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寂陰森。
楊歡披著隱隱的月色,騎著快馬,馬蹄翻飛,縱躍在穹隆的夜空下。
身后,蹄聲如連響的鞭炮。
一路人戴著斗笠身披黑衣,眼睛死盯著前方。亮晃晃的腰刀生著駭心的寒光。
黑影直追著,忽展忽縮。
從清晨到暮色冥冥,又到現(xiàn)在的晚上。從淺沼延入?yún)裁?,再到這片零零落落的樹林中。
楊歡停了下來,翻身落馬用一雙憂郁深沉的眼神瞅著那路如幢幢鬼魂的來人。
距離越來越近,那整齊的蹄聲正在凌亂,蹄聲靜零時能聽見腰刀甩擺的聲音。
幾聲馬嘶后,一伙人來到近前,舉著火把用一種冷酷無情的眼神把他包圍著。
摸著長刀,停下了急促的腳步。
一位高大的漢子,埋著瘦削的面孔首先下馬,抽出腰中的長刀朝地上一戳。
刀,閃著金光,長得寬長。
那位漢子頭也不抬地朝楊歡沉沉地說道:“我乃應(yīng)安府捕頭,名喚馬良?!?p> “在下楊歡!”楊歡爽朗的回道。
馬良在一排人前踱著步伐,斜瞅著楊歡,說道:“聽得說,金刀銀刀不如楊歡的小刀。有這般的盛名,為何在朗朗乾坤之下干著欺世盜名的勾當?”
楊歡道:“楊歡乃飄零之身,身遭陷害。意想不到堂堂的金刀馬良忠信讒言。我剛?cè)氤?,卻追我數(shù)百里之遙。”
“我乃盡職抓捕歹人,不論天涯海角還是萬水千山。”馬良道。
“朝廷亂臣用淫威之術(shù),將害我之心授了應(yīng)天府。你卻沒有識出蹊蹺?!睏顨g道。
“啰嗦少些,巧言令色之徒!”馬良道,“交出寶圖,否則我的金刀可不識人面?!?p> “何來寶圖之有?又怎能交出?楊歡浪跡天涯,雖是顛連困苦,卻不是那金銀財迷之徒?!?p> “既是如此,回朝廷證身吧!”馬良沉沉說道。
“既然如此,楊歡得罪了?!?p> 兩位捕快抽出腰刀直撲了上去,到了近前卻渺無蹤影。剛一轉(zhuǎn)身,被飛來的石子打暈了頭,晃晃悠悠栽了下去。
所有捕快朝楊歡一涌而上,長刀在目空前亂刺,亂剁。
楊歡一閃,撒出一把石子。
一伙人又晃晃悠悠栽了下去。
馬良持起金刀,沉沉地說道:“果然武藝卓絕,看刀!”話沒說完,馬良無聲無息,如射針般地斜串了過去。
楊歡一縱跳出五丈之外,輕輕一抬手,“?!钡囊宦曬R良的金刀冒著火光。
刀沒有震掉,生著金光拖著亮影長驅(qū)直入,追風逐電般奔楊歡面門而來。
霎時,楊歡聽見“呼”的一聲刀從面前斜過。緊跟著那刀反口又來“呼”的一聲,從頭上飄過。
“好險!”
楊歡勢若脫兔,飛身而退,刀卻飛身而來。退得快,來得快。像自己身上裝著吸鐵石那般吸著那把金刀。躲與逃已經(jīng)沒有完全意義,刀上像是長著人眼。
緊急之下,楊歡斜身如雀般一躍。一抬手,馬良一聲悶哼,蹲了下去。
刀,“鐺啷”一聲掉在地面。
楊歡一瞅,刀把上有一根收縮自如的金屬繩索。
楊歡走了過去,將馬良扶起,摸出秘藥,撒在手腕上。彎下腰,拾起地上的小刀。小刀上沒有血跡,干凈,閃著寒光。
他走過去拾起那把長刀遞給馬良,轉(zhuǎn)身上馬,臨走時朝馬良投去了憂郁的目光。
馬良沒有受傷,只是小刀的刀把擊麻了手腕。望著楊歡離去,自己心亂如麻。直到那團至遙遠的黑影消失殆盡,對他才心生感概。
馬良回到府中。
楊大人伸著脖子問道:“楊歡呢?”
馬良回道:“卑職無能。楊歡從眼前脫掉了!”
“喲!”楊大人面色難堪,著急的說道,“那位鬼執(zhí)事大人又催了,像催命似的。自己無能,還染著東廠的顏色。”
“大人!”馬良說道,“以我瞧,楊歡怕是身遭陷害?!?p> 楊大人摸著胡須,瞅了瞅周圍,低聲說道:“本府同你想法一樣,可又奈何不得?!?p> “那,”馬良瞅了一眼楊大人,又道,“那接下來?”
“抓!”楊大人朝馬良使了個眼色。
楊歡在夜色中繼續(xù)趕路。
不多時,經(jīng)過一座小丘,抬頭望見一團朦朧的黑影。近身一瞅,貌似是一座被廢棄的民房。門敞開著,并不算大的空間,仿佛一個黑魆魆的山洞。他想就此歇息一晚,剛靠近門口,從里面冒出一個黑影。它一串,楊歡一側(cè)身。一不小心,黑影跌倒在地。
接著,蒼老的呻吟聲打破了周圍的死寂,驚飛了露宿枝頭的野鳥。
“你是這里的主人吧?可否行個方便留宿一晚,曙光初露便走!”楊歡邊說邊扶那跌倒的黑影。
“同你一樣,過路客?!蹦呛谟叭崧暤鼗氐?,“把你誤識成野獸兇漢,我是一名過路的郎中,在此逗留。里面尚不能安歇,乃一廢棄的民房,無床無鋪,避寒躲雨倒是將就?!?p> 楊歡扶他起來,拍拍他身上的塵土。從馬上取下火器,就近摸索出一些柴禾抱進房中,生了火,借著火光,抬頭瞧了一眼郎中。
沉默了一會,楊歡像是想起了何事那般,對他坦朗著臉。
“老人家!”楊歡望著白發(fā)斑斑的老人,“我有一朋友的小兒自幼患上肝疾,多名郎中修方配藥均無良效。反反復復去了又來,那兒痛苦不堪,先生可有良方?”
“孩兒患病何時起?如今多大?詳細道道最好!”老郎中和藹地問道。
楊歡蹲下身子,朝火堆前靠了靠。
回憶了片刻后道:“三歲起患病,現(xiàn)十二歲吧?!?p> 老郎中沉思了片刻后回道:“老病新治怕是無效,得用舊方老藥。”
楊歡高興壞了,滿臉喜悅,激動地問道:“老人家怕是你有法子了!”
“哎!”老人面露難色,長嘆一聲,“舊方在我心頭,老藥難取??!”
“老人家!”楊歡握住老郎中的手,問道,“何種老藥,世上還有嗎?”
“離此三百里,有一座喚名為莽林山的主峰上,長著一種紅色的狀如細針的淺草,將它燃成灰用雜藥調(diào)之,此方乃‘死灰復燃’方,克肝老疾?!?p> 老人說到這里又瞅了一下楊歡又道:“山上無路毒蛇猛獸遍布出沒。”
楊歡一聽,祈求道:“老人家,老藥包取,勞請你同我一同前往千山為那孩兒診治,路途雖遠,你騎馬我行路,我無金銀,將之后馬兒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