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嵐的目光再也難移開分毫,可是她漸漸覺得不對勁,她的神魂好似都被這女子吸引,一時間耳畔盡作金石冗雜相撞之聲,顱內(nèi)紛亂如攪。
想到此,她不禁轉(zhuǎn)頭看祝鈺,祝鈺也是沉迷其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燕燕,臉上似有迷醉之態(tài)。
“公子,燕燕的曲如何?舞如何?”燕燕秋波流轉(zhuǎn),含嬌細語。
“好,十分好?!弊b暷抗馊酝T谘嘌嗌砩希V癡道。
“公子,你可愿替燕燕贖身?”
“愿意,愿意?!?p> “公子,你可愿迎燕燕入門?”
“愿意,愿意?!?p> 不管燕燕問何,祝鈺只是應好,好似就算燕燕讓他刀劍自裁,怕他也能答應。
“祝鈺!”陸瑾嵐不禁急喚道。
祝鈺卻全然不知,一心全在燕燕身上。
陸瑾嵐屏息細瞧燕燕,她身后似有長長的影子,那影子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的清晰,長長的一條,隨著燕燕的玉足輕移,那影子也在屋內(nèi)迤邐,可不管怎么動,那影子仍如長練一般,瞧不出人形。
“公子,良宵苦短,何不在此歇息?”燕燕不知何時已坐于祝鈺的腿上,雙臂環(huán)頸,聲如吐蘭。
“好,好,好?!弊b暟V笑道。
“祝鈺!”陸瑾嵐上前去拉祝鈺的衣袖,卻被燕燕輕輕一帶,她就被推到在地。
燕燕這才轉(zhuǎn)過頭,瞧著陸瑾嵐笑道:“我原以為是個沒眼色的小廝,沒想到卻是個丫頭,難怪對我似是不怎么上心。我與你家公子喜結(jié)連理,你應該歡喜才是,怎好阻攔?”
她雖是言笑晏晏,可是目光卻是冷的,好似一雙利箭射來。
陸瑾嵐不知道面前這個燕燕是何精怪鬼魅,可是,祝鈺這般姿態(tài),也不知會如何加害祝鈺……
想到此,她有些心慌,又見燕燕冷哼一聲,便又如長蛇一般緊緊地纏繞在祝鈺身上,手也由頸往背部探索……
陸瑾嵐咬著嘴唇,不敢再貿(mào)然向前,只是在腦中急尋《鸞明書》的法術(shù),剛記起一個定魂咒便立即默念咒語,然后伸出右指對著燕燕喝到:“定!”
燕燕的動作卻無絲毫遲緩,仍在祝鈺身上摩挲,而祝鈺只是任君享用。
陸瑾嵐見對她無用,便接連使了御魂術(shù)、殺魂咒、降妖術(shù)等等,但好似都不管用,那些法術(shù)打到燕燕身上好似撓癢一般,連她身下的影子也跟著不滿地抖了抖。
“我說,你這丫頭,學了些三腳貓的法術(shù),就想對付我,我勸你最好一邊呆著去?!毖嘌嘟K于不滿地轉(zhuǎn)過頭來。
“我就是試試,試試哪個管用。”陸瑾嵐尷尬道。
但她的動作卻沒有停,恩,桌上有些杯盞,又靈機一動,低頭默念,念到最后一聲輕喝:“起!”
只見那杯盞晃晃悠悠地從桌上爬了起來,又慢慢地移到燕燕的頭上,“嘩啦”,那些杯盞盡數(shù)落到燕燕身上,殘酒濕了衣衫,杯盞碎片劃破了燕燕的玉肌。
“你!”燕燕滿面惱怒,瞧著陸瑾嵐。
陸瑾嵐撓撓頭,好似有些管用,但不太管用。
“噗嗤!哈哈哈哈”一聲輕笑打破了兩人的尷尬。
只見燕燕身下的祝鈺忍不住笑聲連連,一邊笑一邊瞧著陸瑾嵐說道:“你啊你,法術(shù)沒學會,倒學起滑稽戲來了?!?p> 陸瑾嵐臉一紅,但馬上意識道:“你沒事了?我還以為你被她,被她……”
祝鈺瞧了眼還坐在他身上的燕燕,不動聲色地伸出手在空中輕輕彈了下,就見那燕燕捂著右臂直呼痛,祝鈺再一側(cè)身,就見那燕燕竟呼啦啦地滑到地上。
“噗呲?!边@次陸瑾嵐也沒忍住。
“我這個人呢,一向興趣與凡人不同,比如說這絕色天香,在我看來與那街上的破衫乞丐,其實并沒有什么不同。不過,我這個人最喜歡看戲,難得有人這么賣力氣來演,我總要多多配合才是。可惜,這戲演得一般般,還么我這小徒的滑稽戲好看?!弊b暺鹕?,輕輕彈了彈自己的衣衫,好像上面沾染什么不潔之物。
燕燕先是臉被氣得通紅,低頭將身上的杯盞碎片緩緩拿下,一抬頭,卻淚眼蒙蒙,似是蒙了什么委屈,想要拉祝鈺的衣袂,祝鈺卻忙退了一步,讓燕燕撲了空,她只得雙手伏地,仰頭哭泣道:“公子,我哪里是演戲,是公子說想要聽奴家唱曲,又說若是奴家唱得好,就替奴家贖身,娶了奴家。奴家自是想盡辦法討公子喜歡……”
燕燕說得聲淚齊下,陸瑾嵐都覺得這燕燕似有無盡委屈。
“好一個想盡辦法。”祝鈺輕笑道。
“那鶯鶯,也是你想盡辦法殺的嗎?”祝鈺又柔聲道。
話說得輕柔,可燕燕卻赫然變色,淚涸在臉上,她似是有幾分遲疑,卻又馬上搖頭道:“不不不,姐姐不是我殺的,我不過羨她比我歌唱得好,我什么都沒做,沒做,人不是我殺的,我不過不想讓她同張公子好,我沒做,那不是我……”
“對,是她的錯,她故意給我難堪,她想處處壓我一籌,她想告訴世人她曲子唱得好,世人都愛她,是她活該,對,是她活該,這跟我有什么干系。我現(xiàn)在比她唱得還好,她還有哪好,對,那顆痣,大家都說她那顆痣長得好,我也有,我也要,給我痣……”
燕燕似有些癲狂,她身下的黑影也縮成一團,緊緊地環(huán)住她,燕燕不停地喃喃道:“痣,痣,我的痣呢?”
陸瑾嵐瞧見,她的眼角下似乎真得生出一顆淚痣,黑黑的,她雙手在臉上摸索,似是摸到一顆突起,不禁仰頭喜滋滋沖祝鈺笑道:“你瞧,公子,你是不是也喜歡淚痣,你看,我也有,這下我能比過鶯鶯了吧,我比她漂亮,比她曲唱得好聽,對,舞,她自幼不如我。”
陸瑾嵐瞧著燕燕,忽覺她竟是十分可悲,在這煙柳之地,整日為討男人歡心費勁心思,又要與眾姊妹互相攀比,唯恐自己不如旁人,唯恐自己不被男人喜歡,日復一日,直至人老珠黃,唯一的指望便是有一日被某個男子贖了,可贖身便是圓滿,不不,誰知是不是另一個牢籠。這樣的期盼實在太低微太渺茫。
燕燕說罷,慢慢站起身來,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陸瑾嵐,幽幽道:“公子不喜歡奴家,莫不是因為公子喜歡這個妹子。我倒要瞧瞧這妹子有什么好的?!?p> 話音未落,陸瑾嵐只覺脖頸一緊,燕燕不知何時已經(jīng)緊緊箍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