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群山吞沒了太陽最后一道余暉，大地完完全全陷入黑暗之中。
共城城門緩緩合上，城中開始出現(xiàn)星星點點的燈光，對危險一無所知的人們依然悠閑的下工回家。沿街的叫賣聲漸熄，青樓酒肆之中卻燈火輝煌、歡聲笑語不斷。
“父親，怎么說也是辯機大師救了我，你怎么能讓辯機大師走呢？”程亮正沖著他爹發(fā)脾氣。
“先莫說這個，我且問你。你真的想出家為僧。”程縣令也虎著一張老臉，瞪著程亮。
“是?。「赣H，你是不知道那辯機大師如何神通廣……”提起這事，程亮一臉興奮的說了起來，只是話剛說了半句，便看到父親的臉已經(jīng)黑如木炭，便訕訕然不再說下去了。
“你怎么能這樣呢？”程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用手指戳著兒子的額頭，“你是為娘十月懷胎，從腹中掉出的一塊肉啊！一個妖僧怎么就蠱惑的你非要去出家呢？不要爹娘了嗎？”
“沒有，辯機大師沒有蠱惑我，是我纏著他非要拜師的。而且我也沒有不要爹娘，我就是想學習一些神通……”
“什么神通，我看就是野和尚們蠱惑鄉(xiāng)民的障眼法而已。”程夫人打斷程亮的話。
“沒有，那是真……”
程縣令突然一甩袖，怒道：“無論怎樣，你出家為僧之事，我不允?！?p> ……
辯機僧拄著木棍，慢騰騰的行走在匆匆歸巢的人流當中。遠處有叮叮咚咚的琴曲隱隱傳來。
“……長風蕭蕭渡水來，歸雁連連映天沒……”
漆黑的夜色模糊了路人的面孔，無分貴賤，皆只余一團黑乎乎的身影。偶然路過某個映出星點燭光的窗前，便聽到窗內(nèi)有婦人低聲驚呼：“好俊俏的小和尚啊！”
辯機僧面上無驚無喜，仿佛她們討論的是別人一般。
……
無歸酒坊，隨著小二哥殷勤的一聲：“客官走好?！?p> 兩名醉漢晃晃悠悠的走出坊門，朝著坊內(nèi)揮揮手，仿佛在跟小二哥告辭一般。然后相互攙扶著往前走，口中不停的說著醉話。
“栓哥兒，今兒這路可是夠混的。”
“怎么個混法？”
“它，不直，還一直亂動。你看我明明走的直線，可一會兒碰到左側的圍墻，一會兒又撞到了右邊的石頭?！?p> “動就動唄，看你栓哥我，這路隨便動。我，就是撞不到墻。嘿嘿！”
叫栓哥兒的醉漢笑嘻嘻的推開另一人，自己跌跌撞撞的朝前走著。
“到，到底是栓哥兒，走個路都，都走的穩(wěn)當?！绷硪粋€醉漢瞇著眼，醉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栓哥兒晃晃當當?shù)耐白咧徊恍⌒谋皇裁礀|西給絆了一跤，伏倒在地，沒了聲息。
“栓哥兒，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唄?！绷硪粋€醉漢一眨眼便看不到栓哥兒，以為栓哥兒走的快了，連忙追去。
不成想踩到了什么東西，腳脖子一痛，便慘呼出聲，摔倒在地。
路旁的草叢之中，“沙沙”聲不絕于耳。其中還夾雜著一兩聲無力的痛呼。
……
離劉莊不遠處的秦莊，剛剛入夜，大多數(shù)的村民便已經(jīng)吹燈入睡。睡的這么早當然不是村民懶，只是因為燈油是很貴的，當然能節(jié)省一些便節(jié)省一些。而且早點熄了燈，兩口子才好去做那些大白天羞于做的樂事嘛。村民們房屋大多簡陋，隔音不大好，如果仔細聽來，還能聽到一些“吱呀吱呀”的響聲和低低的悶哼。
村里的狗兒突然起了精神，不停的叫喚。
“嗯……咱家的狗叫了?？烊タ纯?。”
“理它作甚，趕緊忙咱們的正經(jīng)事兒要緊?！?p> “哎呀！別，別。聽著今天這狗叫，感覺怎么有點滲的慌，提不起興致來。你快去看看?！?p> “這倒霉的死狗！看我怎么教訓它?！?p> 男主人窸窸窣窣的穿好衣服，趿著鞋子，提著木棍出來，準備好好教訓教訓這只攪人好事兒的死狗。
到了院子里，狗兒的叫聲突然低了下來。男主人被嚇了一跳，仔細看著狗兒，發(fā)現(xiàn)它正伏在地上，全神貫注的盯著外面，嘴里“嗚嗚”咆哮。
外面有什么東西嗎？男主人疑惑的朝外面看去。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見，輕斥了一聲狗兒。便轉身準備回屋。
突然，狗叫聲大作，似乎全村的狗都叫了起來，村民的家中陸續(xù)點起了燈光。男主人感覺不妙，慌忙回屋，尋著火折子，點燃火把跑出屋子。女主人在里屋大聲問：“出什么事兒了？”男主人回應：“沒事兒，你繼續(xù)睡，我出去看看?！?p> “我，我害怕?！?p> “莫怕，莫怕。咱家的狗兒可厲害了，讓它在家陪你?！?p> “快點兒回來啊！”
“知道了?！?p> 男主人舉著火把，手中提著一把斧子，匆匆跑到街上。發(fā)現(xiàn)許多被驚醒的男子們也紛紛到來。
“到底怎么回事兒？”男主人問前面先到的村民。輕拍之下，那名村民轟然倒地，仔細看去。卻把男主人和后來的村民嚇了一跳。
這名先到的村民雙目圓睜，已然咽氣。見他的衣服內(nèi)鼓鼓囊囊，有什么東西在亂動，膽大的村民用木揪挑開他的衣服一看，眾人哄然后退。
之前的村民衣服之中鼓鼓囊囊的東西，不是別的，卻是一群雙眼泛著紅光的大老鼠。它們正聚集在死去的村民身后，大咬特咬，奮力的吞吃著死者的血肉。
“咝！這是怎么回事兒？”眾人驚疑不已。持木揪的村民大著膽子，用木揪使勁的拍向鼠輩。“啪！”老鼠并沒有被嚇跑，反而沿著木揪竄上持者的身上，開始大嘴撕咬。
“啊！”持木揪的村民慌忙用手拍打老鼠，卻又被咬傷雙手。兩三個上去幫忙的村民也遭到襲擊。三四個人被咬的慘叫不已，其余村民卻無計可施。
“用火，用火把把它們燒死。”男主人突然想起來，于是大聲呼喊，村民恍然，立刻有幾個同樣持著火把的村民跑來，用火去燒瘋狂的老鼠。
那老鼠見到火光一下子跑光了。眾人還沒喘口氣，卻聽到人群中有好幾個村民大聲慘呼。仔細看去，地上爬滿了雙眼紅光的各種蛇鼠蟲蟻，正瘋狂襲擊村民。
不知哪個村民大叫了一聲，眾人哄然逃散。各自跑回家中，緊閉屋門。
男主人自然也跑回了家里。緊閉屋門之后，卻不聽妻子說話，用火把一照，只見妻子赤**的躺在床上，幾只碩鼠正把她啃的鮮血淋漓，已經(jīng)咽氣多時了。
“嗚嗚！”屋外的狗兒也發(fā)出了幾聲慘叫，再無聲息。
男主人的臉上慘白一片，手腳冰冷。突然，脖子上一冷，卻是一條花蛇掉到他的脖子上，蛇信吞吐，一雙殷紅的眼睛在他面前晃動不已。
“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