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襲來了,這樣剛剛獲勝以為可以返朝的將士們心里慌了。議廳門前,百里川陣陣精神,忍下腰間的疼痛,深吸一口氣走到屋內(nèi)。
見百里川到來,原本已開始商討戰(zhàn)術(shù)的將領(lǐng)們紛紛起身問候。
“王爺?!?p> 百里川坐到上座?!岸嫉烬R了。眾將領(lǐng)有何良策?”
一將道來:“既然敵寇將船駛來了,肯定要在江上干一場。我等的船只早已在江北停泊,可以應(yīng)戰(zhàn)。”
緊挨著此人的一將領(lǐng)言道:“就算我軍有船應(yīng)戰(zhàn),但比起水戰(zhàn)來,還是那亂賊占優(yōu)勢。我看不能以水戰(zhàn)為主。”
百里川蹙眉,思考著。“如今我軍不利,再看那亂賊的幾許船只,整備充足。以東南部族的財力與軍力,都不是有能力配備的,絕對有背后支持,不能硬對硬。”
百里川的話音落下,只聽一聲震動天地的撞擊聲,從遠處漸漸傳來。議廳中眾人驚恐,隨后便有人來報。
“啟稟將軍,我軍的一艘船只……被敵船撞沉了!”
“什么!”百里川立即站起,腰間又是一股痛楚。
已經(jīng)來不及給他時間多多考慮。敵來之,便戰(zhàn)之!
“李將軍、孫將軍,你二人水戰(zhàn)的經(jīng)驗豐富一些,且先前往敵前率領(lǐng)我軍迎敵。田將軍與唐將軍兩人,整隊準備迎擊到岸的敵寇!若有什么進展,速速來報!本王一會兒便到陣前。”
眾人領(lǐng)令,各自退下。
封展湊前一步。“王爺受傷未愈,難道還要上陣?”
“本王是主將,怎只能坐在帳中,讓其他將士赴死?而今,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也是本王的責任。封展,你看這場仗勝算有多少?”
封展的心里有數(shù),卻是不愿明說。削自家的銳氣的話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
“這戰(zhàn)場千變?nèi)f化,輸贏莫測?!?p> “本王看來,此次兇多吉少。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也只能棄城而逃了,興許可以保住更多人的性命?!?p> 棄城而逃!封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想到王爺竟然做了這樣的打算。這一仗是一個開始,若是輸了,只怕窺覬凌國的其他各國將會順勢而來,到時候不堪設(shè)想。
“萬不可棄城啊,王爺!”
“難道你們都想見到更多無味的犧牲!逃兵的罪責,本王一人頂著!”
轟隆一聲,所在的整個屋子都搖晃起來,百里川與封展也隨之站不穩(wěn)了腳,而后只見窗外透出火光。
巨大的火球,一個連著一個的向城中拋來,撞擊之處,燃起熊熊烈火。
耀眼的火光將夜空中的浮云暈染,從遠處看來,就像是不合時宜出現(xiàn)的漫天紅霞。
封展扶住百里川,“王爺,沒事吧?”
“沒事。封展,同本王一起到陣前去?!?p> 又是一聲巨響,伴隨著地動?;饎菀猜拥搅俗h廳,整個屋子漸漸被燃起,將兩人包圍了起來。
“王爺這屋子待不得,走!”
百里川邁出一步,頓時悶哼一聲,一手捂上腰間,血跡漸漸從指縫間冒了出來。一直強忍著,現(xiàn)在也到極致了。身子漸漸軟癱下來,根本沒有了力氣。
封展見狀,急忙托住欲倒下的百里川。
“王爺!”越是緊要的關(guān)頭,越是混亂。
屋內(nèi)濃煙嗆鼻,視野也漸漸被火光覆蓋。
百里川表情痛苦,這倒是他行軍打仗中第一次出現(xiàn)這樣的慘狀。
若是他沒有一意孤行,奔赴城中。沒有想要快些解決掉這里的事情,趕到津國去。沒有心不在焉,思慮短淺……興許就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封展,本王做錯了。本王太對不起赴戰(zhàn)的將士們?!卑倮锎ㄙM力地說到。
“王爺,先別說了。屬下帶您走?!闭f著封展便攙扶著百里川沖出了火門。
一切都沒有想象中來得那樣的順利。將那個人尋回來,怕是要耽擱延后一陣子了。
百里川暗忖,時間久了,她還會抱著當初的心情來擁抱他嗎?
津國,行宮地牢。
紫蘇拿起一塊碎石塊,在身后的墻壁上又畫了一豎道。一餐一道,三餐便是一日。她以此來記下時間。
她放下石塊,瞻望背后的墻壁,一道道劃痕如細柳松葉,連她自己也覺得震撼。
她心下默數(shù),足足有一百二十道劃痕。時光流逝,她在這牢中已是四十日了。
紫蘇看著,驟然一怔,她怎么才發(fā)現(xiàn),自己每日留下的劃痕,都是他的名字——川。
手指細細摸著粗糙的劃痕,紫蘇的眼中出現(xiàn)久違的柔美。
一百二十道劃痕,是四十個“川”字,是四十日不分晝夜的想念。
她答應(yīng)陪伴慕陽一年,慕陽便可將運往東南戰(zhàn)場的火藥銷毀,可是到后來一直都未有回音。
紫蘇晃動腦袋,提醒自己不要瞎想。百里川不會就這樣在戰(zhàn)場上喪命的,一定不會的。
不遠處又傳來了開門聲,現(xiàn)在還不到送午膳的時間。紫蘇想著,將目光投到了鐵欄外。不知怎地,她的心跳加快,似乎有所期待。
可是現(xiàn)實總是向一盆冷水灑在她的身上,來的是久不出現(xiàn)的宇木頤。
牢門打開,宇木頤走進來,隨后從背后扔出一個包裹。
紫蘇心下一緊,頓感窒息,那包裹上分明染著血漬。
“打開看看啊。”宇木頤冷清一笑。
紫蘇身子酥軟,身體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起來。
——不會的,不可能是他,不可能……
紫蘇心中暗自否認。
“不敢?這不是你一直等著的嗎?”
紫蘇顫顫微微地將手伸向包裹,膽怯地緩緩拆開。
“??!”她一聲嘶喊,立即躲到了墻隅處,遠離了那一條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斷臂。
“哈哈哈……”宇木頤為之大笑。而后,悻悻對紫蘇說道:“下次,一定是百里川的頭顱!”
宇木頤悻悻離開。
這是單純的恐嚇,宇木頤以此為樂。
紫蘇蜷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受驚的眸子前蒙著一層淚花。昏暗的燭光晃動,讓空寂的地牢更顯得陰森可怖。
紫蘇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環(huán)抱著雙膝,收回了雙腳。余光瞟去,那黑暗里的斷臂周圍,似乎爬出了一條條帶血的手臂如蛆蟲匍匐而來,向她靠近。
“阿川……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