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自從王迪匆匆離開之后,那些勉強起來的幾個行政和軍事草臺架子就沒被孫皓真正的建設(shè)起來。又因為這幾項建設(shè)對于這個時代,或者說對于缺少帝王項目訓(xùn)練的孫皓來說,難度有點太大,這么多年過去了,也就是在名字上做點文章而已,搞到最后,還是要從前人那里搗鼓出來一些經(jīng)驗來解決現(xiàn)實問題。
孫皓要趁著連番的動蕩之后有點人才斷檔就對世家下手,集權(quán),能依靠的,能仰仗的勢力不多,要么是出身低微的官吏,要么是宗室或者外戚(或者宦官)。
寒門這一塊,孫皓下手太慢,政策面也沒有荊州那邊的吸引力,所以,沒什么效果,勉強搜刮過來的難堪大用不說,連接連折損了張悌等人之后的窟窿都填不上。
所以,也只能將就著使用外戚和宗室了。
所謂外戚,就是君主的母族、妻族,漢朝時期最是強盛(孫皓要借鑒也沒有其他的了),尤其是在皇帝年紀(jì)不大,經(jīng)驗不足的時候。西漢自漢武帝以后,皆以外戚輔政,元帝皇后王政君六十余年為天下母,輔佐四個皇帝。外戚王莽以姑母王政君為憑借,深得人心,終于篡漢,到了東漢,完全沒有吸取教訓(xùn)的樣子,章和二年章帝死,10 歲的和帝即位,竇太后聽政。兄大將軍竇憲“威權(quán)震朝廷”;和帝死后,鄧太后立出生 100 多天的殤帝即位,殤帝2歲夭折,再立13歲的安帝,外戚鄧騭兄弟出面把持朝政;延光四年安帝死后,幼童北鄉(xiāng)侯為帝,閻太后臨朝,閻顯得勢;連續(xù)兩個夭折后,2 歲的沖帝即位,梁太后臨朝,太后兄大將軍梁冀掌權(quán);后面還有竇武和何進(jìn)……無一例外,所有的外戚倒臺,都是因為皇帝長大后為了拿回大權(quán)而借助了宦官的能量。
外戚的這段歷史太近了,再加上宦官的名聲臭不可聞,其狗腿、背鍋潛力還沒被人充分挖掘,破壞力又太大,所以,三國時期,鮮見外戚宦官真正攬權(quán)的局面形成。
不過,孫皓倒是肆無忌憚的扶持了新的外戚:何家與騰家。
何家就是自己的生母(昭獻(xiàn)皇后)何太后的三個弟弟,何洪、何蔣、何植,這三個舅舅,幾個流程走了一圈(嘗試一下,歷練一下)之后,孫皓便把何洪與何蔣扔到了軍中,何植扔到了行政圈子里。
騰家,就是自己的妻子滕皇后的父親縢牧,拜為衛(wèi)將軍,錄尚書事,進(jìn)內(nèi)閣了。
在孫皓看來,如此安排,就起到了相互制衡的效果,避免一家獨大,而且,這騰家在幾次政治浩劫下來,已經(jīng)是人丁單薄——騰家真正的話事人滕胤當(dāng)年與孫綝PK落敗,慘遭滅族,縢牧是仗著遠(yuǎn)房親戚僥幸逃過一劫,還子嗣不昌,只有一個女兒,正好用到過期報廢拉倒。
不過騰家元氣大傷,何家又是小門小戶,用著雖然順手,卻也是資源緊張,所以,無奈之下,孫皓也只得啟用了宗室(宦官?想也不要想,至少現(xiàn)階段沒有必要)。
第一批入圍的就是同父異母這一層關(guān)系最近的,孫德、孫謙、孫俊。
第二批入圍的就是那些隨著時光的流逝,逐漸被邊緣化的宗室,比如孫堅的弟弟孫靜的五個孫子中,還能下得了地,上得了馬的孫熙、孫曼和孫纮,比如孫權(quán)的侄孫,真正有點領(lǐng)兵作戰(zhàn)才華的孫秀(其他都是擺設(shè),這個是真的上過戰(zhàn)場,練過兵的),比如孫紹(孫策的兒子)之子孫奉,還比如孫權(quán)的第五子,在江東的血雨腥風(fēng)中生存下來的活化石孫奮,都被孫皓在軍政兩界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三批入圍的就是孫霸的兩個兒子,孫基和孫壹,這二位是沒有資格帶兵,沒有資格掌握實權(quán)的,也就是舉個手表決和投個贊成票、領(lǐng)好(孫皓發(fā)表完重要講話,領(lǐng)著大家?guī)ь^叫好的人)而已,畢竟,孫霸當(dāng)年和孫和鬧得不可開交,兩敗俱傷,把你的兩個兒子抬出來就是為了彰顯自己的不計前嫌和廣闊胸襟啊。
沒有人知道,在原時空,這些事情簡直是想都不要想,孫皓為了鞏固自身的統(tǒng)治,揮舞起屠刀來和先人們差不了多少,別說老古董孫奮,就連自己的兄弟也能處死,至于孫霸的兩個兒子,更是連被使用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流放了——幸虧流放的早,連被殺的機會都沒有。
在這個時代,之所以出現(xiàn)巨大的反差,自然不是孫皓的人性巨變,完全是因為周遭的環(huán)境發(fā)生了變化,尤其是荊州的失控,再加上內(nèi)部有些咄咄逼人的世家,孫皓,真的是沒有那個斬殺宗室的二逼氣質(zhì),甚至,還有點懊惱,怎么自己的前輩們內(nèi)訌的那樣厲害,本來老孫家人丁還是很興旺的啊,怎么自己的妹妹就不幸夭亡了呢?不然強行嫁給王迪的話,局面也不至于崩壞至此啊。
不過,再是缺人,有幾號宗室孫皓也是沒有拿出來救急的:比如前任領(lǐng)導(dǎo)孫休的四個兒子——也沒有像原時空那樣,狠辣的干掉了其中對自己有潛在帝位威脅的兩個。
話又說回來,雖然經(jīng)驗不足,又有這樣那樣的想法和意見,對世家,孫皓也不是“一視同仁”的,有些對自己幫助很大,家族影響又不是很大的世家,還是要扶持幫助,甚至,開放一些部門權(quán)力,比如施績這樣的沒有什么后代男丁,自己又行將就木的,也要充分利用,陸玄這樣家族影響被掃蕩一空的,更要澆點水灌溉一下。
轉(zhuǎn)了一圈下來,填補了基本的空缺崗位后,孫皓,就把目光定在了兩個點,廬江的丁奉和荊州的王迪,王迪羽翼豐滿,暫時是懟不動的,只能將濮陽開和陶抗放在那里惡心一下,那么,為了平靜一下內(nèi)心的郁悶,就只能對丁奉下手了。
丁奉的年紀(jì)大了,蹦跶不了幾天,丁溫又沒多大本事,廬江軍區(qū)又有七八萬的邊防軍,這都是孫皓趁著丁奉臥床不起的那兩年,不斷的往里安插人手的理由。
之所以沒有強行奪權(quán),而是采用這種比較“溫和”的手法,還是因為邊防要地,萬一引起丁家的不滿,做出什么投降叛敵的事情就不好了。
趁著丁奉染病,孫皓這段時間以來強行插進(jìn)去的宗室棋子就是孫奉、孫奮和孫秀三人。
你看,我可沒把自己的親弟弟親哥哥給弄進(jìn)來啊,都是宗室旁系,而且,理由充分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你丁奉是大吳國國寶,孫奮和孫奉也是啊,憑借他們的“經(jīng)驗”去填補一下您老人家休養(yǎng)期間的行政事務(wù),至于軍事方面嘛,孫秀,交給孫秀好了,能力最強(宗室之中),也是個有益補充不是?
派了這幾位過去,丁奉還真不能說什么,畢竟是自己的身體先不爭氣的啊,畢竟人家是領(lǐng)導(dǎo),還沒說剝奪權(quán)力的事(也沒說幫你之后還還給你們丁家),所以,只能忍著。
問題是,孫奮和孫奉還好,這兩位真的是被孫皓強行架著過來干活的,對于他們而言,不過是換個地方曬太陽療養(yǎng),而孫秀,真是干活來了。
這孫秀干活一積極,就難免搶了風(fēng)頭,動了丁家的奶酪,比如鴉片走私問題,這是中央三令五申禁止的事情,嚴(yán)打沒有問題吧?
可是,在這廬江,誰是最大的鴉片走私商人?
丁溫啊。
怎么走私呢?
軍隊武裝走私!
所以,沖突已經(jīng)有了好幾次,只不過沒有矛盾公開化而已,走私被抓住了,孫秀裝糊涂,點到為止,丁溫裝沒看見,不對此次走私事件負(fù)責(zé)。
雙方都在等著,等著丁奉咽氣呢。
孫秀的依仗就是孫皓,而丁溫的依仗,就是手中的邊防軍——丁奉沒了,這支軍隊直接收歸中央是不可能的,而且,作為走私的獲益者,邊防軍的領(lǐng)導(dǎo)層們也不想和宗室合作。
明子之外,孫皓也布置了自以為得計的一枚暗子:陸玄。
之所以說“自以為”,是因為他不知道陸玄和王迪之間的聯(lián)系,更是以為待人不薄,之所以說“得計”,是因為孫皓覺得自己占了天時地利人和,你陸玄不和我配合就是自尋死路。
所以,丁奉咽氣之后,孫皓借著前往吊唁的機會,派人暗中接觸了陸玄,表達(dá)了這一層含義:配合孫秀等人做掉丁溫,重振陸家輝煌。
只是,陸玄被激活了不假,卻是被王迪給激活的(而且還是孫皓在前王迪在后,你說氣人不),對于孫皓的說辭,陸玄是嗤之以鼻的,配合做掉丁溫?憑什么?給我什么好處了?重振輝煌?笑話,恐怕到時候我們陸家要么是丁家第二,要么就是個傀儡和舔狗吧?輝煌?呵呵。
總之,在孫皓和王迪之間,數(shù)年來一直被洗腦的陸玄,自然是選擇了站隊王迪。
只不過,這一層是沒有必要和任何人說的,王迪激活了自己,便宜行事,那么有些無關(guān)痛癢的事情不匯報也罷,耽誤時間,和孫皓可以繼續(xù)虛與委蛇。
甚至,陸玄連丁溫那里都不準(zhǔn)備通氣一下。
畢竟,這不是還沒到那么嚴(yán)重的程度嘛,快撕破臉的時候捅出來才更有效果。眼下要做的,還是怎樣讓廬江變得更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