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其事的小三郎叫陳夫人哭笑不得,叫陶然更加無語。
若不是陳夫人攔著,小三郎只差讓陶然當(dāng)場改口喚陳夫人為“婆母”了!
陳夫人又是勸又是嚇,終于送走這位“祖宗”,她才坐下來。
眼望著臉色通紅的陶然,陳夫人也極難為情,“陶兒,小三郎叫我寵壞了,你千萬別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陶然又怎么會和孩子一般見識,她道,“干娘放心,小三郎還小,孩子的話您和我都不必往心里去,請干娘也別責(zé)備他?!?p> 對于陶然的貼心,陳夫人是再滿意不過了,“讓這孽障一鬧,差點(diǎn)忘了正事。陶兒,你說的事,我定然會是和國公爺說,你只管放心?!?p> 有陳夫人這句話,陶然安心了許多。
陳夫人聲音低了下來,“你也要小心賢妃,她可比白順容聰明多了?!?p> 陶然早就覺得賢妃不一般,現(xiàn)在陳夫人又提醒她,可見奕殿下這位母親不容小覷。
說完了話,陳夫人帶陶然去池塘那邊看睡蓮。
還沒到池塘,隱約見那邊人影重重。
陳夫人不由得看向一旁的丫頭,丫頭連忙疾步過去,沒一會兒就回來向陳夫人稟告。
“回大娘子的話,是二郎和殿下在那邊賞睡蓮?!?p> 陳夫人不由得看了陶然一眼,笑道:“竟然又遇到他們了,還真是巧。”
已經(jīng)走到這里,陶然也知不能再返回去,只有和陳夫人一起走向池塘。
“殿下!”陳夫人和陶然給奕殿下施禮。
陳夫人不由得嗔怪的看向陳二郎,“二郎實(shí)在是一點(diǎn)禮數(shù)不通,殿下來了也不叫人知會我一聲?!?p> 奕殿下面對陳夫人時(shí),笑得一向很隨和,“夫人快別提這話,我出入衛(wèi)國公府如同自家,夫人若是興師動(dòng)眾,倒讓我拘束了?!?p> 說了幾句閑話,陳夫人極有眼色,叫陳二郎和自己去池塘邊的亭子里布置,留下奕殿下和陶然。
亭子距池塘不過一丈的距離,不遠(yuǎn)也并不近,不會落人口實(shí)。池塘里蛙唱蟲鳴,亭子那邊不能聽得清這邊的對話。
周到細(xì)心如陳夫人。
陶然低下頭,知曉奕殿下是有話要和她說。
“前幾日傳出爹爹要選你入宮,”奕殿下的聲音微滯,“你是想入宮嗎?”
皇宮,雖是高墻壘成的牢獄,卻是閃動(dòng)著各種誘惑的地方,也許有女子就會心向往之。
但是,從不包括陶然。
“我沒想入宮。”陶然抬起頭,看著面前比銅盆還要大的睡蓮,想到了掛著假笑的賢妃,還有因氣憤而眉眼扭曲的白順容。
在她眼里,皇宮是將人變成牛鬼蛇神的地方,比白府還像煉獄。
陶然加重了語氣,“現(xiàn)在沒想過,將來也不會想?!?p> 奕殿下轉(zhuǎn)頭看著陶然,聲音似輕松了許多,“將來的事,也許就會有變化了,那時(shí)候的皇宮可能就是我們的家了。”
“殿下,您的好意我實(shí)在受不起?!碧杖灰呀?jīng)拒絕過奕殿下,而奕殿下似乎總認(rèn)為他可以說服陶然。這次,陶然不得不再直白的拒絕他。
奕殿下抬手在陶然眼前晃了下,“后面的話不必再說了。你只須記得,還有我在,你不必?fù)?dān)心便是?!?p> 奕殿下說著,將手掌攤了開。
陶然這才發(fā)現(xiàn),奕殿下手上有個(gè)極小的盒子。
奕殿下伸著手,將盒子呈在陶然面前,“是個(gè)吃食,你拿著,是我做的,最好你這就吃了,免得叫人看見?!?p> 陶然還要施禮,奕殿下已經(jīng)將小盒子塞到陶然手上,然后轉(zhuǎn)身朝亭子那邊走去。
“殿下,”陶然忽然想到一事,她在奕殿下身后叫住了他。奕殿下回過頭來,陶然問他,“殿下養(yǎng)鳥嗎?”
奕殿下挑了下眉,“你很喜歡鳥嗎?如果你喜歡我就叫人尋一只好玩的送你?!?p> 陶然搖搖頭,“不是,我只是隨口問問?!?p> 奕殿下一笑,走向亭子。
陶然低頭看著手上小盒子,那只小白鳥不是奕殿下的??此臉幼邮鞘苋擞?xùn)練過的,那么它會是誰的?
陶然輕輕打開小盒子,里面的一物叫她大吃一驚。
那是一朵象牙白的蓮花,蓮瓣片片清晰,可見雕刻之人是極用心的。蓮花下面鋪了幾片薄荷葉,更襯出蓮花晶瑩如玉。
陶然拿起那朵小蓮花,左看右看。
雕成這樣,叫人怎么下口?
陶然躊躇著,還是輕輕咬了一口。這一口叫她更為吃驚,原來蓮花是用梨雕出來的。梨子中還有薄荷的清香,這是陶然吃過最特別的梨。
她不由得轉(zhuǎn)頭看向亭子,就見奕殿下正端坐在亭子里低眸喝著茶。
堂堂皇子,他是如何想到將梨雕成蓮花的?他又是練了多久才雕得這般美的?這份用心,確實(shí)叫人動(dòng)容。
陶然將梨蓮花重裝放回盒子里,交給艾草。
奕殿下只是喝了半盞茶,就起身和陳二郎離開了亭子。陳夫人這才在亭子里喚陶然過去喝茶。
陳夫人直接叫人將飯擺了過來。往日陳夫人都會帶上小三郎,這次小三郎似乎是賭氣一樣,用飯時(shí)都沒出現(xiàn)。
陳夫人不提小三郎,陶然自然也不會提。
等離開衛(wèi)國公府時(shí),陶然的心情輕松了許多。
才過了沒幾日,柳氏來到墨園。
柳氏一進(jìn)正房,示意陶然將丫頭打發(fā)出去,將拿著醫(yī)書的陶然拉到身邊,極力的壓低聲音:“你知曉嗎,外面?zhèn)髂忝蟹缚四?!?p> 陶然深居墨園,從不輕易出門,對于外面的消息她一概不知。
柳氏見陶然一副不知情的模樣,不由得替她著急,她直拍陶然的手背,“我的傻妹妹啊,你怎么什么也不知曉???!外面都傳,你命中犯克,克死了二叔父和二嬸娘,誰娶了你,便是掃把星進(jìn)門了!你聽聽,也不知曉是哪個(gè)混帳傳出來的,妹妹的名聲可如何是好?!”
陶然這才知道柳氏為何這么著急,柳氏是擔(dān)心陶然議親都不好議了。
面對焦急的柳氏,陶然比柳氏淡定許多,“多謝大嫂子告訴我此事,只是我們現(xiàn)在不能做任何事。眼前是多做多錯(cuò),倒不如不提,日子一久,這傳聞也就過去了?!?p> 柳氏看著眼前的小姑好一會兒,才嘆口氣,“妹妹你也真是沉穩(wěn)?!?p> 送走柳氏,李嬤嬤進(jìn)了來,“小姐,剛剛衛(wèi)國公夫人叫人悄悄來傳了話給小人。說白順容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到圣人殿里去,說現(xiàn)在外面盛傳白府要將女兒再送進(jìn)宮,還傳白府只會拿女兒巴結(jié)官家,白順容還在圣人面前請出白家的祖訓(xùn)?!?p> 陶然從回府后,沒一個(gè)人和她提過白家的祖訓(xùn),她問,“可知是什么祖訓(xùn)?”
李嬤嬤笑得意味深長,“白家的祖訓(xùn)是先輩立下的,里面說,白家后代白氏女兩輩人中只許一人入宮,為的就是不營黨結(jié)私,擾亂后庭。重要的是,這個(gè)祖訓(xùn)上還有太宗的印?!?p> 驀然,陶然從座上站起來。
那么是不是說,太宗是認(rèn)同白家的祖訓(xùn)的。而且太宗的后人,也就是當(dāng)今官家,也該支持這份家訓(xùn)。如此說下來,她根本不需要入宮!
李嬤嬤繼續(xù)說,“白順容頂著家訓(xùn)跪在圣人面前,求圣人做主。圣人同意徹查此事,并安慰了白順容?!?p> 陶然緩緩坐了下來,抿嘴一笑。
這個(gè)白順容還真是厲害。終于想到不讓自己入宮的法子,只是這份祖訓(xùn),白順容怎么早不拿出來?難道白順容也才知曉祖訓(xùn)的事?
陶然腦子轉(zhuǎn)著,眉頭漸漸又蹙了起來。
白府白啟面對白順容一向不推不動(dòng),而白老夫人和白順容又不是親母女,所以他們都不會主動(dòng)拿出祖訓(xùn)來。
那么是誰指使白順容這么做的?又是誰想到白家祖訓(xùn)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