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shù)囊律溃玫枚际腔适要氂械脑棋\做得,金線銀線、真絲絹絲以及羽翼都是上乘,一針一線排布緊密,不能有一點瑕疵,否則他就會覺得不舒服……”
紫蘇向墻上倚去,看向一旁。一邊想著,一邊說著。
想著說著,百里川的輪廓在腦中出現(xiàn),越來越是清晰。
清晰到細(xì)微毫厘,清晰到連她自己都吃驚。
“衣服每日必?fù)Q,顏色嘛,紫色最偏愛,其次黑、藍(lán)。最不喜歡的是青色?!?p> 腦海中,百里川好似就坐在對面,握著湯匙,時不時的向她看來。這幅情景,在他刻意要求的那七天里,每日可見,熟稔于心。
“膳食菜肴不可太淡,粥湯等喜濃,糕點也不喜太甜的。吃的時候最好七分熱,不宜過涼。若是喝酒更為挑剔,不烈不喝,甚喜登州的烈酒。喝醉了的時候,他就變得刨根問底的?!?p> “本姑娘就喜歡爽快喝酒的男人!”那大小姐高喊,似乎對百里川的傾慕之心更勝了些。
紫蘇兀自平靜,似乎那大小姐大聲的高喊,也沒將她從思緒里帶出來。
“屋子的窗要向陽。室內(nèi)不可以太悶,溫度掌握在適中最好。鋪床的墊子不可薄,被子不可太厚。沐浴的水溫也不喜歡太燙了,也不喜歡在水里一直泡澡。最好有一處僻靜的地方做書房,他看書的時候嚴(yán)禁被人打擾。”
紫蘇想起從車窗外看到的身姿,“還有,夜颯馬是他的愛騎,無可挑剔?!?p> 衣食住行,她樣樣說了遍。她像一口剛開鑿的山泉,一發(fā)不可收拾,堵不住奔涌而出的話繼續(xù)說下去。
“……他還很記仇,若是哪一點讓他不順意,就會毫不留情的表達(dá)出憤怒來,所以脾氣暴躁了些。對了,王爺善吹簫,若是不分心,他的簫聲也是一絕。可是他就是很少在人前吹起,最多喜歡獨自吹來聽聽。若是朝廷有什么事情……”
“行了,已經(jīng)夠了!到了我的山寨還管哪門子的朝廷?!?p> 大小姐的驟然起身與話音,打斷了紫蘇還欲繼續(xù)下去的話語。
從幾何時,自己竟然這么了解了百里川的一切。
不管大事小事,都清楚他的習(xí)性。
不像百里川曾經(jīng)給她的本子,百里丞的喜好要背要記。她沒有刻意的去留意,不覺中已經(jīng)存在了心里。
若不是這次,她自己都不會發(fā)現(xiàn)。還有好多,好多好多,關(guān)于百里川的事情,仿佛都是一下子出現(xiàn)的。
大小姐伸伸懶腰,“聽都聽累了。好了,我先回去準(zhǔn)備明天的事情。你就老實待在這里。許愿明日午時不要到好了。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呵呵呵呵?!闭f著那大小姐便向門口走去。
誰也無法掌控的便是時間。
臨踏出屋門前,那大小姐又轉(zhuǎn)身看向被鎖的紫蘇,詭異的笑著說道:“哦,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剛才在你的飯菜里加了點料。就算明日午時你可以從我的手里逃脫,最晚也逃不了后日毒發(fā)而死。解藥的話,就在我的身上?!?p> 那大小姐將手捂上胸口,目光陶醉。
“等過了洞房花燭夜,我就讓他拿來給你,如何?哈哈哈?!?p> 門被打開,風(fēng)聲淹沒了漸遠(yuǎn)的笑聲。隨后被帶上的門,關(guān)閉的瞬間仍有雪花不識趣的跑進(jìn)來。鵝毛般大小的雪花,緩緩落在地上。
真是傻,好奇屋子的溫度,卻著實步入了不可歸的路。漸漸融化成水珠,被慢慢吸收。
紫蘇斜靠上冰涼的墻,散落下的發(fā)絲遮蓋在身上,留住溫暖。
“叮當(dāng)”一聲脆響,余光看去,頭上的發(fā)釵落在了身旁。紫蘇撿起那銀質(zhì)的釵子,一頭是劇毒,另一頭鏤空的釵子頭里一顆滾圓的白珠。
慕陽說,那是可以保命的藥。若是吃下去,她體內(nèi)的毒就可以解了。
紫蘇摘下那釵頭的鏤空鉤花,蒼白的手指夾著白珠,只要她微微用一點力……
指尖松了力道,她將那珠子又收回了釵子,別眼看向天窗外飄揚的雪花。
她自己還在期待什么,一切不是都定下了嗎?
她的額頭燙得很,身上卻冷得發(fā)抖,雙臂緊抱住身子,埋頭蜷縮在那。她又燒了起來,燒的頭有些暈暈的,眼前窗外雪花涔涔,世間也變得不再真實。
是雪花?是落花?
是月光?是日光?
這個夜里,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好似很久遠(yuǎn)的夢。
這個夢關(guān)乎著誰,熟稔又陌生……
在夢中,那里有落英繽紛的花樹,有假山旁倚亭伴水,有清荷粉蓮……
還有……長身玉立,面如冠玉,朗眉星目,氣宇軒昂的一位少年。
那少年背靠著假山山體,對著她笑,聲如泉水一般,說她的眼睛好看。
這個夢同時又驚險萬分、膽戰(zhàn)心驚,關(guān)乎著生與死。
潮濕、冰冷、炙熱,幾經(jīng)出現(xiàn),如她此時的病體。
——雪兒,我們回家了。
“……回家。”
……
普蓮寺,廂房。
廂房里暖暖的,驅(qū)逐著外面欲侵襲的風(fēng)雪。桌旁火光冉冉,床旁及靜立的人都等待著床上的人醒來。
“川,皇兄真是不知該如何答謝?!?p> “皇兄不必言謝,這樣做是應(yīng)該的。只要皇嫂無恙便是凌國的鴻福了?!卑倮锎⒃谏韨?cè)。
受了驚訝一直保持緊張狀態(tài)的寧馨雪,當(dāng)安全回到寺中,見到眾人時便一下子暈了過去,至今尚未醒來。百里丞一直守在身邊。
百里丞道:“皇后已經(jīng)安全回來了。川可有蘇側(cè)妃的消息?沒想到這次竟然會出現(xiàn)這種狀況?!?p> 百里川暗自想了一下,隨后搖頭。
“是嗎?希望蘇側(cè)妃也平安無事就好??捎惺裁创蛩??”百里丞關(guān)切的詢問。
百里川遲疑片刻,暗自思量?!跋取€是先護(hù)送皇兄皇嫂回宮吧。臣弟會留下一些人手在這里。皇嫂身子虛弱急需好好調(diào)養(yǎng)?!?p> 只聽一聲巨響,門被驟然打開,一人迅速的出了屋。在門側(cè)的百里云孚愣神一下,隨即便知曉了緣由。
百里云孚上前行了禮,道:“皇上,臣弟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