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一個新王朝在建立后,往往會重新整合各項政策、律令,無論政治、軍事還是經(jīng)濟,都會在汲取前代衰亡教訓的基礎上進行重新調(diào)整。具體到金融方面,各個新的王朝一般也會推出自己的政策,包括統(tǒng)一貨幣體系、設計或鑄造“新錢”以代替舊有貨幣等,這不僅是新王朝權威的體現(xiàn),更有利于建立統(tǒng)一的經(jīng)濟秩序,恢復和發(fā)展社會經(jīng)濟。
以后種種不說,秦始皇為何要統(tǒng)一貨幣?漢武帝為什么要將鑄幣權收回中央?為的不還是這個?
但是,王迪,趕上了一個令人興奮的時代。
別說你們魏國和東吳的貨幣體系名存實亡了,別說原時空的西晉王朝在這個歷史空間當中并沒有出現(xiàn),即便是建立了出現(xiàn)了又能怎樣?
那可是一個奇葩的“大一統(tǒng)”王朝啊,《晉書·食貨志》稱“魏明帝乃更立五銖錢,至晉用之,不聞有所改創(chuàng)”,還稱“晉自中原喪亂,元帝過江,用孫氏舊錢,輕重雜行”,此外,《通典》也說東晉“用孫氏赤烏舊錢”。也就是說,西晉建立后主要使用的貨幣是曹魏時期及之前的五銖錢,東晉南渡后則主要使用“孫氏舊錢”,即孫吳時期鑄制的錢幣。
也就是說,不僅是西晉,還有東晉在內(nèi),從出現(xiàn)到滅亡,兩晉官方都沒有推出統(tǒng)一的、流通全國的新貨幣,商品交換所依靠的主要是漢代以來各個時期發(fā)行的“舊錢”。
為什么三國,直到兩晉,貨幣政策都如此混亂,在王迪看來,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現(xiàn)在各大官方政府,都是等于無視了鑄幣權的重要性(唯一一個貨幣政策不錯的蜀漢還已經(jīng)滅亡了),市面上流通的貨幣都是舊幣,以及那些所有人都深惡痛絕的劣質貨幣。
如果,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勇敢的站出來,背靠大量的銅山資源,打造出質量一流的銅錢流通開來,那將會是怎樣的廣闊前景???!
王迪堅信,眼下的錢荒和以后那種的經(jīng)濟發(fā)展速度太快,鑄造的新錢滿足不了需要錢荒不同,完全是自己作死的一種行為,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都是需要金錢的,哪怕再是熱衷于以物易物,也是因為金屬貨幣不可靠,而不是真的對錢不感興趣了,只要自己能完成良幣驅逐劣幣,就可以成為這個時代的金融大鱷!
那么這個時代就沒有明白人嗎?
肯定是有的,只是,在貪欲和現(xiàn)實利益面前,明白人,都在裝糊涂而已。
比如除卻磨損以及劣質貨幣之外,世面上就真的沒有優(yōu)良貨幣了?肯定是有的,只是沒有流通起來,全都禁錮在某一部分人的手中,這部分人,自然不會是平民百姓,只能是門閥世家。
從三國到晉朝皇帝,他們對屬下的賞賜十分驚人,這自然就會導致錢幣越來越向世家大族手中集中,這樣一來,錢幣總量有限的情況下,“錢貴”將是總體趨勢,也就意味著世家大族手中的財富可以進一步增值。
既然什么都不必去做,也可以掌握大量貨幣財富(世家手中還掌握大量土地和人口,這也可以轉化為大量的物質財富),那么,門閥們還有熱情去推動國家統(tǒng)一的新型金屬貨幣出現(xiàn)嗎?沒有。
你們沒有,我王迪有啊。
腦補到這一層后,王迪看著還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劉諶,更加興奮了。
一定要扶持眼前這個男人復興蜀漢,到時候自己再以重生的蜀漢為平臺,重建金屬貨幣秩序,疏通流通市場。
因為什么選擇蜀漢?
這個和個人情感是沒有關系的(當然了,受前世演義的影響,還是有點聯(lián)系的),三國,包括后來的晉,世家的影響力和控制力最小的就是這里了,何況,這么被多方勢力洗刷過后,西南世家的勢力已經(jīng)進一步衰退了,那也就意味著自己到時候行動起來,阻力也會少很多,尤其是在得到了劉諶這種日后的大佬支持之后,必然會以以最小的代價、最短的時間,最少的精力,迅速統(tǒng)一西南市場,再趁著北方和江東的混亂(只要之前布置下的計劃得以順利實行,江東的政局斷然不會風平浪靜),暗度陳倉,大力推行自己的優(yōu)質產(chǎn)品,到時候,整個中華帝國,不論姓甚名誰,都將能建立一個屬于我王迪的金融帝國!
所以,王迪愉快的決定了,當即便提了出來:率一部分人馬南下,去犍為,或者準確點說,去南安。
本來還琢磨著怎么忽悠一下,結果,劉諶和他一拍即合,也是十分贊同。
王迪,需要嘗試著構建一個金融帝國,而劉諶,只是單純的……缺錢。
不論是眼下,還是將來光復的大漢,金錢和糧食物資,都是不可或缺的,在他看來,王迪這幾年來,戰(zhàn)場之上并沒有華麗的表演,不論是李特的垮臺還是鄧艾的敗亡,王頎的殞命,都和他關系不大,能夠年紀輕輕做到荊州牧這個位置,更多的是靠著撿漏以及孫皓這條大腿,倒是在商貿(mào)領域領域表現(xiàn)不錯,不論是搜刮糧草、開礦設廠、眼花繚亂的酒肆,還有亂七八糟的彩票什么的,總能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所以,劉諶給王迪的定位就是:當年沒有進化完畢的諸葛丞相,注意,是沒有進化完的諸葛亮。
在領兵南征之前,諸葛亮同學主要負責什么工作呢?搞后勤保障,撈錢的啊——曹公敗於赤壁,引軍歸鄴。先主遂收江南,以亮為軍師中郎將,使督零陵、桂陽、長沙三郡,調(diào)其賦稅,以充軍實。
王迪以后能不能進化成升級版的諸葛亮,劉諶不得而知,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給自己搞到錢就行,那可是一本萬利:退一步說,王迪和孫皓關系比較微妙任誰都看得出來,如果趁著自己復國之后,給予更多的自由和權限,未嘗不能將這個曾經(jīng)的部下反挖過來,到時候,說不定還能賺個荊州呢。
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就說眼下,劉諶,手頭是相當?shù)亩倘薄?p> 除了蜀錦之外,鹽鐵對蜀漢而言有不錯的利潤,從成都出來后,幾經(jīng)顛沛流離,劉諶早就無法從蜀錦這一領域攫取暴利,好在,南中金、銀、丹、漆等物資還算富裕,霍弋對自己也是盡心盡力,這才令近年來的軍費有所供給,只是,擴軍太快,版圖恢復卻太慢,拿下的幾個地盤都不以經(jīng)濟繁榮著稱,又大多處于動蕩不安的狀態(tài),這就導致南中的抽血有點嚴重,此次出征前,霍弋已經(jīng)隱晦的表示,如果再想這段時間以來的做法,即便是保證了物資需求,也可能會引發(fā)當?shù)鼐用竦谋﹦樱綍r候就后防不穩(wěn)了(所以,一直沒敢傾盡全力予以軍事上的配合,就是為了確保老家的安定)。
劉諶,本以為外有姜維和王迪的配合,再加上自己的全力出擊,不說完成復國,至少也能重創(chuàng)鐘會,啃下幾塊骨頭來,誰想到,鮮卑人橫插了一杠,導致現(xiàn)在前景不明,可能還要糾纏一段時間,這樣的話,原計劃的物資供給就有點捉襟見肘了,一旦由此引發(fā)軍心不穩(wěn)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今天,借著鐘邕的話題,劉諶才扯出了南安的銅礦,就是希望以此為誘餌,引王迪上鉤(調(diào)動積極性)。
他知道,換做手下其他幾個外行,就算是把山給挖空了,也不會有王迪去的效果好,只有他,才能把利益最短時間內(nèi)最大化。
“只是,殿下,吾等走了之后,這雒縣……”王迪雖然知道自己在軍事上的幾斤幾兩,走不走,都不會在這方面對劉諶幫助太大,可還是有些不放心。
“無妨,”劉諶滿不在乎的擺擺手:“這鮮卑人,只要不上去與之野戰(zhàn)即可,就這萬人規(guī)模,拒之于城下,令其寸步不得進還是不在話下的?!?p> 迷之自信啊,也是,大漢這么多年來,總體上都是對蠻夷占據(jù)上風的,即便是分裂成魏蜀吳三國,也不在話下,不說諸葛亮南征碾壓南蠻各族,曹操北征烏桓,陣斬單于蹋頓,白狼山之戰(zhàn)中,大獲全勝,降者二十余萬。即便是比較渣的孫權,也能將山越揉扁捏圓。劉諶,看不上曾經(jīng)給東漢制造過麻煩的鮮卑,也是情有可原,在他看來,鮮卑人的得勢,都是機緣巧合,陰差陽錯的利用了一些漏洞和內(nèi)奸,方才成事,只要自己內(nèi)部團結一致,再謹慎點不盲目出擊,問題不大。
王迪總感覺這些鮮卑人和印象中不太一樣,但卻苦于沒有證據(jù),無法撼動劉諶的這個念頭,只得作罷。
所以,王迪,就和羅襲一起前往南安。
在打造出良心滿滿的貨幣之前,王迪知道,首先要徹底解決的就是鐘邕。
前一世的記憶中,王迪對鐘邕這個人完全沒有印象,這一世,不多的情報資料顯示,作為鐘毓過繼給鐘會的兒子,也沒什么出彩的表現(xiàn),不然也不會放在漢嘉軍區(qū)這個比較安全的地方了,哪怕比鐘毅,也給安排到了廣漢去拼殺了啊,所以,有羅襲和羅憲,還有身后支援的南中霍弋,拿下鐘邕,應該是分分鐘的事情。
結果,令王迪大吃一驚的是,他們還在前往南安的途中,那里便先干了一仗。
獲勝一方居然是鐘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