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瑜陪同著長公主在北城門繞了一圈便告恙回家,此時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些難民身上,看到他們臉上疲憊的模樣蕭瑾瑜總會想到白洛。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蕭瑾瑜的生活中突然留下了白洛的影子,他們像朋友一樣的相處,如閨蜜一般的交談,但誰都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大家都很靦腆的穩(wěn)住了這種朋友之上,戀人未滿的關系,蕭瑾瑜仔細想想似乎連自己的親戚啥時候來白洛都知道,在他走的這段日子,每個月的那幾天她都有點不習慣。
回到家,空落落的屋子顯得雜亂不堪,桌上還扔著幾個沒有刷的碗,睡衣也是隨手掛在沙發(fā)上,平時都是白洛整理這些,他說他習慣把東西收拾的妥妥貼貼的,而蕭瑾瑜在家里就是一只懶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形容她真是無比的貼切。
“這家里沒個男人還真是不行~刷碗都要煩死我!”
蕭瑾瑜抱著玩偶一頭栽倒在床上,她把自己的頭發(fā)弄亂縮進被子里,感受著身下柔軟的天鵝絨大床,周圍安靜的出奇,她突然就想到了談判桌上的一幕,邱葉楠那時候的反應讓她心里一陣不爽,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種的白菜突然被鄰居惦記上了一樣,雖然自己沒說準備吃,但也輪不到別人來說三道四!
蕭瑾瑜越想心里越堵得慌,她生著所有人的悶氣不知道怎么發(fā)泄,直到她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炸開才緩緩睡著。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仿佛過去了好幾個世紀一般,最后還是肚子咕咕的叫醒了她,蕭瑾瑜揉了揉自己朦朧的睡眼,房間里的一切都沒有什么變化,只是窗外早已經(jīng)暗了下來。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響起了一陣短暫的敲門聲,蕭瑾瑜呆滯了兩秒這才翻身下床邊整理妝容邊跑去開門,走到大廳時她瞥了一眼墻上的掛鐘,上面顯示的是晚上八點半,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睡了一個下午。
門口是一個宮里的內(nèi)侍,他拿著準備好的食物遞交到蕭瑾瑜手中說道:“公主殿下十分惦記您,特地讓我把這些吃食給您送來,還說您得注意身體,天氣涼了要添衣。”
蕭瑾瑜接過食品袋微笑著送走了內(nèi)侍,她孤零零的站在門邊,手中的袋子愈發(fā)沉重起來,一種異樣的情緒開始在她的心頭蔓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那么陌生,從白洛的遇險到長公主的關心還有那個突然加入的邱葉楠,蕭瑾瑜感覺自己頭都要炸了。
原本美味的食物在蕭瑾瑜的嘴里如同嚼蠟,與其說是品嘗倒不如用塞更加準確,她就是單純的想把胃填滿,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管。
當大廳的鐘敲響了十點的聲音,蕭瑾瑜坐在桌邊如夢初醒,她的腦海有很多畫面,它們飛速掠過又匆匆消失,自從白洛出事以后她就開始魂不守舍,經(jīng)常對著空氣發(fā)呆。
門外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屋內(nèi)的平靜,蕭瑾瑜心頭煩躁,她一把將桌上的東西掃光然后深吸了一口氣,調(diào)整了半天情緒才走過去開門。
大門被一下子推開,一陣冷風灌了進來令蕭瑾瑜不禁縮了縮脖子。
“誒!夏……夏琳?!你怎么來了?”
夏琳的臉頰被凍的通紅,身上只有一件破舊的白大褂,她抱著肩站在門口冷的直哆嗦,蕭瑾瑜見狀連忙將她迎進屋。
屋內(nèi)的爐火燒的很旺,蕭瑾瑜從臥室翻出了兩件白洛的大衣給夏琳披上,她和白洛一樣對這家人充滿了感激。
夏琳有些魔怔的摸了摸衣服的料子突然抬頭問道:“白……白大哥回來了嗎?”
蕭瑾瑜一愣隨即搖了搖頭說道:“他在外面執(zhí)行任務呢,都去幾個月了還沒回來?!?p> 夏琳看看她又看看這大氣的屋子,心里那一點嫉妒竟被突然涌起的自卑沖得一干二凈,她用力搓了搓凍的發(fā)紫的手小聲地說道:“這次援助的醫(yī)療組我也有參與,我是第二批撤回來的?!?p> 蕭瑾瑜趕緊俯下身抓住她的手,她有些驚訝的問道:“你也出了城?你哥哥知道嗎?那峽谷的情況到底怎么樣?”
蕭瑾瑜一連串的問題讓夏琳有些暈乎,她似乎又想起了那天近乎于訣別的場景,一時間夏琳的眼眶又有點紅了,只聽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
“白大哥把他的馬讓給了我,他帶人留下來殿后,臨走前他讓我跟你說聲對不起……”
蕭瑾瑜的身形頓時僵住了,她的嘴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股氣血上涌讓她差點摔倒在地上!蕭瑾瑜一直都是低估了白洛在她心頭的份量,哪怕她早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等到事實真的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依然是如此的脆弱。
“不會的~你白大哥很厲害的,他說過會回家,就一定會回來。”
蕭瑾瑜將夏琳送進里屋,天色太晚了她不可能再讓夏琳一個人回醫(yī)院,等到一切安排妥當蕭瑾瑜終于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沙發(fā)上,她只感覺四肢綿軟一點力氣都沒有,心里滿滿的都是苦澀,她甚至后悔推薦白洛入伍,也許就是因為穿上了那身皮才讓那個原本自私膽小的家伙變成了一個英雄,然而蕭瑾瑜并不想要英雄,她開始懷念最開始的那個白洛。
“你可以自私一點的……”
蕭瑾瑜嘴里喃喃的說著,眼角一顆晶瑩的淚珠緩緩溢出,順著臉頰流出一道長長的淚痕。
不過今晚失眠的可不止蕭瑾瑜一個,還扎營在城外的邱葉楠也是難以入睡,當她聽到頻繁的馬蹄聲在枕邊響起時,她幾乎是下意識的翻身出帳。
外面火光連天,城墻上的探照燈混雜著地面無數(shù)的火把顯得格外繚亂,但邱葉楠依然準確的看到了城墻邊那無數(shù)馬匹的身影,馬脖子上的綬帶明顯是游騎兵的標志,她下意識的就以為白洛回來了。
不過當她擠入人群看到馬背上下來的都是難民和醫(yī)護人員時,邱葉楠的一顆心頓時陷入了谷底,她深知這些馬就是游騎兵撤退的唯一希望,如果帶走的都是難民,那剩下的游騎兵……
邱葉楠不敢再想,她只知道印象中那個唯利是從的家伙變了,變成了她曾經(jīng)喜歡的那樣,可現(xiàn)在她又開始厭惡那個樣子。
雖然現(xiàn)在有沒有白洛做中間人都無所謂了,邱葉楠進駐華州城已經(jīng)是鐵板釘釘?shù)氖?,但她依然會想起那個風趣的大男孩,表面一副成熟穩(wěn)重的樣子,內(nèi)心卻很傻很天真,當他放下一切防備靠在她肩頭睡著的時候,邱葉楠的心被狠狠觸動了下,她撫摸著白洛的發(fā)鬢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她甚至想到了那些陣亡的反抗軍戰(zhàn)士,他們應該也跟白洛一樣,年輕有夢想。
邱葉楠認不清自己的心,她認為自己這一生都該奉獻給事業(yè),兒女私情根本無暇顧及,然而現(xiàn)實卻給了她沉重一擊:不僅剝奪了她畢生的目標還帶走了她經(jīng)營許久的根基。
邱葉楠在青江一役后曾一度陷入迷茫,她跟白洛的相遇其實就是一種雙向拯救,她將白洛從鬼門關拉了回來,而白洛則把她從死胡同里拽了出來。
可現(xiàn)在邱葉楠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己的一條路,雖然前路依舊迷茫但總歸有個目標,反觀白洛,似乎又一次把自己送進了鬼門關。
邱葉楠不禁長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頭離開,她也不清楚這聲嘆息到底有幾層味道,可能是為了一個朋友的離去而惋惜、也可能是因為希望落空而失望、還可能是緬懷自己尚未萌芽就被扼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