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雪見到對方錯愕的神色，內心的急躁微微平息。本是微揚的唇揚得更加明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看樣子你并不知情。已是年前的事情，她沒有告訴過你嗎？”
百里川默不作聲。
“川，你在想什么？她為什么不告訴你，你可知道？”
寧馨雪緩步走去，身后拖著長長的裙擺，高貴優(yōu)雅。她來到百里川的面前，看向那雙深邃的眼眸，伸手撫摸微鎖的眉頭。
“她從未信過你，從未想過依附你。將計就計，她正好可以接近皇上。比起一個王爺，還是皇上更好吧。既然你一開始的計劃就是用她來討皇上的心。此時正好，本宮也順勢幫她一把?！币浑p柔荑輕撫在起伏的胸臆，“我們各得所愿。”
百里川心頭一跳，冷咧的目光看著梨渦淺笑的女人，青筋如一條條青蛇盤踞，低沉的嗓音從唇齒間發(fā)出，猶如狼的呲牙低嚎。
“你做了什么？！”
他從未對著寧馨雪發(fā)過火，也從未有過的緊張。想知道卻又害怕聽到寧馨雪的答案。
他能感覺得到，他聽到的回答一定不會讓他舒服平靜。
在百里川的怒目下，寧馨雪微垂著頭，淚花在眼角攢聚，好似下一秒便會流下來。“川，我們約定好的。我無法生育，你也不會介意。只要紫蘇能有了皇上的子嗣，我就跟你走。”
若一道驚天霹靂堪堪打在身上，百里川簡直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一切。
頭腦在一剎間發(fā)熱，無法冷靜——不！他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身體在不自覺地向著殿外傾斜，腳下的大步被擋了半截。
寧馨雪擋在他已欲奔去的身前，緊緊抓住他的雙臂?！按?！就算你現(xiàn)在趕過去也已經(jīng)晚了！你不要去了！”
百里川黑沉了臉，一把推開寧馨雪的身子，已顧不得她的感受。
就讓他隨心所欲一次，不管他即將面對的是百里丞，不管惹怒寧馨雪帶來的后果，不管那些生死存亡而謹慎小心的顧慮。
“你回來??！川！百里川——！”
寧馨雪還未站穩(wěn)，嘶喊也攔不住紫影如光閃去。她的身體瑟瑟發(fā)抖，咬牙切齒。因為充溢的憤怒，嬌艷的臉龐變得扭曲?！盀槭裁茨銈兌歼@樣！我寧家勢力無人可擋！本宮是凌國的皇后，比她強了多少倍！”
怒喊聲沖擊著華麗的殿宇，穹頂之下，寧馨雪一個趔趄，險些摔在地上。一腔憤恨幾次讓人感到窒息。
梨渦旁露出一個冷笑?！昂恰咸K，青樓女子，藏得真好。她不過一個逆臣的女兒，你們卻都想著她。憑什么！好！嵐塵雪，本宮要讓你不得好死！”
藏書閣，空氣中透著淡淡的書香。
紫蘇與百里臣對坐，侍從送來了各種糕點，不過沒有紫蘇期盼的栗子糕。
“嘗嘗，這些可比祭祀途中，朕送你的兩盤好吃多了?！?p> 紫蘇淺笑，拿起其中之一咬了一小口。甜糯的感覺在口中化開。這個口感不錯，不過與祭祀時的究竟分別多少，她卻不怎么記得。記憶中，好似沒有那兩盤糕點的味道。
她回想，回想到的只是百里川的因材施教，那件暖和的白牡丹披風，還有那條多出來的紫色錦被。那一夜，她睡得安穩(wěn)，好似并沒有多少饑餓感。
這個甜度，倒是幾分像百里川塞進她嘴里解苦的蜜糖。
“如何？”百里丞問。
思緒轉回，紫蘇頷首微笑?！班?，確實美味?！?p> 百里丞將盤子向她推了推，聲音如幽谷中滴落的一滴水珠?！澳蔷投喑詭讐K?！?p> 在這位溫和的君主面前，紫蘇依舊有些拘謹，她少吃了一些，暫緩了饑餓感。
閣中各處的燭光昏黃，天寒風冷，閣窗悉數(shù)關閉，燭臺上的火苗暫停了晃動，一縷青煙裊裊。燭光下，藏書閣里好似一切都靜了下來。
驀地，紫蘇覺得身心俱疲，越來越困乏無力，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
她的耳邊還能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卻猶如魔咒一般，空曠不真切。
“蘇側妃，紫蘇，你怎么了？”
紫蘇的眼前越發(fā)模糊，如醉酒一般，昏昏噩噩?！澳闶钦l？”
“是朕啊?！?p> 百里丞看著紫蘇迷離的眼光，渾噩的狀態(tài)，漸漸明白了一件事。他將目光投向桌上的糕點，其中定被人動了手腳。
“頭好熱……好脹，我……要回去?！?p> 紫蘇勉強扶著桌椅站起身來，才走了兩步，便酥軟下來。她渾身都沒有力氣。
她向一側無力的倚去，整個身子便被攬住，耳邊清楚的聽到陣陣心跳聲。
還有笑聲，有誰在笑。
一個聲音一直在她耳邊，說些莫名其妙，她聽不懂的話。
“你是誰？我又是誰？”
“朕是百里丞。你是川的妃子?！?p> 川，百里川，是王爺……
紫蘇倚靠上身側的胸膛，飄忽的眼神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側臉，此時是溫柔的。這樣的神色也是可以由她而起的吧，她心安得投入懷里。
百里丞心中一震，懷中依稀聞到她的發(fā)香。他不得不攬住紫蘇的腰身，否則她便會軟癱在地。
“你不知道……你是誰嗎？”百里丞試著問道，他不清楚紫蘇是否還清醒。
懷中，紫蘇點頭隨后又搖頭。
百里丞會心一笑，她哪還清醒。
“你是川的妃子，叫紫蘇?！?p> “紫蘇？”
百里丞漠然，攬著懷中人，目光凝滯，思緒好似飄到了別處。燭影在身旁的書架上一動，雙眸旋即一眨，凝滯的眼神恢復了活力，透出一股冷酷的光。一臉嚴肅，修長的手指穿過懷中人的長發(fā)，發(fā)絲從微涼的手指間垂落。
“不對，你不叫紫蘇。你叫嵐塵雪，嵐林的女兒。年少時，朕見過你。那天，你救了落水的川，你的機智勇敢，朕一直歷歷在目，銘記在心。川卻一直不知情?！焙闷嬗中皭旱男P在嘴角，“若川知道其實是你的話，又會怎樣對你呢？”
懷中人喃喃：“我記得……我記得起來，是我自己種下的劫數(shù)?！?p> 百里丞一驚，“真的？你記起來了是不是？”
懷中人沒有回應。
百里丞長出一口氣，忍不禁大發(fā)感慨。“當時，時局不穩(wěn)，嵐林選擇了川卻不是朕。嵐林逼朕將你賜婚于川，川卻把你藏了起來。朕不是不知道他所做的那些事，只不過……朕這皇弟現(xiàn)在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