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好戲開鑼
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應(yīng)該是很溫暖的，但是鄭良今日總感覺身體有些不對勁，涼颼颼的。按理說，他乃是三境武者，就算在陰雨天，身體也不該畏冷才是。
“今天的太陽也真夠邪性的，照在身上直讓人發(fā)寒?！编嵙及欀碱^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陽，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
身邊的坦胸漢子也跟著望了一下天空，然后低頭瞅了瞅自己裸露在外的胸膛，滿臉的狐疑，不過卻是不敢胡亂開口。
也在這個時候，柳風不急不緩地走了回來。
“鄭爺、飛爺，黃家的人快到了?！绷L的褲管和鞋子上都沾著黃泥，連身上都沾了些許，一看就是剛才地里頭回來。
“總算是來了，老子肚子都等餓了。”坦胸漢子輕輕嘀咕了一句。
“頭家，您先去把身上洗洗，稍后和黃家商談的時候，還得您在旁張羅呢?！编嵙伎吹搅L身上臟兮兮的黃泥，眉頭先是一皺，而后強做笑顏地開口。
“誒誒。”柳風連連點頭，而后走進了糧倉，在糧倉的火房里有清水。
糧倉的火房與雜物間相鄰，柳風在火房洗去身上的黃泥后，并未立即出去，而是走進了雜物間。
雜物間里頭，各種農(nóng)耕工具亂七八糟地擺放著，其間充斥著一股濃濃的刺鼻霉味。柳風置身其中，一眼就看到堆在角落里的幾捆干稻草。老廚子說過，稻草下面有塊木板，掀開木板就能看到藏有荒土女子和兒童的地下室。
這時，糧倉外面?zhèn)鱽砹笋R車聲。
“來了么？好戲要開鑼嘍！”柳風嘴角微翹，而后在心里默默倒數(shù)：“十、九、……?！?p> ……
馬車在糧倉外停了下來，黃云鶴和黃達隨后一前一后下了馬車。
“黃少爺！”
“鄭當家的！”
黃云鶴和鄭良在看到對方后，幾乎同時出聲向?qū)Ψ酱蛘泻簟?p> 黃家自從和鐵面匪勾結(jié)到一起后，黃云鶴身為荒狩狩目，在家族的授意下，曾經(jīng)給過鐵面匪傳遞過情報，讓鐵面匪躲過了荒狩的圍剿。同樣，黃云鶴自然也從荒匪身上獲取過好處。比如，那日鄭良率人去襲擊西柳部，就是因為黃云鶴。
“我要是早知道今日過來的是黃少爺，等待的時候就不用這么緊張了。黃少爺近來可好？”鄭良又恢復了笑瞇瞇的模樣，他雖然是和黃云鶴在說著話，注意力卻幾乎全部放到了黃達身上，因為他從黃達身上感受了強橫的力量的波動。
黃達本就是為了震懾而來，絲毫沒有收斂身上的氣息。
“黃少爺，這位是？”鄭良試探地問道，黃家以前和他接觸的另有其人，黃達是頭一次見。
“他是，……?！秉S云鶴正欲介紹，卻突兀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震天的獸吼。
也就在同時，身在糧倉火房的柳風正好數(shù)到了“一”。
獸吼聲傳來，糧倉外的眾人俱是臉色大變。因為發(fā)出吼叫聲的可不是普通的野獸，根據(jù)聲音的強度和穿透力來判斷，估摸至少也是二級妖獸。
“怎么回事？”
黃家以及荒匪兩方俱是警惕地看著對方，都以為是對方在搞陰謀。
不待雙方做出回應(yīng)，第二聲獸吼再次響起，緊接著，一只渾身斑斕的豹子從遠處跳躍而來，這只豹子比尋常豹子要大出一倍不止，而且其頭顱臉部輪廓已經(jīng)有些接近人類。
“豹妖！三級妖獸！”
鄭良常年活動在荒土之中，對妖獸頗為了解。
豹妖的速度極快，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奔到了近前，氣勢洶洶地朝著糧倉眾人沖將過來。
這時，鄭良和黃達等人才看到豹妖身上有不少的傷口，有的傷口還在汩汩地留著鮮血。
眼看著豹妖臨近，糧倉前的幾人卻是沒有絲毫的慌亂之色。因為四人當中，黃達是四境武者，黃云鶴和鄭良都是三境武者，再加上那坦胸漢子，要對付一只三級的豹妖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更何況，這是豹妖還明顯有傷在身。
黃達則是看都沒看豹妖一眼，而是將目光看向了豹妖身后。只見在豹妖身后，此刻正有十來人從遠處急掠而來。
“荒狩！”
待到看清那十來人身上的裝扮后，鄭良臉色陡然大變。
坦胸漢子更是不堪，若不是被鄭良給喝住，估摸會扭頭便逃。
黃達和黃云鶴的臉色也有變化，但比起兩個荒匪卻是要鎮(zhèn)定得多。
“這可是一只豹妖，前面的人趕緊躲避！”急掠而來的十來人當中有人高聲疾呼，好心提醒糧倉前的四人。
只不過，糧倉前的幾人都不是尋常人。
黃達稍作思量后，非但沒有躲避，反而暴喝一聲，而后身體像炮彈一般沖向了豹妖。下一刻，氣勢洶洶的豹妖竟是被黃達一拳給打得橫飛出去，重重地砸落在百米外的地面上，無論如何掙扎都起不了身。
鄭良面色再次變化，他知曉黃達很強，但卻沒料到身為三級妖獸的豹妖竟然經(jīng)受不住黃達一拳，盡管豹妖有傷在身。
豹妖被打飛砸地后，那十來名荒狩也飛奔到了糧倉近前。
“黃云鶴！”
這十來名荒狩隸屬荒狩長風營第八目，第八狩目左洋也在其中，因為曾經(jīng)同屬長風營且各為第八第九狩目，左洋自然是認得黃云鶴的。
“左狩目，想不到能在此地與您相遇?！秉S云鶴微笑回應(yīng)，繼而問道：“左狩目是有任務(wù)在身？”
左洋指著趴伏在遠處的豹妖，笑道：“這豹妖乃是十萬山派出來的探子，跑得賊快，追了一路都沒能將其捕獲。不成想被老前輩一拳便給打趴下了，左洋在此謝過老前輩出手相助。”
左洋把話說完，朝著黃達低頭拱手致謝。
“左大人無需客氣，舉手之勞而已！”黃達點了點頭，算是回應(yīng)，說不得高傲，但也能讓左洋感覺到了明顯的距離感。
“黃兄不在雄陽城享福，怎么跑到這里來了？”左洋授意屬下將豹妖困住后，與黃云鶴繼續(xù)寒暄，一邊說話，一邊不經(jīng)意地看向了鄭良和坦胸漢子。
“享什么福哦，我在哪里還不都是干些苦差事！”黃云鶴故作哀嘆，隨后把手指了指鄭良和坦胸漢子，道：“他們是我們黃家的生意伙伴，準備在雄陽城選一處地方大規(guī)模種植桑麻。八丈原平坦寬闊，是個不錯的選擇，我便帶他們過來看看。”
鄭良和坦胸漢子會意，隨后不失時機地向左洋頷首示意。
“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攪黃兄了，告辭?！弊笱箅m有所懷疑，卻無根無據(jù)，又瞟了一眼鄭良和坦胸漢子后，大手一揮，便準備帶領(lǐng)一干下屬離去。
就在此時，柳風突兀從糧倉里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焦聲大喊：“兩位黃家老爺、鄭爺、飛爺，不好了，不好了，關(guān)在里面的人逃出來了，……?！?p> 還沒等柳風把話說完，便有一群衣衫襤褸的荒土女子和兒童從糧倉里沖了出來，沖在最前面的那名荒土女子體格嬌小，但速度力量卻是不俗，一個箭步便追上了柳風，而后一把便將柳風推到在地。
柳風高聲慘呼，而后在地上摔出好幾個跟頭才止住身體，瞬間便是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壞老頭，活該！”三兩個荒土兒童看到柳風摔倒，立馬蹦跳著拍起手來，還有兒童從地上撿起石子扔向了柳風。
看到那些荒土女子和兒童從糧倉里奔跑出來，黃家父子、鄭良和坦胸漢子齊齊臉色煞白，只覺一股涼氣從頭沖到腳。
“黃兄，這是怎么回事？”左洋停下腳步，雙目逼視著黃云鶴。
突逢如此狀況，黃云鶴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卻聽黃達高喝一聲：“大膽，一干荒土罪民竟敢毆打我們大楚子民，真是不知死活！”
黃達高喝完畢，整個人隨后騰空而起，徑直撲向那些沖出糧倉的荒土女子和兒童，他存心要將這些荒土女子和兒童悉數(shù)斬殺，毀滅證據(jù)。
不得不說，黃達的確是老謀深算，此刻左洋顯然還不明就里，如果能在左洋沒有反應(yīng)過來前滅殺掉這些荒土女子和兒童，后面黃達幾人再怎么解釋都能成立。黃達乃是四境武者，在無人阻攔的情形下，要滅殺掉這十來名荒土女子兒童，估摸就是數(shù)息的功夫。
只是，黃達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在他騰空而起的時候，一名荒土女子急聲高喊道：“各位荒狩大人，那兩個人是荒匪，他們要把我們賣進雄陽城！”
荒狩經(jīng)常出入在荒土之中，荒土部落中的人大多都認得他們身上的裝扮。
話音落下，一干荒土女子和兒童齊齊伸手指向了鄭良和坦胸漢子。
“住手！”左洋的反應(yīng)也是不慢，身體瞬間急速橫移，搶先一步擋在了黃達前面。當然，左洋的速度自然是比不過黃達的，只不過他先前的位置與那些荒土女子兒童離得更近一些。
“黃家前輩，有我們荒狩在此，就不勞煩您再出手了。”左洋面無表情地盯著黃達。
隨著左洋一動，其他荒狩則是很有默契地跟著行動起來，一部分人迅速來到那些荒土女子兒童身邊，將他們保護起來。另外一部分人則將氣機牢牢鎖定住鄭良和坦胸漢子。
左洋雖只是三境武者，但他代表的是荒狩，也就是懷候李輕舟。左洋出面阻攔，黃達即便來自黃家，而且還是四境武者，也不得不停下身來。
不過，黃達在停下來的時候，卻是偷偷向鄭良使了個眼色。
鄭良會意，他沒有半分的遲疑，瞬間縱身而起，身形如風般向著荒土深處急掠而去。坦胸漢子稍稍慢了一拍，但也緊跟在鄭良身后疾馳而去。
“不要讓他們跑了！”左洋本欲親自追趕，但稍作猶豫后卻停在了原地，吩咐幾名荒狩前去追趕鄭良和坦胸漢子。
左洋之所以沒有親自去追趕，是因為他擔心自己一離開，那些荒土女子和兒童肯定會遭到黃家人的毒手。
左洋今日奉命捉拿豹妖，卻不成想撞進了一起人口販賣的案件當中。荒匪，黃家，荒土女子和兒童，將這些人物串聯(lián)到一起，左洋很快便猜出了其中關(guān)鍵。他心中按捺不住竊喜，今日不僅順利抓到豹妖，興許還能破獲一樁大案，立下潑天功勞。
盡管竊喜，左洋卻是沒有露出聲色，畢竟事關(guān)黃家，他不得不慎重。
“咦，那個老頭跑哪去了？”左洋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剛才驚慌失措地從糧倉跑出來卻被推翻在的那個老頭兒不見了。
盡管發(fā)現(xiàn)老頭兒不見了，左洋卻是沒怎么在意，他心想這老頭兒一看便知是個小角色，現(xiàn)在雖然趁亂跑了，但事后罪名落實，發(fā)一張通緝榜出去，還怕他能飛到天上去不成？
“黃家前輩，云鶴兄，事關(guān)荒匪，今日之事恐怕還需要二位配合調(diào)查一番?！弊笱蟮雎?。
“配合調(diào)查？那二人是不是荒匪還沒有定論呢，你要我們配合調(diào)查什么？就憑著些荒土罪民的一面之詞？先前一直聽聞荒狩行事霸道，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不過，我們黃家可不是小門小戶，只能由得別人胡亂栽贓陷害！”黃達冷哼一聲，瞇起眼睛逼視著左洋。
“黃家前輩說得倒是沒錯，但那二人若真只是黃家的生意伙伴，為何要逃走？”左洋凜然不懼，接著說道：
“荒狩行事霸不霸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凡事定論都得講求個證據(jù)。若是黃家真與此事無關(guān)，我們自然不會滋擾半分。但若是讓我們找到證據(jù)證明黃家與此事有關(guān)聯(lián)，就算你們黃家是雄陽城的名門望族，也得遵循大楚律法！”
“那也得你先找到證據(jù)再說！”黃達大袖一揮，竟是不再理會左洋，轉(zhuǎn)身而去。
黃云鶴此際已經(jīng)亂了分寸，他知道自己以后在家族很難有出頭之日而來?？吹近S達離開，他連忙垂頭喪氣地跟了上去，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