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渺小
正揉著頭的百里川抬眼看向充滿殺氣的人。身上干涸的血跡，手中握著文案與銀槍，那利刃是沖他而來。
諸如幾次，同樣被守衛(wèi)阻擋在地，仍不甘放棄。
她恨，恨不得殺死他。
百里川一個(gè)手勢示意身旁的守衛(wèi)撤下。
她從禁錮中脫身，便毫不猶豫的向他刺去。槍鋒在百里川的面前停下，她的手被百里川攥的生痛。
“不自量力！”
百里川目光一聚，手下一個(gè)力道，便將她推倒在地，也趁機(jī)奪下了她手中的銀槍。
紫蘇霍然清醒了。院子里遺留的血跡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慕陽的尸首也不知去了哪里。若不是還留下她衣服的血跡，一切都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為了不讓我順利找尋證據(jù)，連自己的好兄弟都出賣了，是嘛！”她斜眼怒視著百里川。
百里川的臉頓時(shí)變的鐵青，雙眼布滿血絲，怒意在他的眼中越發(fā)明顯。
“紫蘇姑娘，別說了，其實(shí)王爺……”
“延言，所有人都退下！”百里川打斷了延言要說的話。
延言等人得令，只好退出了院子。臨走前，延言看了她一眼。她知道她怨恨，原本就跟王爺不和，如今又是火上澆油。他只期盼她不要妄加猜測，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院中是紫蘇與百里川的對峙。
百里川的嘴角一揚(yáng)，“你說本王安排好的？是啊。本王就是早有準(zhǔn)備，等著你們上鉤。不然，本王何苦要把轉(zhuǎn)移文案的消息透漏給庭芳呢?！?p> “果然，是你！這么做，你如愿了嘛！”
百里川默不作聲。
“你還要害得我身邊的多少人遭到不幸！”
百里川深褐色的眸子好似露出了紅光，憤滿道：“誰讓你不肯低頭，害死他們的是你！你爹若不是想保你，不會那么快認(rèn)罪！慕陽若不是想幫你，今天也就不會死！造成這一切的，全因你的執(zhí)迷不悟！若你乖乖聽本王的話，本王也不必這么費(fèi)事！”
紫蘇嘶喊：“百里川！你怎么可以這么無情無義！”
“無情無義？嵐塵雪，你不是早就知道?！?p> 他在笑，那笑是無盡的嘲諷與蔑視。
她感覺肩頭傳來一股刺痛，初見的愛恨再一次降臨。
“既然你還是這樣執(zhí)拗，不如我們來猜猜，下一個(gè)因你喪命的會是誰？”百里川的目光斜視向屋內(nèi)。
那里，庭芳，兮兒，阿啟。
不，不能。
孤雁南飛，紫蘇心下恍然。如浮塵，如朝露，如螻蟻的她，在炎炎烈日之下那般渺小脆弱。
紫蘇站起身，蒼涼之感隨即而來。
百里川心中一緊，就如他第一次在碧水宮中見到的一樣。熱風(fēng)吹拂蒼涼的影子，怎么也吹不熱。
“王爺那么想我低頭。好，就了卻王爺?shù)男脑浮！?p> 話音落，紫蘇隨即便跪在了地上。
她雙膝跪地，額頭實(shí)實(shí)叩在地上。三拜以后額上已破了皮，露了血絲。這是凌國最高的禮。
如他所愿，她真的跪下來求他了。
百里川凝視著，心里百感交集。
紫蘇又再拜，卻未起身?！扒笃咄鯛敶饝?yīng)我一件事?！?p> 百里川面沉如水，“說。”
“求王爺徹查父親獲罪之事?！?p> 紫蘇將雙手舉上頭頂，雙手奉上的是嵐林的文案。
百里川不知想著什么，目光閃動。
“好，你終于肯求本王了。本王可以徹查，但是你別以為這樣本王會放過你！”
“王爺還有何條件？”
“你沒資格跟本王談條件。本王的話你必須要照做！”百里川怒喝道。
“王爺請講?！?p> 片刻后，百里川低沉的道：“本王要讓你入宮，助本王將寧馨雪搶過來?！?p> 她曾經(jīng)想過，百里川心念著寧皇后，但畢竟寧馨雪已為他的皇嫂，他多是心中難平相思之情，口頭上念叨。卻不曾想，他當(dāng)真什么都肯做，竟有搶奪的意思。
那可是他的親皇兄，親皇嫂。
無視倫常，百里川當(dāng)真肆意妄為。
“那王爺是要將我獻(xiàn)給皇上？”紫蘇問道。不管什么法子，對于一個(gè)心死的人都無所謂了。
“不?！卑倮锎D了頓，盯著那張失色的臉?！氨就跻阋员就醯膫?cè)妃入宮?！?p> 紫蘇皺緊了眉頭，并不是很明白百里川的計(jì)策。
“是?！彼龖?yīng)了，也必須應(yīng)。
百里川俯身湊近她的面龐，狠聲說道：“新仇舊恨，本王會讓你加倍償還！”
紫蘇跪在那里，沒有再抵抗。
她想明白了，即便抵抗，也是無謂的掙扎。
在這個(gè)不可一世，狂妄自大的嫡王爺面前，她虛弱的就如一只螞蟻。
從這一刻起，那個(gè)活在永夜里的嵐塵雪死了。隨著她的星辰一并被黑暗所吞噬。
這世上再沒有嵐塵雪了，只有醉香軒的風(fēng)塵女子——紫蘇。
延言等人進(jìn)來后，百里川隨后便走了。
延言詫異的看著跪地的人，弄不清情況，但是看樣子，王爺并沒有對她如何，他的心里也放心了一些。
庭芳走了出來，欲要扶起跪地的她，然而卻扶不起。屆時(shí)才發(fā)現(xiàn)，她又要哭了。
庭芳也跪下身子，摟住了她?！翱薨桑蕹鰜砭秃昧??！?p> 懷中隨即傳出陣陣哭聲。
“眼睛很痛，哭不出眼淚來。庭芳姐，為何會變成這樣子？”
庭芳淺嘆一口氣，撫著她的發(fā)。
“好孩子，你已經(jīng)夠堅(jiān)強(qiáng)了。做了這樣的決定，不后悔嗎？皇宮里，跟外面，跟醉香軒更不一樣，更何況還要作為那個(gè)人的側(cè)妃。你是將自己扔到了虎穴里?！?p> “雖然會很艱難，但是我不想留下任何的遺憾。慕陽最后讓我去找他，應(yīng)該有些道理。我想弄明白。”
“好，好。你想清楚了就好?！?p> 庭芳抬頭看向蔚藍(lán)的天空，行云浮動。一片落葉隨著風(fēng)飄搖而來，慢慢地落在了水面上，掀起了層層的波紋。映在水面上的天與云仿佛被掀起了巨浪一樣，波瀾不定。
保佑這個(gè)孩子吧，保佑她可以一生平安。
“咳咳咳！”
“王爺，您沒事吧？您的傷……”聽到百里川幾聲鎮(zhèn)咳，延言關(guān)切地問。
“沒什么大礙，只是些內(nèi)傷。”
百里川松了手中的竹簫，捂住正前胸口，呼吸的時(shí)候，他能感覺到肺葉里的淤血。
“恕屬下妄加揣測，王爺是放不下才……”
“多嘴！”
“屬下，不敢！”
“回宮吧?！?p> 百里川的手忍不禁向左側(cè)移了移，抓緊了衣服。
他的身上不只有表面的地方會痛，會流血，還有一處同樣在淌血。
這一天，他失去的不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