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了山門一眼,王勝帶著王晨快速下山而去,仗著修士較為強悍的身體素質,沒過多久兩人便回到了萬象山腳下的桃庵集。
桃庵集是現(xiàn)在勤一派領地內僅存的六處集鎮(zhèn)之一,整個集鎮(zhèn)上下有集市一處、村落三十多個,領民三萬多人。
在神洲大陸每一個門派的固定公產一般有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山門駐地、這是一個門派的核心,而另一部分則是門派領地。
所謂門派領地指的是一個門派下轄的凡人勢力范圍,領地之內所有的一切山河湖波、城鎮(zhèn)村落、田地人口都算是門派的私產,而每一個門派對于自己領地之內的一切都享有絕對的處置權。
在這個以修煉成仙為追求、以修士門派為主導的大陸上,所謂的凡人領地其實不過是每一個門派的附庸。
但是同樣,凡人領地也是每一個門派最重要的根基,因為一般每一個門派都只能在自己領地內部的領民內招納新門徒;一個門派能不能長久興盛的傳承下去,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看其領民之內能不能源源不斷的提供可以修煉的門徒,特別是天賦卓越的門徒。
所以,領地雖然是附庸,但是每一個門派都會很用心的經營。
當初勤一派最鼎盛的時候萬象山山腳之下方圓兩百里之內全都是勤一派的領地,甚至那時候勤一派還專門修建了一座可以容納十萬多人的城池,叫做勤一城。
后來隨著門派的衰落,勤一派的領地也開始不斷的縮水,當初的勤一城也早就讓渡給了現(xiàn)在的君仙山,更名為了君仙城。
包括桃庵集在內的六處集鎮(zhèn)是現(xiàn)在勤一派僅剩的六個凡人領地之一,而在桃庵集王家則屬于外來戶。
四十多年前王家才因為戰(zhàn)亂從外地遷移到此,算上王晨祖父那一輩,王家在這里安家已經是第三代了。不過雖說當初王家是外來戶,但是從王勝那一代算起,王家也算是土生土長的桃庵集人,包括王勝、王晨父子在內的王家人對桃庵集和勤一派都有很深的歸屬感。
只是當王晨隨著父親回到桃庵集之后,看到的卻是整個王家進進出出無數的人在不停的忙碌、搬運著東西。
“昨天晚上我便已經讓人通知了家里,今天一早收拾家當,準備搬家。沒了勤一派咱們在這桃庵集也不能住了?!笨闯隽送醭康牟唤?,王勝解釋道,“現(xiàn)在你我父子身上的靈石,對于萬象山的諸多散修和其他門派來說,便是懷璧其罪?!?p> 王晨愕然,只能不舍的點頭默默同意父親的說法。勤一派分公產的時候,不說其他,光是靈石王勝和王晨二人便分得了94塊。
在這落敗的萬象山,94塊靈石便是了不得巨額資產,不但周邊散修們會動心,便是各個門派都會忍不住出手搶奪。而沒了門派庇護的王家,單靠王勝父子二人是萬萬保不住這些靈石的。
王晨不得不承認父親考慮的周到,與其冒著將來被人搶奪乃至殺害的風險,還不如趁著消息還未傳開,趕緊離開桃庵集這個已經沒了庇護的地方。
“讓所有人加快動作,晌午一過立刻就走?!彪S著王勝的一聲令下,登時整個王家的人俱都加快了動作。
當初王晨祖父王達來到桃庵集的時候還是災民一個,后來靠著吃苦耐勞這才漸漸在桃庵集娶了妻、安了家,后來又有了三子一女,王家算是徹底融入了桃庵集。
再后來隨著三個兒子陸續(xù)長大娶妻生子,王家人也越來越多,特別是隨著三十年前王勝通過勤一派測試成為勤一門徒之后,王家更是越發(fā)興旺,現(xiàn)在算得上是桃庵集的旺族。
“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王晨感嘆一聲,沒了勤一派,像王家這些依附于勤一派的家族便立刻失去了安全,隨時處于危險之中。
晌午一過,在王勝的催促之下,王家的車隊開始駛離;前面幾匹馬車拉人,分別坐著王晨大伯一家、三叔一家,以及聞訊趕來的姑姑一家。
至于王晨大哥和二哥一家則坐在中間的馬車上,被王晨兩位嫂子簇擁在中間的則是王晨的母親魏大娟。
只是和王晨父親王勝至今還身體硬朗、滿頭黑發(fā),甚至未見一絲皺紋的容顏相比,魏大娟早已經半頭白發(fā)、滿臉的皺紋了。
修士與凡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么的明顯,而又這么的殘酷。除非夫妻二人都是修士,否則兩人之中早晚有一方要親自送走衰老死亡的另一半。
而這也是神洲大陸很多修士除非在修煉一途已經看不到希望了,否則絕對不會娶妻或者娶夫的原因。朝夕相伴,卻只能看著另一半慢慢衰老、死亡,而自己卻束手無策的那種痛苦早已經折磨的無數的前輩修士們痛不欲生。
即便夫妻二人都是修士,如果二人之間天賦不對等,這樣的慘劇也時常發(fā)生。有時候便是一個境界的差距,帶來的都是上百乃至幾百年的壽命差。
一方喜結金丹,福壽千年;而另一方卻只有鍛體境的匆匆兩百年壽命。兩百年之后,必然要有一方要生活在長達八百年的無盡思念之中。
這幾年王晨早已發(fā)覺父親和母親之間的話少了很多,更多的是相視之后的沉默不語。而這也是王晨十六之后,明明給他說親的絡繹不絕,但卻統(tǒng)統(tǒng)被王勝拒絕的原因。
王勝顯然是希望兒子能夠找一個一樣是修士的女人為妻。
王家人的后面,則是幾匹拉著細軟的馬車,那里裝著王家人到外地之后立身的根本。
至于王勝和王晨二人,一個在前面帶路,一個在后面殿后。
……
“阿路,阿海,你們兩個又跑哪去了?當心有豺狼把你們叼走了?!弊咴谲囮犇┪驳耐醭孔咧咧吹缴磉吶擞植灰娏?,趕緊喊道。
聲音剛落,很快兩個比王晨小的少年從車隊后邊的草叢里跑了出來,快速追上之后年紀更小的阿海朝王勝說道:“少爺,路哥兒在草叢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只野兔,非要拉著我捉野兔?!?p> 王晨看向年約十六的阿路,果然在他的手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只被抓著耳朵、渾身掙扎要把張開的嘴巴咬向阿路的灰兔。
而在阿路的身邊,則是才年僅九歲的阿海。不過和五年前那個渾身上下連件衣服都沒有、瘦的皮包骨頭的幼童相比,現(xiàn)在的阿海早已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個頭也開始快速的增長。可能是因為年紀略小的緣故,比著王家的其他少年,阿海還略顯害羞、膽小。
眼光在那灰兔身上掃過,見它的肚子微微隆起,估計是已經有了寶寶;王晨伸手把灰兔接過,輕輕在它的身上撫摸了幾下之后,朝二人說道:“咱們帶的有足夠的口糧,用不著吃這條兔子,就放了吧?!?p> 說完,王晨一松手,灰兔嘎吱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緊接著一躍而起從馬背上竄了下來,跳進草叢里消失不見了。
“少爺,我再去捉住它,這兔子也忒不識好人心了?!笨吹酵醭勘灰?,邊上的阿路立馬不忿的說道。
“算了,不礙事?!币贿叧鲅灾浦?,王晨一邊看了看被咬的手,幸好自己已經修煉了六年有余身體大為改善,要不然還真的會被咬破手。
拋下灰兔的事情,王晨朝著阿路和阿海二人說道:“你們兩個別亂跑了,陪我說說話。少爺我背井離鄉(xiāng),心里悲涼的很?!?p> “好的少爺。”老實的阿海說著朝王晨靠近了一步。
倒是阿路看了王晨一眼,突然逗樂般裝出了一副用情過度的悲涼的臉,仰臉望天,悲聲說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
“kao,阿路,你又盜用我的詩?!?p> “怎么樣,少爺,心里好點了沒?!?p> “好個屁。被你一說,少爺我更想家了?!?p> “放心吧少爺,早晚有一天咱們還會回桃庵集的?!?p> “但愿吧?!?p> “對了少爺,好久沒聽你作詩了?!?p> “是嗎?”聞言王晨說道:“作詩對于我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聽好了?!?p> “涼風有信,秋月無邊;虧我思嬌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雖然我玉樹臨風、瀟灑倜儻,可我更有廣闊的胸襟、強健的臂彎。涼風有信,秋月無邊……”
“少爺這不是詩吧?”阿海撓著腦袋問道。
“kao,你還真是呆啊。”阿路輕拍阿海的腦袋說道:“少爺這是想嬌娘了。”
“不行,我得告訴大娘去。”說完,阿路快速的朝車隊中間跑去。
而王晨這時則朝阿海說道:“別聽阿路胡說,這也是一首思鄉(xiāng)的、恩,歌?!?p> 天色漸黑,而王家的車隊也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古道密林之中。
扭頭看了一眼,桃庵集早已經不可看見,王晨只得扭過頭來,一夾馬腹,快速向前而去,與此同時嘴里則低聲的罵了一句:“kao,這cao*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