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菜盤子像扔似的放在了桌子上。百里川用筷子撥來撥去,左看看右看看,頓時沒了什么胃口。
“皇叔,你也太過分了,就算你已經(jīng)不是皇族,好歹我還是個王爺。這一盤蘿卜一盤青菜的,無酒無肉哪能下咽啊?!?p> 百里懿一筷子便悻悻敲在了百里川的頭上?!澳阋詾槲疫@里的銀子是天上掉下來的啊。這些日子還不是給你小子買酒喝,能變得這么清苦嘛!你小子在我這里還想賴多久才肯走?。 ?p> “行了,侄兒知道了。幸好我這身上還有一塊玉佩,我到鎮(zhèn)上當了去,能換不少銀子,就當還皇叔的酒錢了。等還了酒錢,侄兒就走。反正這樣的飯菜也是難以下咽。”
百里川一臉的嫌棄,便起身牽馬而去。
與其說他去當玉佩換銀子,實則他也是找個理由打斷思路。他不是無情冷血之人,哪能說掩埋便掩埋,說不想便不想。不因那個人所動,他還沒有那么大的修為。只不過他不再表現(xiàn)的那般頹廢,不再將傷痛表現(xiàn)在外。
菩提鎮(zhèn)位于菩提山下,本地人不多,外來人倒不少。
百里川進了當鋪,柜前的老者抬眼瞄來,隨即拉著長音調(diào),“神袍戲衣不當,旗羅傘扇不當~”
百里川摘下腰間的玲瓏玉佩,放在了柜上,“當這個?!?p> 老者看了一眼,立即眼中放光,將玉佩捧在手心,仔細端詳?!昂茫冒?。”
“多少銀子?”
那老者抬眼看去,剛心想著壓低價格,可見來人,不禁心中一緊。這個人看著眼熟啊,擁有成色這樣好的玉佩,跟當時很像呢。
“你是那時的那個?”老者喃喃。
百里川不答,“出個價吧?”
老者似乎明白其中含義,便伸出了兩根手指。
百里川思量,便點頭應(yīng)了。
這樣沒有討價還價的過程,老者有些意外。便立即寫了單子,附上了銀子。
百里川漠然,拿起銀子便離開了。
老者看著挺直的背影離去,不禁困惑。上次來當衣,走時確是欣喜著。然而這次,這個人的臉上看不見任何表情,像是一個冰冷的死物。
老者感懷,隨后將玉佩小心收著,進了后院。后院的藏室內(nèi),最高的柜隔里,只放著一個木箱子。老者從腰間套出一把鑰匙打開了木箱,旋即將玉佩放在了里面,其下便是精美的玄紫衣。
百里川的玲瓏玉佩當了二十兩,這遠比他預(yù)想的差遠了,不過算了,足夠抵上皇叔的酒錢。
“賣包子嘞,剛出爐的包子。這位公子要不要買幾個包子吃?我這包子絕對好吃?!?p> 攤前的女子叫住了百里川,他的目光隨之看去,那剛剛起鍋的包子冒著熱氣,透來一股香味。
“好,來幾個?!?p> “好嘞,公子您這邊坐。”
百里川在攤子旁坐下,女子隨即將幾個包子拿了過來?!皠偝鲥伒?,最好吃了?!?p> 百里川拿起一個,嘗了一口,確實好吃。然而看著那流油的肉餡,聽著老板吆喝的聲音。不禁陷入沉思,此情此景又怎能不讓他感懷呢?
“我們今天的收獲不小哦。”
……
“親手換來的食物怎么樣?”
……
世間姹紫嫣紅,都不及她開懷一笑。
他一口口咽下的不只是可以果腹的食物,還是那昔日一幕幕珍貴的回憶。
“公子,我們的包子好吃吧?”
女聲將百里川的思緒拉了回來。
“好吃。我還要四個裝起來帶回去?!?p> “相公,給公子裝四個包子帶走?!?p> “好嘞?!闭拥臄傊鞑敛潦?,便將熱騰騰的包子包好。
“公子,您的包子?!睌傊骱┬χ昧诉^來,旋即便驚呼道:“公子是您??!”
百里川心中一緊,不言,看著眼前的攤主。方才攤前是女子,他還以為這個攤位換了人。
“公子,上次真是對不住。您還給了我那么多銀子?!睌傊骱┖┑刈プヮ^?!捌鋵?,該謝謝您。要不是您給了我那些銀子?!笨聪蚰沁吤G的女子,露出幸福的笑容,“我還沒銀子娶到阿瑤呢。阿瑤,來。”
攤前忙碌的女子回來,來到攤主身側(cè)?!跋喙!?p> “就是這位公子,我跟你提起過的?!?p> “真的?公子真是謝您。那時我們正為了幾兩銀子發(fā)愁,險些辦不成婚事。”阿瑤微微向攤主身旁靠去。
百里川兀自不言,內(nèi)心深處泛起漣漪。他何嘗不想與她能這樣簡單的生活。
“公子,您夫人呢?”攤主忽然疑惑的問。
百里川漠然,低沉道:“再加兩個包子吧。”
攤主與阿瑤相視一眼,似乎感覺出什么,便都悄然離開各自忙去。
百里川拿了包子,亦是在攤位上多放了幾兩銀子,牽起夜颯向回走去。
平淡一生,他以前這樣想過。而今卻連她的人都見不到了,又何談相依相守。
梅林處,百里懿的清靜日子又回來了。那小子在這里賴了這么久,沒有一日讓他安生的。這番說去鎮(zhèn)上,卻遲遲不歸,反倒讓他有了一時片刻的寧靜。
“不回來更好,免得打擾我這老人家啊?!?p> 百里懿索性躺在搖椅上,微微山風從梅林吹來,暖陽曬的犯了困,隨心而眠,好不逍遙自在。
此時,百里懿困意正濃,馬上便要進入夢鄉(xiāng)之時。耳邊的“咕咕,咕咕……”無不是最煩人的聲音。
“咕咕……咕咕……”
百里懿甚是惱怒,沒好氣的起身。他瞥眼看向一旁落下的鴿子,旋即抓了過來。
“要是無聊的消息,晚上就吃了你?!?p> 百里懿將捆綁在信鴿腿上的信簽?zāi)贸觯S之展開。
剛看了個起始,那原本的困意便立即煙消云散了。兀自再看下去,無不露出驚奇之色。
“雪凌草……”
百里懿口中呢喃,伸手捂上前額,像是牽扯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惹得他頭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這樣的調(diào)息亦是無法平復(fù)內(nèi)心的恐懼。
他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梅林深處,日光從茂密的枝椏縫隙中透進一縷縷光束,映在石碑上。
百里懿在碑前駐足,遲疑片刻,自言自語。
“香兒,今日從老兄那里收到了一個消息。他向我求助,求我救他的女兒。他的女兒中了毒,不是別的,正是……雪凌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