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件事很難搞,但水軍們發(fā)現(xiàn),實在是低估了兩邊的血性,高估了……智商。以至于絞盡腦汁設計出來的四五套方案統(tǒng)統(tǒng)沒派上用場。
黑翼教的據(jù)點布置的很有特色,再加上習慣群聚生活,所以,山越人摸上門沒什么磕磕絆絆,反之亦然,山越人也喜歡這種群居生活(生產(chǎn)力比較低,人少了干不成事,而且,人多安全性也高一些不是),黑翼教找上門算賬也沒費多大功夫。
本來是很氣憤的,但回來后細細一算,砍死那么多黑翼教,搶了那么多錢財(死人埋了就是,錢財斷然沒有陪葬的道理,當然要搬回來),居然大賺一筆,所以,關起門來很是樂呵了幾天,氣也消了不少,就準備好好在家里宅上幾天躲躲風頭(也是有些心虛)。
結果,這一宅,就被人堵門了(所以說人嘛,還是要多運動,宅在家里不好)。
得知這一動向的水軍們自然是高興,可也捏了一把汗。
陣仗這么大,萬一雙方一時腦子沒轉(zhuǎn)過來(或者說是轉(zhuǎn)過彎了),好好掰扯掰扯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最后把事情給說明白了怎么辦?發(fā)現(xiàn)是我們干的,曝光了死了倒是小事,沒有完成領導的任務,還把幕后黑手荊州牧給扯出來可就不妙了。
萬幸,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有發(fā)生,雙方簡單的溝通失敗至極,于是……直接開撕了。
事后一分析,才明白,這種擔心純屬多余。
山越方言,黑翼教是聽不懂的,因為這個組織里面基本上就沒有山越人的存在,而黑翼教里面的眾多異族口語,山越人更是不明所以。
本來擔心的地方在于,山越人是懂一些漢人的語言,而黑翼教尤甚,尤其是進入荊州之后吸收了大量的荊州異族,他們更是很擅長和漢人溝通,這主要是得力于王迪這十幾年來一直在全力推廣荊州普通話,甚至還滲透進了益州和揚州各地,畢竟,語言不通,就沒法做買賣。
但是,這種推廣,卻不包括山越在內(nèi),畢竟,德麥克麥這樣的只是少數(shù),大部分山越人出于對吳國的敵視,對漢人的印象也不太好,所以,即便是懂一些漢話,也是多年以前的那種吳國地方方言,和王迪這種以蜀地方言為基礎改良出來的荊州普通話有很大的區(qū)別。
其實不光是改良版的問題,本來天南海北的發(fā)音就有很大區(qū)別(簡雍本來是姓耿的,但是幽州的發(fā)音為簡,索性也就這么用了),原時空《顏氏家訓》記載過一件很“逗逼”的事情就是很好的佐證:“吾在益州,與數(shù)人同坐,初晴日晃,見地上小光,問左右:“此是何物?”有一蜀豎就視,答云:“是豆逼(逗逼?)耳?!毕囝欍等?,不知所謂。命取將來,乃小豆也。窮訪蜀士,呼粒為逼。時莫之解,吾云:“三蒼、說文,此字白下為匕,皆訓粒,通俗文音方力反?!北娊詺g悟?!?p> 再比如,《抱樸子》有一則故事:‘’吳大帝時,蜀中有李阿者,穴居不食,傳世見之,號為八百歲公。...后有一人姓李名寬,到吳而蜀語,能祝水治病,頗愈,於是遠近翕然,謂寬為李阿,因共呼之為李八百,而實非也?!?p> 這都說明了,吳地與蜀地(包括與北方魏晉之地)的語言溝通,細究起來是有不小的差異的,更何況是王迪這種推廣的還不是很成熟的新版荊州普通話。
結果就是,溝通失敗,甚至,這種語言溝通上的障礙,反而迅速激起了雙方的不滿心理,達到了一個火上澆油的效果。
故意聽不懂是不是?干一仗吧(黑翼教)!
說這種怪怪的漢話來羞辱我們沒有文化很高大尚是不是?干一仗吧(山越)!
第一次較量最后是以黑翼教的完敗而告終。
雖然這個組織的紀律性很強,動員能力也說得過去,有了信仰的加持耐操能力也是值得一提,但是,單論起戰(zhàn)斗力來說,多個族群捏合在一起的凝聚力,比照成分單一的山越來說還是要差一些,更何況,人家在這方面又不是沒有心理準備,備戰(zhàn)狀態(tài)保持不錯,又是不占優(yōu)勢的攻擊一方,所以,沒占到什么便宜,山越死傷二百多人,黑翼教當場掛了三百多人不說,還有七八十個腿腳不利索的受傷被俘,出發(fā)時的囂張氣焰很受打擊。
自成立組織以來,也不是沒有和異己者發(fā)生過摩擦、乃至械斗,但是,每逢此時,也都能憑借著一股子好勇斗狠的精神頭、洗腦后不怕死的自我催眠,以及對方不想把事情鬧大的放不開手腳等多重因素影響下,從來沒吃過虧不說,還都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滿載而歸,但是,這回遇到了硬茬子,山越人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那可是在長期與東吳的正規(guī)軍摩擦中積累出來的,你還跑到人家地盤上撒野,灰頭土臉也就不奇怪了。
不過,正是因為輸了,所以,才更不能就此罷休,必須把場子找回來——就算自己家丑不可外揚要把事情捂住,山越那邊就不會嘚嘚瑟瑟的出去大肆宣揚嗎?臉面折了倒是次要的,升學率拉低了是會關鍵是會影響后期的招生啊,對本方的士氣也是個打擊,說不定還會影響到教眾對偉大的黑翼教信仰的“正確認識”。
既然開戰(zhàn),就不能以失敗收場!
所以,狼狽逃竄回去的中層干部們碰頭合計一下,將失敗的理由歸結為以下幾點:
1.山越人無恥的囤積了十倍于我的人數(shù),我教寡不敵眾(順帶著,可以用對方的準備充分來解釋這真兇身份洗白不了了,做賊心虛嘛);
2.進攻山越居住區(qū),屬于客場作戰(zhàn),受制于地貌、天氣等因素的影響,尤其是不熟悉路,受挫也是在所難免;
3.此番進攻,調(diào)動了不少新加入的信徒,他們的信仰修為不夠,尤其是某些生瓜蛋子出征前雙眼浮腫,走路打晃,體虛氣弱,明顯是平時修煉的不夠?qū)Wⅲㄆ鋵嵕褪窃诤团畬W員的雙修過程中過于投入導致的,當然,這不能承認),以至于沒有發(fā)揮出真正的戰(zhàn)力。
……
理由羅列出來七七八八,而對策卻只有一個:碼人。只要人足夠多,只要數(shù)倍于對手,就可以了——讓這樣一群從沒有真正上過戰(zhàn)場的人謀劃布局一場戰(zhàn)爭,除了湊人頭這一條,實在是想不出別的了。
湊人頭對于黑翼教這樣的組織來說不是什么難事,不說別的太遠的地方,新興、贛、南安和南野這周邊幾個地區(qū)湊個五六千人出來是沒問題的,但是,理由呢?
雖然大家都是貼著黑翼教的統(tǒng)一標志,你這個平陽分舵被山越搞得灰頭土臉,別人也是臉上無光,招生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影響,但是,畢竟大家都是平級,各有各的上線要負責,憑什么就砸鍋賣鐵的為你出頭?。?p> 所以,面對平陽舵主的“江湖追殺令”,大家都只是表達了憤慨和同情,但是,實質(zhì)性的動作并沒有,個別幾個私底下關系好的,私人贊助的那些,攏在一起連800人都沒有。
果然還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啊,平日里一口一個兄長,一口一個同生共死說的好聽,真出了事全都是縮頭烏龜!
平陽舵主心里暗罵,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放下感情,宣布:此番平陽只為出一口惡氣,屠了平陽這股山越之后,所擄人口、錢財都拱手送與眾位兄弟分了。
見到了這份誠意,尤其是被夸大了的山越人的財富刺激下,眾人終于下了血本,連帶著平陽再次拿出來的1000人,總計湊出了4000人的規(guī)模,興沖沖的就奔著山越人來了。
終于,仗著人數(shù)的絕對優(yōu)勢,以及山越人的疏于防范(上次贏了之后以為黑翼教不過爾爾,再加上碼人的時間有點長,神經(jīng)也沒有之前那樣繃得緊了),黑翼教的二次進攻再付出了1800多人的傷亡之后,終于迎來了一次“大勝”。
說是大勝,其實就是慘勝,因為投入和所得不成正比,山越人“巢穴”里面的財富根本就沒有之前吹噓的那么多啊,這一趟出來,除了出了一口惡氣的平陽分舵之外,其他人一算計,扣除人力成本,賠了!
怎么辦?大家都是屬于那種出門沒撿到錢就算賠的主兒,所以,一不做二不休,順帶對周邊幾個山越人的村落進行了“突擊訪問”——反正也撕破臉了,不再乎在多得罪一個。
收獲頗豐的同時,也徹底捅了婁子。
他們不知道這一片已經(jīng)被劃成山越人的自治區(qū)了,只知道這里有不少的山越人,但是,多到什么程度,并沒有概念,而且,這些跑到底特律來發(fā)展的山越人和黑翼教不一樣,多多少少都連帶著親戚關系,你這看似摟草打兔子來一下子,可是傷了人家家族的元氣的!
于是,滿載著戰(zhàn)利品回到本部高興沒有多久,十里八村得了消息的山越人擼著袖子、拎著棍棒怒氣沖沖的過來了……
終于,你來我往之下,在未來的兩三個月的時間里,平靜了沒有多久的底特律郡便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