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悲哀的赤鯉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趙子陵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跡,同時悄然將一枚丹藥塞了嘴中,趕緊運氣化開丹藥療傷。
皇甫流云乃是當(dāng)世頂尖武者,耳目驚人,自然清晰地看到了趙子陵的小動作,但卻視之不見。
“趙子陵,還剩下最后一拳,你磨嘰夠了的話就吱一聲,老夫有耐心等你!”皇甫流云背負(fù)著雙手,虛立在半空。
“皇甫前輩,加上我這一拳,你已經(jīng)出拳三次了。不如我們雙方今日就此罷手,如何?”李輕舟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棕紅樓船頂層船艙的陽臺上,他此際面如金紙,顯然受傷不輕。
“喲,挨了老夫一拳,還能活蹦亂跳的,你這五境的底子還不是一般的扎實哩,早知道方才就加重些力道?!被矢α髟瓶吹嚼钶p舟還能站出來說話,也是頗覺意外,輕笑道:
“你那一拳連老夫一半力道都不曾用上,豈能作數(shù)!你就放心吧,趙子陵好歹也是堂堂大劍仙,豈會接不住老夫的三拳?當(dāng)然,若是連老夫的三拳都接不住,這樣的劍仙留在世上也純屬浪費這世間的天地靈氣,還不如給老夫一拳打死!”
皇甫流云正說話間,凈水河上突兀水花翻滾。
頃刻之后,有一巨物浮上了水面,那赫然是一條赤紅色的大鯉魚,大鯉魚還沒有完全浮出水面,但就只是它露在水面上的身體便已經(jīng)不小于黃家的樓船,那赤紅色的魚須竟然比黃家樓船上的桅桿還要粗長。
黃家樓船就停在巨大的紅鯉魚附近,猛然看見紅鯉魚現(xiàn)身,船上的人一個個嚇得驚恐亂叫,紛紛逃進(jìn)了船艙,只剩下黃不易、黃天云和黃達(dá)等少數(shù)武力不俗且知曉大鯉魚根腳的黃家人還留在船頭。
這只巨大的紅鯉魚便是李輕舟和趙子陵口中的赤鯉,也就是它給雄陽城帶來了一年一度的凈水節(jié)。
今年的凈水節(jié)跟往常不一樣,不曾有牲畜沉入河中,赤鯉有些不高興。
不過,不高興歸不高興,赤鯉破境在即,自然不愿意因小失大地上到水面去興風(fēng)作浪。只是,赤鯉剛剛翻身完畢,正要繼續(xù)美美地睡覺,卻先后感受到從水面?zhèn)鱽韮纱尉薮蟮恼饎?,攪得它再無心入睡。
“不給牲畜也就算了,還來打攪我睡覺!”赤鯉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大度,但水面上的人類實在是太不知好歹。
赤鯉浮上水面,不一定是想吞食幾個人類,但卻存心要掀翻幾只小船,給人類些許警告。
但是,當(dāng)它浮上水面的時候,卻只看到兩艘船,而且這兩艘船體型都不小,想要將它們掀翻少不了要廢一番力氣。
目光從那兩艘樓船上移開,赤鯉才看到那兩個漂浮在空中的人類。
“龍神在上,雄陽城什么時候有了兩個如此強(qiáng)大的人類,我莫不是眼花了吧!”赤鯉在看到趙子陵和皇甫流云的剎那,一顆魚膽差點直接嚇爆。
沒有任何的遲疑,它慌忙擺動魚尾,想要潛入水中。
但是,它赫然發(fā)現(xiàn),身體四周的河水仿佛凝固了一般,自己居然移動不了半分。
皇甫流云被趙子陵的無賴打法給惹得心頭煩躁,正是情緒不佳的時候,赤鯉卻是好死不死地撞了上來,他想都沒想便出手將赤鯉給禁錮住,正欲順手取了妖丹。
這時,飛魚劍動了。
過,飛魚劍不是攻向皇甫流云,而是瞬間來到了赤鯉的上方。
飛魚劍纖細(xì)的劍身與赤鯉龐大的身軀相比,好比螞蟻與大象。但當(dāng)飛魚劍的劍身拍在赤鯉身上時,赤鯉卻如遭雷擊,感覺渾身魚骨瞬間都散了架。
同時,在赤鯉身上的大如蓋碗的鱗片間,鮮血汩汩而出,片刻便染紅了凈水河面。
赤鯉悲哀地發(fā)現(xiàn),僅僅被飛劍如此一拍,自己好不容易才修到的四級妖獸境界,竟然直接跌成了第三級。
不過,赤鯉此時心中卻升起了一絲竊喜,因為飛劍方才如果不是拍而是直接斬下來,它此刻恐怕早已身首兩斷了。
而且,更令赤鯉心喜若狂的是,遭受那把猶如飛魚一般的飛劍拍擊后,它發(fā)現(xiàn)身體四周的河水又開始流動起來。
沒有任何的猶豫,赤鯉巨尾猛擺,龐大的身軀很快便鉆到了河水之下,數(shù)息間便沒了身影,只留下一片血紅的河水。
“大敵當(dāng)前,竟然還耗費真氣去救一條不成氣候的魚妖,飛魚劍仙還有這份慈悲心腸?”皇甫流云朝著趙子嗤笑一聲,而后對著李輕舟遙遙喊了一句:
“李輕舟,現(xiàn)在放他們走,我就把沉銀的地方告訴你!”
黃家的人一走,皇甫流云便不用再顧忌,顯然他已經(jīng)動了真怒,第三拳勢必要全力出手。
李輕舟眉頭一皺,稍作思量后,便欲拒絕。
但是,趙子陵卻是開口了:“侯爺,把黃家的人放走也好,免得礙手礙腳的,施展不出我的真正戰(zhàn)力!”
李輕舟還欲說話,卻見趙子陵向自己點了點頭。
與趙子陵相交多年,李輕舟自然知曉他的脾氣,無奈之下,只得朝著黃家的樓船高聲喊道:“黃不易,你們可以離開了!”
聽到李輕舟的喊話,黃家樓船上剎那響起一陣歡呼聲。
與此同時,圍在凈水河周邊的荒狩在各自狩目的指揮下井然有序地退到了一邊,讓出了上岸的通道。
柳風(fēng)站在荒狩當(dāng)中,眼睛微瞇,同時緊了緊手中的軍弩,他的雙目一直牢牢鎖定住黃家樓船上的黃云鶴,打定主意,即便阻止不了黃家的離去,但襲殺西柳部族人的罪魁禍?zhǔn)S云鶴今日必須死。
“老祖,請您保重!不易定當(dāng)舍命保護(hù)家族,讓家族在荒土落地生根!”黃不易跪在船頭,朝著皇甫流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其他黃家族人也隨后跪下,對著皇甫流云磕頭不止。
“前路坎坷,你等好自為之!”
皇甫流云負(fù)手于身后,坦然接受了后輩子孫的跪拜。
數(shù)百年的歲月悠悠而過,除開被自己親手捧著出生、又親眼看著逝去的兒子,皇甫流云對自己的后輩子孫已經(jīng)談不上還有多少血脈親情。
默默守護(hù)了他們漫長的歲月,皇甫流云也有些厭倦了。而且,因為當(dāng)年的傷勢,他知曉自己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
現(xiàn)在,將他們送去荒土,皇甫流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對得起南齊皇甫的列祖列宗。接下來為數(shù)不多的日子里,他要為自己而活,更要去了卻一樁當(dāng)年未盡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