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雪初晴,皎月銀光泄于凈雪之上,將周遭景致映照的分明。積雪如輕羽般覆蓋在唐紅的楓葉上,映襯得一株株霜楓,如同美人嬌艷欲滴的紅唇,撫媚而剛烈。纖纖素手拂過一片楓葉,白雪冰涼的觸感,奪走了指尖溫?zé)岬臍庀ⅰ?p> 風(fēng)思染收回微涼的手,從月白的毛氅中,取出白瓷酒壺,還未小酌盡興,便被身旁的暮晚楓搶走手中的酒壺。
“寥兒,涼酒傷身少喝些。”暮晚楓隨手遞過一只護手。
風(fēng)思染接過護手,眼睜睜的看著,暮晚楓將她的酒壺放入乾坤袖中,暮晚楓吃定她不會當眾拉扯,向他索要酒壺,風(fēng)思染不禁的自我腹誹道:“我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白廬的日子只怕要難熬了。”
“晚楓,還有多久才到白廬,都大半個時辰過去了,我怎覺得一只在原地打轉(zhuǎn)。”林放文看這周圍熟悉的風(fēng)景,對晚楓質(zhì)問道。
“快到了!”暮晚楓掩飾著臉上的心虛。
“你該不是迷路了吧?”
“正是!”暮晚楓的臉上帶著幾分尷尬與歉意。
“暮大公子,你到底多久沒回過家?竟然連回自己家的路都不認識了!”
“不久,半年有余吧!”
“晚楓,我瞧著你不是路癡,而是有健忘之癥。弟妹有空你不要到處亂跑,給晚楓治治病?!绷址盼囊桓贝蠓蚩丛\的模樣,指出暮晚楓的癥結(jié)。
“一根弦,不要仗著自己百毒不侵的體質(zhì),就拿自己當半個大夫?!秉S蓮對林放文嗆聲道。
“有人吃不到葡萄,覺得葡萄酸?!?p> “做人不能太自戀,不然會打臉的?!秉S蓮斜眼瞧了林放文一眼,繼續(xù)說道:“我臉皮薄怕疼,不似某人臉皮仿若牛皮,打在上面還會反彈?!?p> “阿黃,你口中之物,似乎是牛皮面鼓吧?”林放文堆著一臉的笑容,看著怒目的黃蓮。
“林公子,要我試試這面鼓是否結(jié)實嗎?”
黃蓮伸手向林放文的臉上掐去,林放文豈是認人宰割之輩,他伸手擋開了黃蓮的手,轉(zhuǎn)身躲到了風(fēng)思染的身后?!暗苊?,你這位表妹脾氣可不太好,你需不需不管管!”
“窩里橫當然要管管,可是對外人就另說了?!?p> 風(fēng)思染的話音剛落,一條不打結(jié),從她袖中飛出,捆綁住了林放文的雙臂,林放文掙扎,向暮晚楓求助道:“晚楓,你內(nèi)子欺你好兄弟,你不管管嗎?”
“放文兄,你知在下懼內(nèi),我有心卻不敢管?!蹦和項鞴麛嗟倪x擇保命要緊。
“黃蓮,你與此人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不必顧忌我的面子?!?p> “黃蓮定不負姑娘所期。”黃蓮活動著手指的關(guān)節(jié),向林放文走去。
“你……,別過來!”林放文的雙腳,并未被‘不打結(jié)’束縛住,他撒腿就想前方跑去,黃蓮怎可任林放文這樣逃跑,她抽出“荻花”追了上去,兩人的身影掩沒在了一片楓林中。
“為何要趕夜路回白廬?”
今日本可再白日回到白廬,暮晚楓借口天雪路難行,在客棧等到晚上才動身上路,而且故意在此處,帶著她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止如此這幾日趕路,暮晚楓似乎憂心忡忡,越發(fā)臨近白廬,暮晚楓的嘆氣聲,也越發(fā)的多了起來。
“想帶你看看白廬周邊的夜景?!?p> “若是想帶我看夜景,來日方長不必非要選今日,你是在故意拖延不肯回白廬。”
“唉!終是瞞不過你!”暮晚楓嘆了一口氣,從袖拿出一封書信?!澳憧纯催@個!”
風(fēng)思染接過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箋,信上用娟秀的蠅頭小楷,寫了足足一頁:“楓兒,你行事怎如此荒唐?此女來歷不明,怎可為暮家后宅女眷,你速回白廬,為母拜托上官主母,已為你擇了一名門之女,帶你歸家后完婚。以信翁回返為始,為母只給你三日時限,若你執(zhí)迷此女不悟,不肯歸家完婚,拖延一日為母絕食一天。”
風(fēng)思染掃了一眼,落款處的日期,將信折好放入信封,還給暮晚楓說道:“你何時收到此信?”
“三日前!”暮晚楓的眼中滿是擔憂的,看著風(fēng)思染。
“算來,信翁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到白廬,我與你娘親之間,你勢必做一個選擇?!?p> “寥兒,此言是要逼著我,在兩者之中做一個選擇?”
“凡世間的女子,總是追問自己的外子:‘假如我與你娘親同時落水,你會先救誰?’這樣的問題,眼下的情況如此,我想知道博學(xué)的暮晚楓,如何解答此難題?!?p> “兩者都不救!”暮晚楓的答案脫口而出。
風(fēng)思染因著暮晚楓,奪了自己的酒壺,本想給暮晚楓出一道難題,想著暮晚楓會考量個十天半月,不想即刻得了答案,而且這答案,讓她覺得莫名的失落。
“果然是無聊的問題。”
“我會毫不猶豫跳入水中,陪著你們!”
“不管此水多深!多險?”風(fēng)思染自問暮晚楓道。
“寥兒,多深多險的水,我都已經(jīng)陪你趟過了,你覺得我會怕嗎?”暮晚楓的嘴角浮起溫柔的笑容,對這眼前臉頰,微微泛紅的風(fēng)思染反問道。
“你心里有數(shù)便好!”
風(fēng)思染避開暮晚楓的目光,她用手輕輕的,觸碰著自己的臉頰,為何聽到暮晚楓這番說辭,她的臉頰不自覺發(fā)熱,可能是剛剛酒喝多了,有些微醺了,風(fēng)思染自顧的認為。
“讓了你兩只手,還追不上我?!?p> “膽小鬼,有能耐你別跑!”
“不跑,難不成等著你用‘荻花’抽我?!?p> 林放文與黃蓮,追打了一圈回到原地,林放文一派輕松的,站到暮晚楓身旁,而黃蓮卻氣喘吁吁的,一副跋山涉水要累癱的樣子,林放文故意轉(zhuǎn)過身,將自己被“不打結(jié)”綁住的手,像黃連擺著。
黃蓮咬著牙看著一臉得意的林放,她不知從何處來了力氣,將手中“荻花”,向林放文抽了過去,他一閃身躲了過去,黃蓮一鞭子打在一株紅楓樹上,隨即起了連鎖反應(yīng),楓樹上的積雪被紛紛震落。
楓樹下站著的三人,已來不急閃躲,眼見就要被積雪兜頭一注,風(fēng)思染忽覺一股力量拉住了她,觸不及防的她撞進一堵溫?zé)帷?p> “撲騰”一聲,風(fēng)思染的耳邊是一聲“悶哼。”,接著便是積雪簌簌落下的聲音。
林放文的頭發(fā)、眉毛上,被積雪染成了白色,他搖晃著頭,抖落了頭上的積雪,見眼前的黃蓮氣鼓鼓的樣子,林放文越發(fā)來了興致。
“鞭子都拿不穩(wěn),修煉不到家嚴重拖后腿?!?p> “我拖后腿?”黃連指著自己,反問林放文說道:“我怎么這樣命苦!這一路的吃穿用度,哪樣不是靠我!竟然落得拖后腿之嫌名。”
“這一路我也沒少出力,菜飯都是我一個人打點,體力活也是我一人承擔?!眱蓚€相互抱怨的人心照不宣的看向另外兩個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