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珪沒跟董明聊幾句，便趁著夜色趕回去了。董明也笑了笑，毫不在意的繼續(xù)看書。
一夜無書。
翌日，袁紹袁術(shù)兩兄弟聯(lián)袂來訪。
跟昨晚差不多的對話又一次出現(xiàn)，袁家兄弟的反應(yīng)很有意思。兩個人都是撫掌大笑，佩服董明的同時，也表示一定會站在董明這一邊。這倒讓董明感到意外。
“嘿嘿，先生有些意外？”袁紹笑著問道。
董明點點頭：“你們作為世家子，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p> 袁紹輕笑一聲：“袁家四世三公，已經(jīng)走到了世家的極致。袁家還能再怎么輝煌？”
“嗯？”董明頗為意外的看了一眼袁紹，不過卻沒接話。再往前一步？老袁家貌似只能當(dāng)皇帝了......
“想必先生很清楚吧？”袁紹搖了搖頭：“大漢朝也日落西山了。各地民生如何，除了深宮內(nèi)的皇上之外.....不對就算是皇上也知道?？蓻]人愿意去改變，都在盡可能的拖延民怨爆發(fā)，各地烽煙的時間?！?p> “叔叔他，只是想加快這個進(jìn)程罷了。而后，對于袁家也好，大漢朝也好，是福是禍，已經(jīng)不是人力可以預(yù)測的了。但......”
“大亂之后，必有大治！這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痹B說的話，擲地有聲。
董明沒有說話，只是看到袁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知道，袁隗肯定跟他說了什么。甚至是許諾了他什么。
“所以你們站在我這邊，讓我自成一派，也是為了這個目的？”董明輕聲說道。
袁紹點點頭而后又搖搖頭道：“不全對！我們心里更希望先生能夠在這件事中真正崛起，成為朝廷上不可忽視的力量。那樣，以先生的能力說不定能夠挽大夏于將傾。到時，我袁家必當(dāng)鼎力相助！”
“合著又是兩手買賣啊。”董明揉了揉額頭。
袁家明顯是兩邊下注，大漢朝能救，他們就是堅定的保皇派。大漢朝不能救，他們就要做逐鹿天下的諸侯了。
“你們不怕我轉(zhuǎn)過頭對付你們？”董明反問了一句。
袁紹和袁術(shù)都笑了笑，沒有回答。
董明點了點頭，苦笑道：“也對，袁家??！四世三公......”
送走了袁家兄弟，董明站在院子里沉思。春寒料峭的風(fēng)吹在他的臉上，讓他能夠時刻保持清醒。初春的空氣清新而又充滿了生命力，讓他感到很是舒坦。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p> 董明語意不明的說著，全然沒注意到在他身后，荀攸正默默地注視著他。
“先生，大漢朝病入膏肓了?！避髫呱锨皠竦馈?p> 董明點點頭，道：“是啊，病入膏肓了?！?p> “先生要救嗎？”荀攸問道。
“你說呢，公達(dá)？”董明看向荀攸，他希望從眼前這個智者中，找到答案。
“先生說過，神仙難救該死的鬼，還說過藥醫(yī)不死心......”荀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復(fù)述了董明曾經(jīng)說過的話。
“可你想過沒有，若是大漢沒了，這天下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家破人亡？”董明反問道。
荀攸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變了，用有些生硬的聲音回道：“與其等大漢朝自己走向末路，倒不如我等動手，有所準(zhǔn)備的讓它走向日落之時?！?p> “你等？”董明抓住他話里的字眼，目光炯炯的看著荀攸：“世家，真的一點兒機(jī)會都不給劉漢了嗎？”
“該換了。”荀攸道：“兩漢四百年，世家也走到了無路可走的時候。只有推翻重來，在時代沖刷之下，才能讓世家更具活力。”
董明聞言輕輕搖搖頭：“無路可走？那就再找新的路便是，何苦推倒一切？”
“新路？”荀攸搖搖頭：“新路在哪里？新路適合世家生存嗎？新路上還會有世家的位置嗎？”
“我懂了?！倍髌鋵嵰恢倍级?，但他希望荀攸是能理解他的?？墒撬粠樵噶耍兰易?，永遠(yuǎn)都是先家后國。
袁家兄弟如此，荀攸也是如此。
這一天下了光和六年的最后一場雪，雪不是很大，落在兩人的肩頭，沒多久就不見了。兩人在雪地里沉默著，沉默著。
風(fēng)也沉默著，雪也沉默著，洛陽城卻熱鬧著。
劉備帶著簡雍離開了洛陽，踏上了返回涿郡的旅程。跟來時不同的是，他馬上多了一個書囊，書囊里全是董明的書。
“我們干嘛要回去？”劉備覺得現(xiàn)在應(yīng)該留在洛陽幫助董明。
簡雍苦笑一下：“盧大人讓你見機(jī)行事，結(jié)果你轉(zhuǎn)眼就成了董先生的擁躉，盧大人沒把你逐出師門算是好的了?！?p> “可董先生是對的！”劉備執(zhí)拗的說道。
“他是對的?！焙営夯氐溃骸翱墒悄怯秩绾?？他還是太年輕了，他的力量太薄弱了！”
“所以我們才更應(yīng)該留下來幫助董先生！”劉備更不滿了。
“我們？”簡雍自嘲的笑了笑：“憑什么？我們憑什么幫助董先生？端茶倒水還是殺人放火？官場上的事情，我們兩人幫不上忙?！?p> “可恨......”劉備攥緊了拳頭：“日后，某家一定要位極人臣，再也不像如此這般，猶如喪家之犬！”
“位極人臣嗎？”簡雍自言自語道：“玄德啊，這大漢朝要亂了，位極人臣不應(yīng)該是你的追求。”
......
曹操家里，曹仁正在跟曹操對飲。
“大兄，不去看看董先生嗎？”曹仁輕聲問道。
曹操搖搖頭，道：“這件事，我等插不上手。只能做好準(zhǔn)備，若是他們下死手，咱們要將董先生搶出去。只要出了洛陽城，這天下，先生大可去得?！?p> “也對?！辈苋庶c點頭：“這件事交給某家就行?！?p> “嗯?！辈懿賾?yīng)下來道：“交給你來做，我很放心?！?p> “對了，前段日子家里來信你看了沒有？”曹操忽然問道。
曹仁點點頭道：“看了。”
“你怎么看？”曹操瞇著眼問道。
“天下將亂啊?！辈苋视行└锌恼f道。
曹操聞言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半晌在鄭重的說道：“亂不了！有我曹孟德在，這天下亂不了！大漢朝承平四百年，什么風(fēng)浪沒見過？”
“亂不了！”
像是確認(rèn)似的，曹操又重復(fù)了一遍。
曹仁點點頭，道：“沒錯，亂不了！”
......
劉宏，大漢朝的主宰，此時躺在榻上，蓋著厚厚的杯子，張讓正在陪著他聊天。
“這大漢朝，怎生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現(xiàn)在的劉宏去掉了偽裝，像是一個弄壞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一樣，眼圈發(fā)紅。
張讓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只能輕輕地拍著劉宏的后背。
“他們都說朕荒淫無道，賣官鬻爵。說你等宦官專權(quán)，打壓朝臣。說天下民怨沸騰，各地百姓苦不堪言?？墒请拮隽耸裁?？”劉宏越說越激動：“朕窮極一生，驕奢淫逸又能花多少錢？賞賜你等的子侄后輩又能影響多少的百姓？”
“陛下......”張讓輕輕喊著劉宏，勸道：“都會好起來的。那董明奴婢也看了，是個人才。不亞于高祖之遇張良、漢武之于董子（董仲舒）。不若重用于他，讓他施為便是?！?p> 劉宏搖搖頭，道：“不行?！?p> 張然沒再勸，他知道，眼前這個被人看做無道昏君的男人，心里比誰都明白。不然他也不會穩(wěn)坐皇位這么多年。
“你出去吧?！眲⒑陮χ鴱堊寯[擺手。
張讓聞言躬身告退。待張讓走了之后，一個宮女領(lǐng)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走了進(jìn)來。小男孩兒顯得有些不安，一臉緊張的走到劉宏跟前，跪了下來。
“孩兒見過父皇?！?p> “辯兒?！眲⒑曜饋?，摸了摸劉辯的腦袋，輕聲道：“有一個人，你一定要記住他的名字?！?p> “誰?。俊眲⑥q好奇的問道。
“彭城董明?！眲⒑贻p聲說道：“若是日后，有不能決之事，可以招他入朝?！?p> “父皇？”
小小年紀(jì)的劉辯，不明白劉宏為什么要跟他說這些。
劉宏看著窗外的飄雪，道：“朕，會努力多陪你們幾年的。等你們長大了，朕......”
“父皇，抱兒臣一樣可以嗎？”劉辯怯生生的問道。
劉宏聽到劉辯的話，只覺得鼻子一酸，眼淚直接就下來了。他忍住抱起兒子的渴望，輕輕的擺擺手。然后深吸一口氣道：“記??！你是大漢朝的繼任者，是高祖后人！一輩子都不需要別人給你溫暖。”
“父皇......”劉辯又喊了一聲，不知道父皇今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