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濬剛剛接到王迪伸過來的橄欖枝,但是,這不代表他之前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事實上,在孫秀翻盤成功之前,看看周邊地區(qū)的糜爛形勢以后,陶濬就知道,王迪,要么是破鼓萬人捶趁機搞掉孫皓,要么是關(guān)鍵時刻出手擔(dān)任救火隊長,收拾孫秀拿到更大的話語權(quán)。而不管孫秀能不能獲勝,孫皓的實力都將被極大程度的削弱,王迪就算躺在那一動不動都可以甩開這位落魄皇帝八條街。
再說了,如果換做是自己的話,肯定會出手,只是出手時機以及打擊對象不同而已。王迪回一直旁觀下去?
王迪如何選擇自己無法干涉,自己要如何做才能確保利益最大化呢?
當(dāng)然是合作啦。
所以,在王迪想起被遺忘的他之前,甚至,在孫皓完蛋之前,陶濬就已經(jīng)做好了規(guī)劃,那就是:和王迪合作。而且,他堅信,王迪行動之前也一定會拉攏自己,畢竟,交州即便不能起到?jīng)Q定性作用,也會讓被夾擊的一方感到很難受,所以,反正都要“被追求”了,那就矜持一些等待吧。
于是,終于等來了姍姍來遲的鐘離牧之后,陶濬,也沒有太端著架子,爽快的答應(yīng)了。
于情,三弟陶抗掛在了孫秀的手里,這個仇不報不行;于義,畢竟自己是孫皓扶持起來的,轉(zhuǎn)過頭來個掘墓人合作有些令人不齒;于利,有臨賀郡打底再加上這么多優(yōu)惠條件,陶濬實在是想不到有拒絕王迪的理由啊。
而他要給王迪的驚喜,有兩個。
第一,絕不當(dāng)個看客,等大勢已定的時候出手忽然穩(wěn)妥,但獲利也不會最大化,所以,王迪先鋒部隊出動時,他定會派部隊協(xié)同作戰(zhàn),不吃白食。
第二,陶猷,自己的幼子,前往南郡王迪麾下“培訓(xùn)學(xué)習(xí)”。說白了,主動選個人質(zhì)過去,還不是侄子,自己的親兒子(雖然是幼子),就是為了表明心跡:跟你綁在一個戰(zhàn)車上了!
小私心也不是沒有,據(jù)可靠情報,那些個跟隨王迪學(xué)習(xí)的烈士遺孤好像培養(yǎng)的都不錯(不是咒自己),荊州的升職空間怎么都比交州這里好一些,家族開枝散葉這一點很重要,都吊在一棵樹上也不好,分散投資道理還是明白的,這里日后少不了交給長子繼承,提前趁著這個機會給小兒子鋪條路,可行。
……
面對鐘離牧火速傳回來的喜訊,王迪不能再滿意了,出乎意料啊,于是傳令,各部人馬動作提速;投桃報李,交州軍的費用,荊州負(fù)責(zé)一半(還是從鐘離牧的賬上撥款)。
提速提的令人瞠目結(jié)舌,那邊孫秀焦頭爛額的還沒安排好登基大典,這邊王迪就豎起來為“故主”孫皓復(fù)仇的大旗,堅決抵制叛臣賊子(注意,第一階段就是說要為孫皓復(fù)仇,抵制孫秀,別的什么都沒說),快的孫秀連安撫的時間都沒有。
知道你小子和我不對付,知道你小子早晚要和我對著干,但是,動作怎么就這么快呢?咱們的關(guān)系還沒惡劣到這種程度吧?按照套路,不該是我去招撫安撫,談不攏再打的嗎?怎么就直接入活了呢?老子閃電戰(zhàn)拿下孫皓,你特么準(zhǔn)備好了嗎?
還是不夠了解啊,鄧?yán)视衷谕膺吤睿▽O秀最后加速了,都沒想到),沒有溝通提醒,其實王迪的思路,就是讓你想不到,我準(zhǔn)備好了沒有無所謂,只要比你充分就行。
所以呢,這邊得知王迪有了動作,孫秀也不含糊,聲稱自己才是匡正朝綱的正義一方(匡正孫休),孫皓乃是謀朝篡位,幫兇就是你這王迪(反正也是撕破臉了),順便又把疫情擴散的鍋甩到了荊州,最后,又十分“不小心”,沒有看住義憤填膺的手下,導(dǎo)致被羈押的孫皓后人死了個干凈。
呵呵,小樣,斷了你的后路,看你選誰接班,難不成還想自己上不成?哼,至少老子姓孫!干掉了那幾個拿了安家費的背鍋俠,孫秀自覺是打擊了對手的囂張氣焰,回手就還了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王迪并沒有因此停下腳步,按部就班的公布了孫皓生前的“絕密計劃”:一旦天下有變,就把托付與你的這位殿下扶正!
難道就知道你會斬草除根,所以才一開始不說,讓你做個惡人,后發(fā)制人——誰讓孫皓的孩子實在是太多了呢?在三五十個人里面塞一個其貌不揚的孩子進(jìn)來,外人還真看不出:勝利者才有最終話語權(quán),只要我能贏,天下還有誰敢反駁呢?尤其是在這糜爛的江東(已經(jīng)有了交州陶濬的加持)?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過去的,既然躲不過去,就只能直接面對,只是,這該死的王迪,會將哪里作為突破口呢?
不會全線出擊,只能重點突破,先前從鄧?yán)誓抢锏玫降臄?shù)據(jù)形成的對王迪實力的認(rèn)識,讓孫秀堅信這個判斷是正確的,否則,荊州的那點兵力鋪開了根本就不夠看,可也正是這樣,才討厭的很:一旦猜錯,對方可就要趁虛而入了,這揚州,可是空虛得很。
前線不斷反饋回來的消息讓孫秀很是頭疼:丁溫聲稱廬江西部發(fā)現(xiàn)大量荊州軍活動跡象;豫章郡與廬陵郡的接壤處也有敵軍身影;交州方面已經(jīng)公開聲明和荊州聯(lián)合,先遣部隊開始向建安郡與廬陵郡的交界處移動……
難道這是要全面開花的節(jié)奏?也不對,如果真的是要全面開花,也就不會四處佯動,但就是不深入了,擺明了是在故弄玄虛!只是……這所向,究竟是何處呢?
現(xiàn)在人心未穩(wěn),孫秀的屁股不敢離開建業(yè),所以,趕快把鄧?yán)式o點回來,丁溫的尿性,是打死也不會挪窩的,能倚仗的也就是鄧?yán)屎湾ш栭_了。
沒有辦法,世家這幫墻頭草,當(dāng)初能拋棄孫皓,日后就會出賣自己,而鄧?yán)仕麄內(nèi)?,已?jīng)把事給做絕了,尤其是鄧?yán)?,赤裸裸的出賣了王迪,還有退路嗎?
“這個人你放心使用,鄧家與石家的聯(lián)盟是牢不可破的?!边@是當(dāng)初出征時,石崇拍著胸脯,言之鑿鑿的保證的,而后來的一系列行動,也驗證了這一點。
“丁溫那里問題不大,應(yīng)該是在佯攻。”
風(fēng)塵仆仆的趕回建業(yè),鄧?yán)蔬B口水都沒喝就直接被孫秀抓走了,看了看前方的情報后,得出了第一個結(jié)論。
“為何?”
“意義不大,不,是得不償失,”鄧?yán)式忉尩溃骸捌粗玫舳丶瘓F(tuán),不僅會自身損失不小,所得也多為貧瘠土地,還要和魏國的石陳兩家全線接壤,陷入包圍之中,況且,即便占了廬江全境,濡須口還在我們的手中(孫皓死后便整體倒戈了),王子均手中可沒有像樣的水軍。”
“此言甚是?!睂O秀松了口氣,排除掉一個選項,很好。
“陶濬大軍雖然說聲勢浩大,但應(yīng)該只是配合作戰(zhàn),不會拼盡全力,而且這么快出手應(yīng)該是荊州方面許以厚利,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條件好處,但我們可以即刻派人前往商談安撫,到時就算拉攏不成,也可拖延個一時片刻,相信他也會借此保存實力吧?只要我們在正面戰(zhàn)場立于不敗之地,交州軍,不足為慮。”
“那剩下的就是……”
“就剩兩個可能了,李庠佯攻廬江,實則兵鋒指向豫章,在李流的側(cè)翼掩護(hù)下一路向丹陽乃至建業(yè)逼近,速戰(zhàn)速決,一個是李庠為側(cè)翼掩護(hù),李流為主力,橫掃丹陽與吳郡外領(lǐng)土,蠶食徐圖,”鄧?yán)蕠@了口氣:“除此之外,我是想不到還有別的可能了。”
“要么是李庠為主,要么是李流為主,不管是徐圖還是速攻,荊州軍都會從廬陵或者豫章一帶打開突破口?那吾等如何處置?”排除之后就剩兩個選項,攻擊點也高度集中了,孫秀對鄧?yán)实耐评斫Y(jié)果還是很滿意的。
“如何處置?以不變應(yīng)萬變!”鄧?yán)蕯蒯斀罔F的說道:“只是,代價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