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連花樹間,飛花散漫天。一騎香塵路,處處惹芳漣。
道枝頭別苦,難留煙波漫。得玉指一點,別入青絲前。
紫蘇將手從頭上收回,重新用雙手去接飄落的菱花。今日無艷陽,天氣清爽,想必是哪里有些降雨,讓風(fēng)有些清涼。
慕陽騎馬,她坐于身前。誤入此地,竟發(fā)現(xiàn)此地大片的花樹盛開,風(fēng)吹落紅,好不美麗。
漫步于花樹間,她難得笑得如此舒暢。見到她如此開心,慕陽也開心起來。
紫蘇將落入手心的花朵別在了發(fā)間,側(cè)臉問道:“好不好看?”
“好看。很好看。”在其后的慕陽答道。
看著她的笑顏,她的美已將他全部捕獲。而此時,能這樣同他而行,他也已是覺得幸福的難以自拔。
她變了,好似同昨天不一樣了。
是因為心情好的緣故嗎?她想,一定是的。
她的樣子,脫胎換骨,好似不曾是待在醉香軒里的姑娘,不是滿臉心事的人。所有的不幸、不快仿佛未發(fā)生過。
“慕陽,你看,這落花多美?!?p> 她斜過身,將手中接住的落花捧給慕陽看。
“嗯。好看?!?p>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喊他的名字,過于親切,讓他的心跳又加快了一分。
慕陽有些無措了,連話也不知該怎樣說,心情復(fù)雜,激動不已。
“好看,你……坐好。”
她擺正身子,將手心敞開,任風(fēng)將手心的落花吹散。
“有了一匹快馬,現(xiàn)在覺得有些多余。若是快行,像沿途這樣的風(fēng)景不知要錯過多少呢。”
“你要是早些想通就好,也不必勞煩本人費力去盜取寶馬了。本人如今是罪惡纏身,通敵犯、采花賊、偷馬賊,說不準(zhǔn)之后還有什么罪行加上身呢。”慕陽輕嘆道。
紫蘇盈盈一笑?!坝辛藢汃R也沒什么不好的,若是遇到追兵,逃得還快呢?!?p> “也對哦,哈哈哈?!蹦疥柎笮ζ饋?。
笑聲止,慕陽忍不住還是問了。
“你,真的不在乎我是朝廷重犯,四處逃奔?”
紫蘇施施搖頭。
“就像你,也不在意我是誰,彼此而已?!?p> 她雖然一笑而過,但慕陽知道,那始終是她心中的結(jié),她還是不愿意說起。不過不說也罷,他不在乎她的過去,他抓住的是當(dāng)下。
來到鎮(zhèn)上,慕陽儲備好上路的行囊,又不知去了何處,很久才回到她那里。
“你去哪了?”紫蘇問道。
“辦了件事情。”慕陽說著便從袖間拿出一枝釵子。釵頭很簡單,只是鏤空的雕花包裹著一枚黃豆粒大小的珠子。
“去買釵子?”她不解的問道。
“不是普通的釵。”
慕陽取下釵尖處,露出里面的針尖來。
這不正是為了讓她防身,而告訴她的劇毒針嗎?
“我將它做成了釵子的模樣,這樣你便可以別在發(fā)間,以防不測了。而且,我還加了一面。你看見這釵頭里的珠子了嗎?”說著,慕陽便晃了晃。
黃豆大小,晶瑩如珍珠,不是什么特別的珠子。她點頭。
“這珠子看似普通,其實不然。這是我?guī)煾噶粝聛淼?,我們師兄妹每人一顆。據(jù)說此珠入口即化,有很好的藥效,說不準(zhǔn)在危機關(guān)頭可以救人性命。”
“是嗎?”紫蘇不置可否。
“嗯。你就好好收下吧?!闭f著慕陽便將釵子插在了她的發(fā)間。
“不行,這般貴重,我怎么能收?!弊咸K一驚便欲拔下。
慕陽忙用手去擋?!耙稽c小意思,別拒絕?!?p> “那……多謝?!?p> “好了,我們也該去找找晚上留宿的地方了?!蹦疥枲窟^馬,向前走去。
她忍不禁摸上發(fā)間的釵子,隨即跟了上去。
這一路,很安穩(wěn),沒有遇到任何追兵。這是一份意外之喜。
時急時緩,遇到好地方,便多停留一陣。并不再是為了單純的趕路,更像是一次欣賞美景的路途。
她從未離開過皇城,甚至連嵐府爹爹也少讓她踏出。遠離了醉香軒,遠離了百里川,她從未想過,外面的風(fēng)光如此旖旎。
他們踏過大好山河,踏過千山萬水,沒有煩惱與憂愁,有的只有歡愉。
十六年,她從未有過這般的自由快樂。
這是慕陽帶給她的。
無法忘懷,不可磨滅。
閃動的星光,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與熱,綿長溫暖的撫慰了心房。
從皇城到今,已近十日,距離吳城也不過還有三日的行程。
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廢棄的廟宇里,燃起篝火。酒意微醺的慕陽老樣子枕在她的雙膝。她已習(xí)慣,不再強求他起來。
慕陽時不時做著各種鬼臉,來惹她發(fā)笑。兩人相處越發(fā)自然了。
“這樣逗不逗?”慕陽又換了一種搞怪的表情。
紫蘇實在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也擺一個吧?哈哈哈。”慕陽說著伸手捏起她嬌嫩的臉頰,東扯西扯。
“我不要,松手?!彼贿呁崎_他的手,一邊低斥道。
“哈哈哈。”慕陽捧腹發(fā)笑。
她氣不過,便伸出手指去戳慕陽的腹部。惹起一番嬉戲打鬧,笑聲穿透了雨簾。
突然,慕陽警覺地坐起身來,看向門外雨中。笑聲像被一把利劍切斷,夜颯馬好似也發(fā)現(xiàn)了什么,發(fā)出聲聲響鼻。
“慕陽……”紫蘇很少見他如此的謹(jǐn)慎,惴惴輕語道,雙手無意識地握住他的臂膀。
“別出聲?!蹦疥柲坎晦D(zhuǎn)睛地盯著門外。
驟雨中,終于是出現(xiàn)了影子,黑暗看不清,但確實是搖搖晃晃地向這里接近。
詭異的氣氛騰起,她不禁躲到了慕陽的身后。
那影子就將要到達門口時,只聽一聲響,整個便倒了下去。
慕陽屆時才舒了一口氣。要知道,方才雨中黑影傳來的殺氣,連他都心存忌憚。那是決一死戰(zhàn)的殺氣,在戰(zhàn)場上他眼見的太多。就算身中數(shù)處致命傷,就算腹腸翻出亦是可以拿矛刺來的人。
有了這種覺悟與決絕的人,都是可怕的。
慕陽上前查看,身后,紫蘇謹(jǐn)慎小心的一同上前查看。
倒在那里的人,全身被雨淋透,衣服上還有刀割的痕跡,乍看,傷口還在淌血。
慕陽撥開那人遮擋住面孔的發(fā),擦去臉上的淤泥,頓時嚇了一跳。
此人他識得,正是津國的太子,宇木頤。
他怎會出現(xiàn)在這?又怎會受傷?
救?不救?
慕陽有著片刻的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