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川向門扉處看去,依稀映著寧馨雪的身影,華美的步搖在發(fā)髻旁搖曳。他轉(zhuǎn)回目光看向那里的紫蘇,猶豫了片刻。
“等著本王,午膳前回來?!?p> 紫蘇脫離了百里川的束縛,卻是因為寧馨雪的到來。門扉打開,明媚的日光更多的照進屋子,她用余光瞟去,那雍容華貴的身姿就立于門外。
“皇嫂怎么來了?”百里川上前自若道。
“川,本宮有事找你。你這是……”寧馨雪上下打量,“怎么連朝服還未來得及換?”
“皇嫂稍等,本王去換身衣服。”
身為側(cè)妃見了皇后娘娘不去問安,實在有失禮數(shù)。紫蘇最終還是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紫蘇見過皇后娘娘?!?p> “起來吧。”寧馨雪的臉上沒有表情,目光卻是盯著她紅暈未消的面龐?!氨緦m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沒有,沒有?!弊咸K立即搖頭說道。
“那就好?!?p> 寧馨雪話音平淡,卻透著無形的力量。那是一種母儀天下、萬人之上的莊重肅穆。所見之人,均需跪拜臣服。在這種無形的力量面前,紫蘇默默垂下了頭。
片刻后,百里川換了衣服,折回到了這里。
“皇嫂找臣弟何事?”
“蘇側(cè)妃,本宮借川離開一會兒,可好?”寧馨雪問起了一旁的她。
“好?!弊咸K低頭應(yīng)聲。
“既然側(cè)妃同意了,川跟本宮走吧?!?p> 她竟然膽怯,不敢面對寧馨雪。寧馨雪明明打擾了他們,她明明不愿讓百里川離開,卻低頭眼看著百里川的衣裾漸漸消失。
一聲不坑,裝作不痛不癢。
寧馨雪的自信就如一道道利刃劃過心田,仿佛在彰顯著在百里川心中的地位,彰顯著一句話便能將其奪取,而她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她的眼眶濕潤,一股溫熱的液體,閃過臉龐。
——百里川,你想說的,還是不及那個人要重要吧。
直到那并行的身影徹底離開了視線,紫蘇才回到屋內(nèi)。
香羅隨在身后。“主子,皇后娘娘非要到屋前來,奴婢們也沒辦法?!?p> 紫蘇搖頭,“她是一國之母,皇后娘娘,去哪里不行。我不介意?!?p> 香羅饒舌,“不介意?主子真是心大?!?p> “香羅,告訴膳坊,王爺今日要在這里用膳?!?p> “好嘞?!甭牭竭@個消息,香羅又恢復(fù)了一些元氣,歡快地向殿外走去。
香羅剛出了殿門,便見一行人前來。香羅疑惑的想:今日真是巧,皇后娘娘才把七王爺叫走,皇上身邊的人便來了。
“主子,皇上身邊的人來了?!毕懔_即刻折返了回來。
紫蘇暗忖,已是年后,她答應(yīng)為皇上整理藏書,想必是來通知她的。
不出所料,果真如此。
“現(xiàn)在便要去?”紫蘇問傳話的小官。
“皇上已在藏書閣等待蘇側(cè)妃?!?p> 紫蘇不好推脫,只能應(yīng)了?!罢埳缘??!?p> 香羅幫著紫蘇整理衣擺,嘴里小聲嘀咕:“主子,皇上找您有什么事啊?要不要奴婢先去通知王爺?”
“不用了,我去去便回。若王爺回來問起,先不要告訴他。”紫蘇拿起桌上的盒子,便跟隨來人走了。
藏書閣,金字牌匾高掛。
紫蘇來到門前,才知道整理這里的藏書遠比她想象中的難辦。幾層的書架要爬著梯子才能夠到,書架上堆滿著書籍,怕是幾日下來也整理不完。
“這里,朕經(jīng)常來,卻沒人能整理好。若是覺得難辦,朕可以再找其他人?!?p> 紫蘇聞聲看去,百里丞一身明黃衣正站在一旁。
“紫蘇見過皇上。”
“免禮,在這里不必行禮?!?p> 紫蘇環(huán)視著書架上的書,這里比碧水宮中的書房大很多倍。所放書籍也沒有歸類,雜亂不堪,更高書架上的書還沾有塵土,也是許久未曾翻閱。
“這里雖然書多,雜亂,但書架也多,能更好的細分種類,也并不難整理,只是時間會長一些?!?p> 百里丞柔和一笑,“好,朕不限期限,只要你不覺得難辦就好。朕的藏書閣就交給你了。朕還要跟你說聲謝謝?!?p> “紫蘇不敢當,反正也無事,而且也并不是什么難事。有什么吩咐,皇上交于我便是?!?p> “好。朕每日派人去接你。你可還需要什么幫手?”
“不用,紫蘇自己便可?!?p> 紫蘇頓了頓,隨后拿出手中盒子捧給了百里丞。
百里丞打開查看,竟是他的錦帕。“……又是它。”
“紫蘇說過要還給皇上的?!?p> 百里丞溫柔一笑,將盒子放在了桌上。“今日再陪朕用膳如何?”
“謝皇上盛情,但紫蘇還有事所以……”
百里丞眉頭微揚,“既然這樣,那改日朕再邀約。”
“紫蘇告退,明日定準時前來?!?p> 紫蘇被送回碧水宮,路上,她甚是急切。她想著若是百里川比她早些回來,該怎么辦?
她尚不曾跟百里川提及答應(yīng)百里丞的事。
香羅見紫蘇回來,便小跑了來?!爸髯?,您回來啦?!?p> 紫蘇焦急地問:“王爺可回了?”
香羅搖頭。
紫蘇松了口氣,幸虧百里川還未歸。
紫蘇沿著碧水宮的連廊向煙雨殿走著。廊上竹簾半卷,廊邊一池碧水。池中的魚兒越發(fā)活躍,在水面蕩起微波粼粼。
今日,便是立春了,待春風拂面,日漸溫暖。她便能看見玥兒口中綺麗的碧水宮了。
碧水宮中異常的安靜,紫蘇的心懸著,總是不能平靜。
臨近午時,久不見百里川歸來的身影。紫蘇一直等,等到桌上的午膳熱了一遍又一遍也沒有等到百里川的到來。
“主子,奴婢讓人再去熱熱?”香羅端起菜肴。
“不用了?!?p> “那您也不能吃涼的???”
“我不餓,都撤了吧。我出去走走?!?p> 紫蘇淡然一笑,除了故作微笑,她還能干什么。
香羅聽命,誰都看得出她此時的心情低落。
紫蘇站起身,走了出去。暈染的紫色長衫,及腰的墨發(fā)隨著漫無目的的步伐輕輕搖動著。交錯的連廊,靜怡的池水,尚無魚躍,尚無鳥飛。一切湛平如鏡,唯獨她無法心如止水。
回來,又有幾分對,幾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