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川仍是時不時的出入醉香軒，辭過靈巧兒便上了馬車。
“王爺，要回宮嗎？”馬夫問。
“……去天牢。”百里川端坐于正中，眉頭微皺。
天牢的昏暗加上怪異的味道，每次來，每次讓他有作嘔的感覺。潮濕的環(huán)境讓人渾身都不舒服。
百里川走到一間牢房門前駐足，掩著鼻，對著身旁的獄卒說道：“打開?！?p> “回王爺，皇上有旨，任何人不能獨自提審嵐林。”
“此案本王全權負責，連本王也不許嘛！”百里川厲聲吼道。
那獄卒害怕的說道：“王爺您息怒，上頭的意思是這樣的。”
“磧！算了！本王問幾句話就走！你給本王滾開！看著你就有氣！”百里川向身旁的獄卒大發(fā)雷霆，并且上來便是一腳。“滾！”
那獄卒不敢惹這主，便只好退了下去。獄卒走后，百里川示意延言把風，這牢前便剩他一人了。
“王爺的脾氣還是這么大，嘿嘿?！被璋档睦畏坷飩鱽龛F鏈的聲音，隨后便從昏暗處走出一個身著白囚服的人。
“都這個時候了，您還笑得出來?！卑倮锎ūг沟谜f道。他可是為此愁得無法安睡了呢。
嵐林倒是看得開，雙臂展開，從容道：“人生在世，本來就該樂觀。這不，老夫身在牢中，身上未有一處嚴刑拷打的痕跡，不是可喜可賀嘛。”
“您倒是無所謂，可……”百里川蹙眉垂頭喪氣。
“天意難為，樂也是死，哭也是死。既然結果都一樣，何不樂之。”
“您已經……放棄了嗎？”百里川的愁容越來越明顯。
“有些時候，放棄也未嘗不好?！?p> “不能！本王不能允許這樣的情況發(fā)生！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我不能讓你就這樣死了！”百里川聲音沉重，一拳捶打在牢欄上，拳頭上立即滲出了血跡。
“本王已經拖了幾日，在嵐府尚沒有證據證明賬簿的真實性。明日早朝，本王稟報皇上。老師只要按本王說的，拒不承認，便能還你清白，保你平安無事?！?p> 嵐林輕嘆，意味深長。“川啊，以前為師確實不看好你，不過先皇說得沒錯。成大器者，定能高瞻遠矚，忍辱負重，以德服人。會讓人不由自主的靠攏，愿意馬首是瞻。這是王者才擁有的魄力，是與生俱來的。企圖妄有者，強求的只是表面，薄如蟬翼，不堪一擊?！?p> 嵐林伸出手掌，拍在了百里川的肩膀上。他笑了一下，竟如此的祥和，好似生死已置之度外，沒有任何可懼怕的。
“孩子，你有這樣的心思，老夫也算知足了?？墒恰袝r候，命運總是捉弄人的?！?p> 嵐林收回手掌，背到身后。“……還想著有沒有機會見面，今日恰好你來了，便托付你一件事。”
“什么事？”百里川問。
“老夫還有一個女兒，托給王爺好好照顧她。老夫信你一次，一定，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這是老夫最大的愿望了?！睄沽置媛稇n色。
他本是有意讓女兒遠離這些皇族是非，可此時狀況，唯有百里川還能護住她。
百里川蹙眉說道：“您若是被定了通敵賣國的罪名，那些親眷也難逃死罪。即便死罪免了，也會被流放。流放，您是知道的，其中之苦也非常人可以堅持。所以，關鍵還是為您脫罪。”
“川，回答為師，你能保護我女兒的安全嗎？”嵐林嚴肅地說道。
百里川想了想，語氣堅定。“能?！?p> “那就好，好好照顧她?！睄沽址判牡眯α恕！翱梢粤耍厝グ?。臨走演場戲，免得有人生疑?！?p> 百里川還想著說話，看嵐林背身過去，甚是無意，便將話咽了回去。
百里川雙眼緊閉，長舒一口氣。待再睜開眼時，親和的目光又變得深邃，微微露出一絲恨意。他故意抬高音調，那憤然怒吼聲在獄道內迅速傳來。
“不識好歹的老頭！本王可是忍了夠久了！來人！來人！”
那獄卒聽到叫罵聲便急忙跑了來?！巴鯛?，您有何吩咐？”
“把牢門給本王打開！本王要狠狠地揍他一頓。這該死的老頭，如今落在本王手里，本王要好好治治他！不用刑，看來他是不肯交待了！”
“王爺，您息怒。這皇上有旨，不能動刑！”
百里川一聲譏笑?！盎市诌€念什么舊情，本王可不念！敢通敵賣國，本王就能讓你生不如死！給本王鑰匙?！?p> “王爺，您別為難小的了。要是讓上頭知道了，王爺您沒事，有事的可是我們這些小卒啊。要不，您先知會上頭一聲？”
百里川一個冷冷地目光投過去，猶如射殺的利劍。
“知會？那本王還要等多久！沒用的東西！”百里川甩手離去，牢獄里又恢復了安靜。
出了天牢的大門，夜色已降，天上的繁星閃爍，在這個初春新翠的季節(jié)，他的心境沒有絲毫的改善。
謊言，偽裝，嬉笑怒罵……
如今他已經可以輕松自如的駕馭這些。甚至在深夜時，他曾有過懷疑，懷疑他已經變成了這個模樣，曾經的坦率與真誠已經不存在了。
為了嵐林的事情，他已幾日未好好安睡，明日便是關鍵的一天。百里川單手倚靠在軟塌，他揉揉酸澀的雙眼，真的有些困乏了。
嵐林說的沒錯，命運總是捉弄人的。
當他踏入大殿，看著那一張認罪書和一疊厚厚的銀票驚了神。
為什么！為什么要承認！
“川，朕聽說你昨日去了天牢，還想要動用私刑。朕念及嵐林畢竟為師多年，便命人不得上刑拷問。昨日你走后不久，嵐林便主動認罪了，還寫了認罪書。在嵐府的人，今晨也找到了罪證?！?p> 百里丞抬起明黃的衣袖，手指敲敲桌上的銀票。
“朕的老師真的讓朕心寒啊。不過，幸好有川，朕雖是不知你用了什么辦法說服了嵐林，但結果……總算不會讓朕覺得難辦?！?p> 百里川心中緊繃，好似有一只手捏著他的心臟。
是因為他嘛！是他自己害了嵐林！為什么他越想要保護，卻適得其反的害了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