高了。也就是她在王爺這里得寵,不然王爺可容不小這些小性子。
延言緊隨其后,臨走前看向了湖邊倩影。
這近半個月來,看樣子,她過的還好。
延言的眼前又乍現出了那一幕,肩頭上朱紅的刺青,她傲然表明決意的身姿。
那位侍郎大人,他們的關系看樣子不一般。延言長出一口氣,轉看離開的百里川,旋即跟了過去。
“王爺,明日您就要離宮前往邊關。一去就是一兩個月的。我是舍不得您離開身邊,想要多陪陪王爺??赏鯛斈粌H不領我的心意,還對我發(fā)脾氣,我覺得委屈?!?p> 靈巧兒拉著百里川的衣袖不放,一副眼淚要掉的樣子。
此處已離靜湖好一段距離,百里川停下步子,撩起白紗。手指上前擦去圈在眼角的淚珠,順手舒展了靈巧兒沮喪的雙眉。
她的雙眉最招人喜歡,就像那個人一樣。
一直都夢想著清晨能為那人畫眉,如今他可以畫,卻不是那個人。
“別哭了。走,那邊賣花燈,特別熱鬧,本王陪你同去看看,好不好?”
靈巧兒聽見此言,嘴角上揚了起來,點頭應了,便欣喜地前往燈花璀璨之處。
靜湖,白紗船。
“謝謝大人安慰,紫蘇心中的苦痛多已緩解。”嵐塵雪說道,漸漸將雙手從江羽的手中脫出。
“原本是高興的一天,卻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苯鹨宦曢L嘆。
嵐塵雪垂目,面色暗沉?!懊\多舛,誰又意料的到明天會發(fā)生什么?;蛟S你高興的時候,悲傷的事情便已經暗潮涌動了。或許你悲傷的時候,好運又悄然來到身邊。世事難料,但求能平淡度過。看樣子今日的活動也該結束了,大人也該回了?!?p> “時辰尚早,江某還可以陪陪姑娘?!?p> “不必,大人公務繁忙。若是大人以后若是得空,紫蘇倒是歡迎大人能去醉香軒里陪我坐坐。”
“一定。若是有什么江某能幫上忙得,紫蘇姑娘盡管說。今日在下就先回去,改日再同姑娘好好聊聊?!?p> 她將江羽送到岸,看著他的身影漸漸遠去。
姝雯的事自有官府處理。圍觀的人漸漸散去,好似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嵐塵雪看著周圍依舊談笑的行人,百感交集。
“大家都差不多回去了?!北澈髠鱽硗シ嫉穆曇?。
她回看庭芳,沉默無語。
“怎么不說話?”庭芳問。
嵐塵雪心頭一緊,“姝雯也是罪臣之后嗎?”
庭芳施施點頭。
“是又怎么樣?她爹收受賄賂,證據確鑿,被朝廷抄家。雖然這不是她的錯,卻也不得不接受責罰?!?p> “證據確鑿嗎?”嵐塵雪眉頭一皺。
庭芳遙看不平靜的湖面?!笆?。在家中的密室里搜出了金銀地契,不是那個官位能積攢出來的?!?p> 嵐塵雪不自覺的攥緊了拳,一腔悲憤瞬間涌出?!霸谒募抑心芩殉鼋疸y地契,可是爹爹通敵賣國的證據呢?全天下的人誰也不知道。只是一道圣旨,爹爹便被砍頭,是凌國在掩藏還是……”
庭芳倏地伸手捂上了嵐塵雪的口,低聲斥喝:“住口!你不想活了。若是讓誰聽去,告你一個謀反的罪名也足夠了?!?p> 可是,就是這樣,她才懷疑。她深信的爹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見她的情緒平靜了一些,庭芳才放下了手,寬慰道:“不要想太多,不能一口吃成胖子,需要慢慢來?!?p> “喂,你們兩個還不回去???”遠處漸漸走遠的夏茵沖著這個方向喊來。
庭芳握上嵐塵雪微涼的手,道:“先回軒里吧?!?p> 嵐塵雪的心思亂如麻,好似泛著漣漪的湖面。她再次看向靜湖,姝雯的尸體已經被人撈起抬走了。
一縷芳魂留在她心里的不僅是驚奇,更多的是堅定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