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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心香

第四章 舊事

美人心香 白玉花昏 3230 2019-05-14 20:00:00

  大漠的夜,風(fēng)沙滾滾,白日里將大地炙烤的滾燙地烈日一落,溫度迅速降低,不等子時,窗欞上便結(jié)了一層霜花。

  一間亮著微弱燈光的房間里,一男一女正對坐著。

  女人三十出頭,衣裳華貴,眉心愁思郁結(jié)。男子五六十歲,頭發(fā)花白,身高體壯。

  “婧兒,你真是胡鬧,身為云王妃,孤零零跑來邊關(guān),云王府為了找你,肯定亂了套了。”男人嘆氣,無奈的看著女子。

  “爹!你想錯了,云子洲他才不會找我,我就算死在他面前,他眼睛也不會眨一下。他那樣的冷血冷情,還……爹,你當(dāng)初為什么要把我嫁給他。”女子艱澀開口,眼里泛起淚花。

  “你怎么能這么想,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看你是想多了。明日為父親自送你回京城?!蹦凶拥?。

  “呵……”女子凄慘笑笑:“爹,你是要親自送女兒上黃泉路啊。我不能回,我懷孕了,是表哥的孩子?!?p>  “什么!”男子忽的一下站起來,差點兒沒將面前的桌子頂翻。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婧兒,你別胡說八道?!彼孟裣氲绞裁匆粯?,急促的說著:“這孩子肯定是云王的,你別騙爹?!?p>  女人低頭道:“我和表哥青梅竹馬,偏偏父親把我嫁進云王府。爹,你只當(dāng)我的婚事是天上掉餡餅,但天下哪有那么多美事,云王府放著高門貴女不挑,偏偏看上咱們家,是因為他……他……他不能人道!女兒這些年,過得好苦啊。”

  男人震驚的難以自持,和垂淚的女兒默默相對。

  正在這時,室內(nèi)傳來一聲輕微的哐啷聲。

  男人猛地跳起來,掀簾子看向屋里,只見屋里一個滿頭花白頭發(fā),皺紋滿面的“老婆婆”,正在一瘸一拐收拾廂房。

  “爹!你屋里怎么有外人。”女人又驚又怒。

  雖然她可以對父親坦白,但是不代表這種辛密能被外人聽到,傳出去,她可是要掉腦袋的。

  男人看見屋里的女子,松了口氣,擺擺手:“瘸婆只能聽懂本地土話,聽不懂官話。這七八年都是她在我屋里漿洗打掃,出不了事兒。”

  這個軍奴婆子,別人都叫她瘸婆,也不知是從什么地方發(fā)配來的,也不知道來這兒多少年了,總是一聲不吭,要不是偶爾開口發(fā)出些似是而非的音節(jié),且用本地方言交代她事情,她會麻利的做好,別人怕是會以為她又聾又啞呢。

  她存在感極低,要不是因為這個,男人也不會大意到忘了她在內(nèi)室打掃衛(wèi)生。

  聽著父女二人的對話,瘸婆低下頭。

  她不叫瘸婆,她有名字,她叫顧心瑜,她的年紀(jì),其實和屋里的云王妃差不多大,只是她看起來竟比云王妃的父親還老。她也不是聽不懂官話,她在京城住了那么多年,怎么會聽不懂官話呢?

  只是,她不愿意讓人知道自己是誰,她要默默無聞的活著,再卑微也要活著。

  天道好輪回,總有一天,那些害了她,害了顧家的混蛋會遭報應(yīng)的!她哪怕只剩一口氣,也要親眼看到那天的來到。

  “呼!”

  黑暗中,顧心瑜猛地坐起來,額上冷汗隱隱,捂著胸口,好半天才從夢里的世界清醒過來。

  白天她一直在想著關(guān)于螺奇香和云王的事兒,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會夢到大漠里的時光。

  夢里那個女人是云王妃,男人是云王妃的父親,一名邊關(guān)百夫長。

  按現(xiàn)在的時間算,當(dāng)時的云王,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只是云王府世子,當(dāng)時的云王妃,還待字閨中,不知道自己將來的夫婿是誰。

  當(dāng)年云王世子娶妻,轟動京城。顧心瑜去了京城后,也聽人說起過。

  聽人說,云王世子生的貌若好女,秀骨清像,好像畫里走出來的神仙人物一樣,文武雙全,風(fēng)度翩翩,最為人稱道的,是他的性格,極其溫柔體貼。

  這般人物,舉世難見,皇帝親自送他一個雅號:玉郎。

  許多貴女被他溫柔過人的一面打動,發(fā)誓一定要嫁給他。沒想到,最后,云王世子竟然選了個京城守門門卒的女兒為世子妃,多年來,亦不曾納妾,真是叫人跌破眼鏡。

  那守門卒子的女兒,相貌中等,毫無過人之處。這家人往上數(shù)八輩,也是一個有出息的沒有。云王的門卒老丈人,資質(zhì)駑鈍不堪,在云王的扒拉下,也不過去了邊關(guān)做個小小的百夫長。

  顧心瑜沒見過云王,但卻見過云王妃和云王妃父親,她跟別人一樣想不通,云王看上云王妃一家子什么了。

  過去的事潮水一樣涌上腦海,顧心瑜睡意全無,靠在床頭看著黑乎乎的窗外,等天亮。

  坐了不知道多久,窗戶外隱約有些亮光。

  顧心瑜還以為是天亮了,下地開窗,卻發(fā)現(xiàn)窗戶上映的光不太對。

  朝外望去,只見正東方的位置,冒出隱隱火光。

  顧心瑜嚇的手指一頓,這是哪里著火了?看距離,應(yīng)該就在顧園里。

  正東方有好幾個院子,其中就有顧老太太住的福壽居。

  上輩子,她身體孱弱,輕易不出門,家里的大小事情,基本都是通過丫鬟口述知道的,她似乎不記得福壽居被燒過。

  但她還是擔(dān)心,匆匆忙忙穿衣裳。外面塌上兩個丫鬟聽見,趕緊走進來。

  勝蘭急著說道:“三小姐,我去看看情況,回來告訴你就行?!?p>  顧心瑜擺手:“我親自去看吧?!?p>  顧心瑜走的匆忙,匆匆抿了下頭發(fā),一概釵環(huán)沒戴,衣服也是撿了屋里穿的樸素簡便衣裙,一套就走。

  勝蘭擔(dān)心的不行,可是顧心瑜的厚斗篷都放在箱子里,著急忙慌的來不及拿,怕顧心瑜吹風(fēng),走前一咬牙,拉過了自己的一件粗布帶帽斗篷,也好臨時給顧心瑜擋擋夜風(fēng),只希望顧心瑜不要嫌棄。

  大概是心里著急的緣故,也可能是這幾天路走多了,飯也吃的多了,慢慢了適應(yīng)一些,她走路倒是沒那么氣喘吁吁。

  過了半刻鐘時間,便看見了福壽居大門。

  果然是福壽居起了火,可是看樣子,并不嚴(yán)重,只是燒了后面幾間下人住的房子,離顧老太太住的地方不近。

  看下人們進進出出的樣子,火勢肯定控制住了,顧心瑜這才松口氣。

  這么大半夜的,顧老太太肯定被驚動了,顧心瑜也不怕打攪?yán)咸菹?,進了院子。

  她進去福壽居沒幾步,被一個仆婦攔下來,沒好氣的說道:“你是哪個院子伺候的,大半夜亂闖?!?p>  勝蘭趕緊攔?。骸氨牬竽愕难郏@是咱們?nèi)〗?,?dān)心老太太,特來看她老人家。”

  那仆婦一愣,這才認出來是顧心瑜。

  蓋因為顧心瑜穿的太樸素了,她衣裙顏色是靛藍色和褐色雙色,便是有些排面大的下人也穿的比這鮮艷,雖然衣服料子好,但大夜里誰猛一眼能認得出?外頭又套了勝蘭的粗布斗篷,頭面上一點首飾也沒有,慌里慌張才被認錯。

  何況,病秧子三小姐大白天都很少出門,這怎么會大半夜冒出來。

  仆婦趕緊自己打了個嘴巴子,跪下來磕頭:“是老奴才眼瞎。三小姐,您身子嬌貴,快回去歇著吧。這邊沒大事兒,一有火苗子起來,老太太便被挪去大太太那邊休息了,您明兒再去佩雪齋看她老人家,也是一樣的?!?p>  顧心瑜嗯了一聲,還是不放心,跟勝蘭說:“那我去伯母那邊轉(zhuǎn)轉(zhuǎn)吧,要是老太太睡了我再回去也不遲?!?p>  顧家大太太是顧心瑜的伯母王氏住的佩雪齋,離這兒可有一段距離,走到那兒,幾乎要出內(nèi)院了。

  勝蘭勸不住顧心瑜,只好說道:“我知道有條打芍藥圃里抄近路的小道,小姐跟我走吧?!?p>  顧園為了風(fēng)景好,修的道路曲曲折折,要是走平時的大道,照顧心瑜的腳速,可不是要小半個時辰才可以到。

  顧心瑜點點頭,跟著勝蘭去了。

  這幾天,勝蘭感覺顧心瑜脾氣好了許多。以前顧心瑜身體難受,性格也跟著不太好,小性兒多,難伺候,總是挑三揀四的?,F(xiàn)在的顧心瑜,好打交道多了,特別是今晚顧心瑜愿意披著勝蘭的斗篷,叫勝蘭覺得做夢一般。

  一主兩仆慢悠悠朝著芍藥圃走去。

  現(xiàn)在是晚春,牡丹已經(jīng)落了,芍藥卻正是季節(jié),遠遠的,便嗅到一股馥郁的花香。

  顧家的芍藥園有年頭了,里面不少名品,大部分是多年老品種,這邊的芍藥,亦是顧家做香料的原料之一。

  為了讓它們開花更多,花朵質(zhì)量更好,每一株皆被培植的非常高大。到跟前會發(fā)現(xiàn),這些芍藥比顧心瑜個頭還要高一頭多。

  等勝蘭和益荼帶著顧心瑜走進芍藥叢,三個身形嬌小的女人,登時被埋的看不見了。

  走了幾步,顧心瑜鼻頭微皺,道:“將燈籠滅了吧?!?p>  勝蘭一愣:“三小姐,滅了燈籠怎么趕路?!?p>  “今晚月色不錯,況且路很平,能有什么問題。倒是蠟燭的味道,會沖撞芍藥香氣。過幾日就是摘花制香的日子,芍藥花香雜了煙火氣,會耽誤今年制香。”

  在顧家,制香是頭等大事,勝蘭跟益荼立刻乖乖聽話,將燈籠熄滅。沒燈籠也就是不方便一點,這是在顧園內(nèi)部,能有什么危險,頂多走的慢些。

  燈籠滅了后,顧心瑜主仆三人緩步行去,走了半刻鐘,馬上就要出芍藥林,透過枝葉縫隙,前面的情況隱約可見。

  只見外面是一汪銀亮的大湖,在月光下閃動波光,過了湖上的長橋,便是佩雪齋了。

  顧心瑜猛停下腳步,順帶扯住兩個丫鬟,皺眉輕聲道:“先別走,那邊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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