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感是什么?是不是痛苦的經(jīng)歷多了就會有幸福感了?
在劉諶的二十余年人生中,從未有過真正的幸福感,表面上看,雖然他已有妻室和孩子,而且,作為王室成員,自發(fā)出生以來,也算是享受著榮華富貴,從未在吃穿上有過危機,過著屁民們羨慕不已的生活,但他不是太子,一直遠離權(quán)力核心(這一點劉禪很注意,就像他對自己的兄弟劉永劉理的處理方式一樣,所以,三國里面蜀漢的宮斗戲是最低調(diào)的,那倆都充斥著血雨腥風(fēng)和手足相殘),國小民弱,茍延殘喘,這幾點卻始終是籠罩他的陰影。當(dāng)鄧艾兵臨城下,滿朝文武唯唯諾諾時,他以為自己的振臂一呼和大義凜然能夠喝醒父皇和臣子,搏一個英名遠播。然而并沒有,得到的回應(yīng)只有譙周等本土投降派大臣的沉默和恥笑、嘲諷。
盛怒之下,沮喪之下,劉諶不愿與這幫人同流合污,清者自清,他選擇了死,只不過當(dāng)殺死了妻兒后,那柄寶劍并沒有了結(jié)自己。
他從本應(yīng)成為自己的墳?zāi)怪凶吡顺鰜?,他和張紹等人說的理由是不愿意就此白白死去,而是想為這個國家活著奮斗,就像昭烈帝那樣,一次次失敗,一次次奮起。雖然他知道,內(nèi)心深處那個沒有去死的真正答案是:關(guān)鍵時刻,慫了,怕疼,不敢去死。這是的他才認識到,自己一直以來的的一個想法是錯誤的:鮮血和死亡未必會激發(fā)一個人的斗志,也可能戳破他的外強中干,看到一個懦弱的自己。
也正因為這樣,“新生”之后的劉諶,才會更加渴望成功,渴望自己能夠力挽狂瀾,只有成功才能將那個懦弱的不敢去死的自己徹底粉碎,哪怕沒有人知道這一點。
所以,劉諶才接受了劉禪所能滿足的苛刻條件,開啟了游戲的煉獄模式,忽悠了(沒錯,就是忽悠)一干官二代、官三代,帶著幾百人來到了這個荒涼之地追求夢想,玩創(chuàng)業(yè)。
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即便是得到了羅憲那可憐巴巴的一點資助(真不知道背后是如何安插臥底算計自己的),來到這個北井以后,劉諶所經(jīng)歷的只有失敗、失敗。龍頭嶺、九層樓、麒麟山、鳳凰山……所有派出去的隊伍已經(jīng)三天,盡皆音信全無,想必不是跑了就是死了吧。
幾十人的傷亡對于這支脆弱的戶外求生隊伍來說,固然是個不小的打擊,但劉諶最擔(dān)心的還不是這個,跑了還好說,如果是被不明勢力消滅了怎么辦?是不是說明附近潛藏著威脅自己生存的存在啊,比如說山賊、亂黨什么的,是不是該把放出去的隊伍拉回來保護自己啊。
痛苦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開始累積了,但幸福感,你在哪里???
“主公,鳳凰山、鳳凰山……”正胡思亂想間,一個士兵未經(jīng)稟報便闖了進來。
“鳳凰山如究竟何了?終于有個傳回消息的了?”劉諶苦笑:“說吧,回來了幾個?”
“三、三……”士兵上氣不接下氣。
“三個?就回來三個?”劉諶一陣無語:“二十多人啊,出去了三天就回來三個?這周圍的山中究竟藏著怎樣的敵人??!”
“不,殿下,是、是總共有三百多人回來了,眼下就在那城廂鎮(zhèn)待命,但是,多半帶傷?!笔勘K于喘過氣來了:“而且,而且那個白金鑫伍長已經(jīng)陣亡了,派出去的人當(dāng)中只有一個叫王迪的回來了,現(xiàn)在正在外面候命?!?p> “三百多?!”
劉諶的眼睛直了,自動屏蔽了原班人馬只回來了一個人的事實。死人嘛,很正常,投入就有代價,關(guān)鍵要看有什么回報沒有,要知道,三路盡墨,連輔兵和后勤人員在內(nèi)也不過損失了二百余人而已,這一下子就添丁300多人?本錢不就是收回來了?
這,就是所謂的幸福感了吧。
“快、快讓他進來!”幸福來的太突然,劉諶已有點語無倫次了。
然后,鼻青臉腫、衣衫襤褸,后背還有斑斑血跡的王迪就被請進了劉諶的“辦公室”。
“哎呀,王迪,王迪,是叫王迪吧?哈哈,人才啊”,劉諶看著王迪,兩眼放光,簡直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看的王迪很是不好意思,畢竟自己也算是撒謊和欺騙了,這兩天在山上,王迪一直在精心布置下山臥底的安排,500人的整數(shù)關(guān)口有點假,最好是有零有整,所以就調(diào)整成了460多人,還故意制造了一個被山賊追逐的場面讓劉諶的邊哨部隊看到,必要的苦肉計也是要做出來的,這衣衫襤褸和斑斑血跡就是化妝師的“杰作”(也咬牙真在胳膊上和大腿上挨了幾棍子)。本來,羅尚還要做戲做全套,再給他來幾箭的,但是被王迪拒絕了,畢竟,這年頭的醫(yī)療條件實在是太差,寄生的這個古代身體又相當(dāng)于一臺“裸機”,萬一玩脫了,來個破傷風(fēng)、并發(fā)癥之類的,掛掉了怎么辦?
但是,為了逼真的效果,羅尚摒棄了打人不打臉的原則,補刀,又在王迪的臉上狠狠地來了幾下。
所以,說是苦肉計也不為過。
“哪里是什么人才,殿下過譽了。本來此行是搜尋到了不少難民,奈何深山之處居然盤踞著一股蠻夷,據(jù)說是什么流竄至此的賨人,不小心驚動了他們,好在難民中還有一些漢化程度較高的賨人暗中幫了我們一把,只是可憐白伍長一干兄弟,為了掩護我們,都不幸陣亡了!還有一些跑得慢的老弱婦孺也沒有帶回來。”
王迪盡可能的把謊話編圓,順帶著把李特三兄弟也安排了個角色,而且,畢竟說是找到了一群難民,但是連個老人孩子都沒有,實在是太假,至于說到白金鑫等人戰(zhàn)死的動情處時,還想發(fā)揮一下演技,擠下幾滴眼淚,奈何,感情實在是不到位,可恥的失敗了。
好在劉諶并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眼下,他已經(jīng)全部被這“劫后余生”的300多人的壯勞力吸引住了,“大大方方”的將王迪晉升為什長,同時還派發(fā)下了新的“光榮”任務(wù):繼續(xù)搜尋難民。不過考慮到深山之中的危險性和王迪“負傷”的客觀原因,決定還是暫緩一段時間,先消化眼前這股力量,根據(jù)身體素質(zhì)做一下攤派,擇其精壯編入軍伍,其他人等轉(zhuǎn)入各個后勤部門。300多人,雖然總數(shù)不是很多,可畢竟已是超過了自己的原班人馬,而且,這只是個開始,萬事開頭難嘛,以后會越來越好的。
劉諶松了口氣,畢竟連續(xù)倒霉了這么些天,終于迎來了一個好消息,而王迪也很開心,“苦肉計”貌似過關(guān)了,而這個新的任務(wù)也有利于下一步繼續(xù)把人挖進來“臥底”。
“對了,說到賨人,你對他們到底有多少了解?”王迪正美滋滋的計劃時,冷不丁,劉諶突然問道。
“呃,屬下愚鈍,實在不知?!?p> 倒不是謙虛藏拙,是真的不知道啊。此時王迪覺得自己還真算是穿越者之恥,人家都是對各方資料信手拈來,如數(shù)家珍,文獻資料倒背如流,自己就像個白癡,活到現(xiàn)在倒是靠了七八成的運氣。賨人,鬼知道啊,就一個王平,還是李特兄弟掃盲才知道的。
“賨人不簡單啊,”劉諶嘆道:“他們好勇斗狠,又不失機敏狡詐,據(jù)說武王伐紂時,他們便“前歌后舞,士氣旺盛”的沖鋒在前,致使商兵陣上起義倒戈。在我高祖皇帝時就屢屢立下汗馬功勞,在閬中人范目的統(tǒng)率下,手執(zhí)牟弩、板榍(由于這幫勇士作戰(zhàn)時常用板楯為盾牌,所以又被稱板楯蠻)高唱戰(zhàn)歌,跳起激越的巴瀹舞,向秦軍沖殺,所向披靡。在本朝也多有投入軍旅,你不是說他們中間還有幾個對我大漢還念念不忘的人嗎?攏絡(luò)好他們,有什么待遇上的要求盡量答應(yīng),我這里會不惜一切的滿足,這幾個典型要是樹立成功了,再爭取把更多的族人拉過來就事半功倍了。屆時絕對會給我們帶來驚喜?!?p> “殿下英明?!蓖醯弦还笆?,心下卻是暗喜:看來是可以光明正大和李特他們混在一起了。
“只是,對賨人也要仔細甄別,不能不加審核,一股腦的都給吸收進來。”劉諶想了想,又補充道。
“這是為何?”王迪以為其中有什么破綻被發(fā)現(xiàn)了,吃了一驚。
“你不知道,”劉諶解釋:“當(dāng)年張魯據(jù)漢中之時曾經(jīng)誘說宕渠一帶巴、賨首領(lǐng)背叛益州牧劉璋歸己,劉璋亦發(fā)漢昌賨人為兵以拒張魯。張魯在漢中推行五斗米道受到了賨人的敬奉,故多遷往。建安二十年,曹操征張魯,魯敗走巴中投靠這幫賨人,降操后,巴七姓夷王樸胡等亦率賨民附操。操以胡為巴中太守來抵抗過先帝,后曹操放棄漢中,又將在漢中的“巴夷”、“賨民”全部遷至關(guān)隴地區(qū)。如果有這樣的混進來就不好了。”
的確不好,但王迪關(guān)注的不是曹操,而是張魯,敬奉張魯?shù)脑?,說明他們除了本民族的宗教傳統(tǒng)之外還被五斗米道洗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