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諶不愧是昭烈帝的后人??!”半響之后,閻宇才感嘆道,嘴上嘆為觀止,心里卻在暗暗吐槽:什么啊這是,這么莽撞,這么有血性,不像劉禪啊,更不像劉備和劉邦啊,想那幾位,都是不立危墻之下,有事跑的比兔子還快,危急關(guān)頭拋妻棄子的主兒,哪會自投羅網(wǎng)。
“他進城干什么?”青年不甘心打臉,對此表示懷疑。
“據(jù)在下觀察,”斥候回憶了一番,回道:“那劉諶一開始是想突襲之后便撤出戰(zhàn)場,結(jié)果反被對方包圍,無奈之下,一番廝殺,在守軍的接應下才勉強沖進城中?!?p> 聽到這里,閻宇點頭,理由倒也說得過去。
“可曾看到那羅襲是否在隊伍中?”青年突然又問道。
“這。。。。。?!背夂蛎媛峨y色:“當時戰(zhàn)場形勢極度混亂,在下又不能靠的太近,實在是看不清啊。”
“下去休息吧,換別人繼續(xù)打探消息,一旦有變,即刻來報?!鼻嗄暌仓肋@個問題有點刁難人,揮揮手說道。
“老將軍,這是有點蹊蹺啊?!彼南聼o人后,青年憂慮道。
“有嗎?”閻宇想了又想,還是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那劉諶的主力部隊前次戰(zhàn)役中幾乎是傷亡殆盡,此次的1000多人應該大部分都是新招的,戰(zhàn)斗力有限,那么,即便是有偷襲,出其不意的成分在內(nèi),又是如何突破吳軍重重包圍的?”
“這個嘛?!遍愑顡蠐项^,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有能力突破包圍圈,為什么不殺出去,反而要沖進永安城中?這1000多人能解決永安的危機嗎?留在城外牽制敵軍才有意義,進了城,杯水車薪啊!”
“呃。。。。。。”
“最后一個,羅憲和劉諶的關(guān)系,老將軍也知道,面和心不和,那么,羅憲怎么會冒險出城迎接,他就不怕吳軍趁機殺進城中?劉諶就有那么大的魅力?”這是青年最懷疑的地方。
“興許是因為羅襲在劉諶軍中,羅憲是為了他的兒子不得不冒險出擊?”閻宇覺得這個答案很靠譜,說得通。
“但愿如此吧?!鼻嗄陣@了口氣。
“所以你剛才問那斥候,是否看到了羅襲?”
“萬軍從中找到一個人是有點強人所難,怎么可能確認呢?在下也只是希望羅襲還在軍中吧。”
“不在會怎么樣?”
“如果不在,或者說如果這次行動本身羅襲就沒有參與的話,那么問題可就大了?。 ?p> 建平郡,巫縣,山中。
一個黝黑的身影從洞里爬了出來。
不是夜色顯得此人黝黑,而是因為他剛剛從一個煤礦里爬了出來。
外面有一個特務營的情報人員等候著。
“有事?”王迪一開口,被煤炭染得黑漆漆的面龐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也是對比出來的,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認真刷牙了。
“有事,萬分緊急,”情報人員遞上一片竹簡:“大致事情就是這樣,他們前些日子見面了,好在我們發(fā)現(xiàn)及時,拯救成功,人,還是出了點問題,估計要過幾日才能到?!?p> “終于還是走了這一步,”看罷竹簡(雖然不會寫,但是大致能閱讀出來這些文字),王迪嘆了口氣:“下去吧,繼續(xù)打探,那個人一定要照顧好?!?p> “有什么事?”身后李特三人也鉆了出來,李特撣撣身上的煤灰,問道。
“沒什么?!蓖醯蠈⒅窈啿氐搅藨阎?。
“不是我說你,”李庠轉(zhuǎn)向李流,照著腦袋來了一下:“你這情報是怎么打聽的?你不是說這個地方有鐵礦嗎?怎么挖出來的都是煤,忙活這么多天,合著咱們一直在倒煤??”
“呃。。。。。。”李流本想說是王迪透露的,但是還是憋在心里,扛下了這個黑鍋。
“應該有鐵礦的啊,”王迪裝作沒看見三兄弟互掐、烏鴉嘴的一幕,喃喃自語,是的,沒記錯的話,巫,應該就是后世的巫山縣,這里肯定是有鐵礦的,之前一些五溪蠻的戰(zhàn)俘也曾經(jīng)說這一帶有鐵礦,他們的部落就有礦工為生的,但是,我挖鐵礦怎么就挖出來一個煤礦呢?
只是,想著竹簡上的那條信息,王迪已經(jīng)沒法把心思放在礦的事情上了。永安,但愿這一切還能在我的掌控之中吧。
永安城內(nèi)。
羅憲看著血跡斑斑的劉諶、關(guān)彝等人,內(nèi)心極為復雜。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這段時間里維持著表面的和諧,但是內(nèi)地里羅憲是沒少下黑手的,所以,多少有點愧疚,再加上擔心在劉諶軍中的愛子羅襲有危險,這才方才冒著敵軍趁亂進城的危險出去接應。
“殿下,多次這次舍命相救!”羅憲深施一禮,很恭敬的說道。
“令則將軍說哪里話,”劉諶大義凜然的說道:“雖然大漢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但是將軍還沒有徹底易幟,在諶看來,就是還在守護我漢家兒女的家園,自然要與那吳狗決一死戰(zhàn)!”
可憐的孩子啊,真單純,聽他這么一說,羅憲的愧疚感更深了。
“奈何我的人太少,又剛剛遭遇重創(chuàng),此次多為新軍,戰(zhàn)斗力有限,”劉諶繼續(xù)說道:“本想在后方騷擾敵軍,結(jié)果反而身陷重圍,最后還要仰仗將軍出手相助,慚愧慚愧!”
嘴上還在和劉諶打著哈哈,羅憲已是不自覺的往隊伍后面去看了,神情一陣恍惚:人呢?沒看到了,連張紹和諸葛京都混在人群中,怎么羅襲就沒有看到呢?
“將軍!諶對不住你!”劉諶何嘗不知羅憲在看什么,撲通一聲跪拜在地:“羅襲將軍他。。。。。?!?p> 果然!羅憲眼前一黑,勉強站?。寒敃r那個亂軍之中的惡劣環(huán)境,刀劍無眼??!
“將軍!將軍!”城樓上瞭望警戒的士兵喊道:“吳軍又開始進攻了!”
剛才的第一輪混戰(zhàn)中,吳軍伏尸3000余人(其中包括1000人的炮灰)折損了一員將領(lǐng),并沒有傷筋動骨,結(jié)果這沒有多長時間,留氏三兄弟又率軍殺了過來。
這群吳狗!剛剛遭遇喪子之痛的羅憲只得忍痛再度登上城樓指揮作戰(zhàn)。
“殿下留步,我與吳狗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這一戰(zhàn)還是由在下獨自完成,旁人無需插手,殿下此戰(zhàn)已是辛苦萬分,還是帶著部下早早休息吧,”見劉諶也跟著自己往上走,羅憲無可置疑的說道:“茂通,讓殿下一行卸下鎧甲兵刃,早早休息吧。”說罷,暗中使了個眼色。
被稱作茂通的人便是常忌。常忌也是益州的書香世家出身,和譙周宗族走的很近,也正因此,早就和羅憲相熟,而且,這是一個“奇葩”,不僅飽讀詩書、淡泊名利,還精通政務,略曉軍事,可謂一個低調(diào)的全才,眼下,正在永安,出于朋友關(guān)系幫襯著羅憲。
心有靈犀,一個眼色,常忌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白了:這是對劉諶不放心啊。
雖然還在痛惜一天之內(nèi)死了侄兒和兒子,但羅憲并沒有失了心智,很是懷疑劉諶為何選擇一條“死路”,走進了“絕境”,為何以一群新兵可以突破敵軍封鎖(雖然有自己的幫助),雖然刀劍無眼,但為何偏偏精于武略的羅襲戰(zhàn)死了,而張紹和諸葛京,對了還有這個劉諶,都可以突圍成功!
所以,羅憲抱有懷疑,也就找個借口把他們給“繳械”了。這也是個試探,如果有遲疑或者異動,那就直接拿下!
好在,劉諶也沒多說什么,有的沒的說了幾句,也就乖乖的下去了。
難道是我想多了?見劉諶如此順從,羅憲又開始懷疑起自己了。
“砰!”一塊石頭砸在了城樓上,濺起的塵土蒙了羅憲一臉——好險,就偏了一點點。
“敵人出動霹靂車了!”守城士兵大聲喊道。
所謂霹靂車,其實就是拋石機,江湖傳聞,此物早在周代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其實糾結(jié)具體時間意義不大,真要追根溯源的話,原始社會部落戰(zhàn)爭就已經(jīng)有撇石彈的游戲了),但春秋戰(zhàn)國出現(xiàn)是比較靠譜的,之所以被士兵們驚呼為“霹靂車”則是因為半個多世紀之前,官渡之戰(zhàn),曹操和袁紹大戰(zhàn)的時候進行了一次小規(guī)模的技術(shù)升級,“太祖乃為發(fā)石車,擊紹樓,皆破,紹眾號曰霹靂車”。吳軍,又不是只會造船,弄點投石車出來當然不成問題,只不過這玩意有點笨重,雖然安裝了車輪,但還是比較費勁,因此,陸抗在第一波攻擊中,沒有使用(正在籌備),現(xiàn)在,見攻勢受挫,也就別保守了。
幾十名士兵費力的將六臺拋石機推進至射程范圍內(nèi)(200米左右),孔武有力的壯士們便開始操作了,只見得數(shù)十塊四五十斤重的石彈被拋上了天空,繼而狠狠地砸在了永安城頭,激起一陣陣人群中的恐慌叫聲——雖然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傷亡(當然,也有點背的中招),也不會馬上對夯土墻造成致命傷害,但是這種武器的震懾力是很驚人,最主要的是形成了火力壓制,給留氏三兄弟率領(lǐng)第二梯隊贏得了先前推進的戰(zhàn)略空間。
“放火箭!”眼見吳軍再次逼近城墻,而守軍又被石彈攻擊的無法抬頭,羅憲不得不再次祭出一件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