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房門猛的被人一腳踹開,顧景山一陣旋風(fēng)似的沖進(jìn)屋內(nèi),在所有人都尚未反應(yīng)過來之際,他一把薅起木婉秋的頭發(fā),一巴掌掄圓了扇了過去,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房間:“臭娘們,連個孩子都看不住,廢物!”他唾罵著,木婉秋的臉頰高高腫起,表情卻是木然的,空洞死寂的目光不帶任何反應(yīng)。
顧景山不解氣的揚(yáng)手又要打,突然一巴掌卻從旁邊飛來照顧在他臉上,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似的,將他打懵了,緊接著季尋安怒不可遏的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在其余人尚被變故震驚地說不出話之時,季尋安壓著顧景山一拳一拳死命的往他臉上招呼。
終于有人反應(yīng)過來,一聲聲尖叫此起彼伏。人們紛紛去拉季尋安,可拉他不住,顧千鶴此時也被驚住了,她擠過去想阻止他,然而季尋安不管不顧,拳頭一次次的落下,顧景山竟然掙脫不開他,被揍的哀哀叫喚。
“尋安,快住手!”顧千鶴終于拽住了他的胳膊。
“滾!”季尋安狠狠向后一甩,顧千鶴猝不及防間摔倒在地,隨之發(fā)出一聲尖叫。這一聲尖叫仿佛成了戰(zhàn)爭的休止符一般,所有人都回頭看向她,只見顧千鶴倒在地上,月牙白的小洋裝下有紅色的液體緩緩漫出。
“啊!”顧千鶴尖叫一聲,竟然昏死過去,一時間,屋內(nèi)雞飛狗跳,眾人七手八腳把她抬回房間,請了尚未離開的大夫去看,不多時木婉秋的屋內(nèi)空蕩蕩的一片,只剩季尋安一人目光冷冷地站在床腳。
木婉秋握著被單的手攥緊又松開,眼眶竟微微泛紅了,她轉(zhuǎn)頭看著大變樣的季尋安,小聲開口:“你……不去看看你的孩子?”最后那兩個字,她仿佛咀嚼了很久才吐出來。
“不是我的孩子?!奔緦ぐ部粗厣系难E,神色淡淡。
“什么?”木婉秋眼睛微微睜大:“顧千鶴她?”
“不關(guān)你的事,”季尋安轉(zhuǎn)過身來坐在她床邊,緊緊握住她的手,神色溫柔繾綣,心疼和酸楚,懊悔和自責(zé)也一起包含其中:“我哪也不去,婉秋,就快結(jié)束了,我就在這兒陪你?!?p> “小心!”蕘夜突然冒出一句話,勾著萘荷的腰往旁邊一側(cè),只聽“嗤”的一聲,一大把染著陽血的糯米落地,瞬間變成焦黑的一片,一把桃木劍俶然劃過,整個鬼境被切割開來一般土崩瓦解。
萘荷剛輕輕擰起眉頭,只見周圍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恢復(fù)成了酒店客房的模樣,夜風(fēng)灌進(jìn)屋里,窗前木婉秋黑氣繚繞的身影也同時暴露出來,幾乎是令人來不及反應(yīng)的,四道金光就朝著她飛射而去。
“四象列陣!”隨著一聲大喝,四道金光迅速將木婉秋包圍起來,幾道法訣打過去,四張符篆上血色與金光流動,隱隱浮現(xiàn)出形意來:“東宮蒼龍,西宮白虎,南宮朱雀,北宮玄武,驅(qū)邪縛魅,聽吾號令。”
“刷!”符篆上金光大盛,照射在木婉秋通身繚繞的怨氣上,發(fā)出了灼燒的聲音。
萘荷蹙著眉退居一邊,看著從闖入屋內(nèi)的三人。到是她失算了,原以為用結(jié)界屏蔽掉聲音和怨氣不打擾普通人即可,沒想到開始的那幾下竟引來了附近的天師,這三個人,很有可能是巧合住在這個酒店里。
“??!”吃痛的木婉秋怨氣大漲,直接向符篆上抓去,又引發(fā)了嗤嗤的響聲。
“西方白虎上應(yīng)觜宿,英英素質(zhì),肅肅清音,威攝禽獸,嘯動山林,來立吾左!”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大喝一聲,面色鄭重,一邊走進(jìn)屋內(nèi),一邊目光銳利的盯著房中的女鬼,手上尚掐著法訣,指尖散發(fā)著淡淡金光,而他一旁的一男一女的年輕人,男的正用糯米均勻的在地腳撒出直線,女的左手拿著一柄桃木劍,右手拿著一枚鈴鐺,面色警惕。
陣上,正居西方的符篆上一道白色的,威風(fēng)凜凜的白虎虛影隨之浮現(xiàn),屋內(nèi)的威壓陡然加重。
“你,你們!”木婉秋揮出去的手臂竟瞬間被灼燒的發(fā)出一陣白煙,魂體隱隱有些虛幻的趨勢。
“四象聚靈陣,”萘荷站在墻邊,神色淡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目前沒有插手的意思:“以這個人的功力,最多能喚一位靈。”
仿佛是在印證她的話似的,那男人猛地咬破舌尖,一滴精血從舌尖飛出,懸浮在他結(jié)印的指尖上,他手法接連變了幾番:“白虎聽命,陣主少陰,乾坤無極,無象劍陣!”
萘荷臉色隨之微微一變,沒想到這天師還真有幾分手段,若他這招真的放出來,木婉秋多半得重傷。
厲鬼之間也是有區(qū)分的,像木婉秋這樣手中尚未沾染鮮血,沒有人命空有怨念的厲鬼無疑是厲鬼中最弱的,她生前也不會什么防身手段,死后收監(jiān)在溟海,出來才化作厲鬼,成為厲鬼的時間也短,厲鬼的手段也不會什么,如真落到這些天師手中,對于萘荷來說,先不講她的任務(wù)會怎樣,她心里不是很舒服。就像一個人看劇馬上要看到大結(jié)局,可發(fā)現(xiàn)沒有更新一樣煩躁,更何況她是被人莫名其妙的打斷了,到手的鴿子也要飛。
而且,萘荷討厭天師,尤其是零家的天師。
萘荷看著那名女生桃木劍柄上纂刻的,那個小小的零字,微微冷笑了一下,然后毫不猶豫的出手。
一枚尖利的,淬著淡淡血光的繡花針向著四象陣的青龍一方直射而去。而這個時候,那白虎的虛影已經(jīng)跳了起來,有金色的虛形馬上要凝煉而出,而木婉秋則是不管不顧直接向著南方撞去。
說起來,人間勢力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就是不得干涉地府人員辦公,收割者畢竟是地府編制,在無合作的情況下對收割者的目標(biāo)出手……
“嗤!”沾染著陰血的針尖從青龍符上貫穿而過,一瞬間便灼燒出一個小小的黑點(diǎn),那枚符篆隨之開始自燃起來。
如果這個人的功力再強(qiáng)一點(diǎn)的話,只要有召喚雙靈的實(shí)力,萘荷怕還真不好破他的陣,只是現(xiàn)在……
陣中成型的密密麻麻的金色光劍唰唰落下,每一枚所散發(fā)出的陽氣都能對鬼魂造成極大的傷害,而尖嘯著撞向南方的木婉秋卻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陣法的松動,在光劍刺下的同時轉(zhuǎn)而攜著蓬勃的怨氣撞向東方,直接沖出了陣外,轉(zhuǎn)瞬便消失在破碎的窗口。
“噗,”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整個人仿佛被震了一下,手中的法訣瞬間迸散,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強(qiáng)壓住氣血翻涌的胸口。
“你!”那名女子瞬間急了,眼睛瞪向萘荷,若不是一旁捂著胸口的男人拉了她一下,她指不定會沖過來同萘荷打一架。雖然繡花針?biāo)麄儧]有看見,可萘荷那出手的動作他們看的清清楚楚。
“萬物有靈,光照太清,急急如律令,去!”另一名年輕男人卻是毫不猶豫的放出了一只追蹤紙鶴,用朱砂點(diǎn)了上去,紙鶴飛速從空中劃過躍出窗口。
“你太過分了,那可是厲鬼,怎么能放走!”那女人實(shí)在是氣不過,瞪著萘荷,好像能靠眼神殺死人似的。
萘荷看著這三人,心中估計了一下他們的輩分,重新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我的厲鬼,我為何不能放走。”
“捉鬼本來就是每個人的責(zé)任,憑什么你們先遇見就只能由你們來捉,你捉不住,只能說明你菜,哪有別人捉住了你給放走的道理!”那女人叉著腰,仿佛能瞪出一朵花來。
萘荷笑著看著她,覺得這人有點(diǎn)意思:“牙尖嘴利。”
“小七!”一旁作為三人主心骨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呵了女人一句,然后將目光投向萘荷,又在蕘夜的臉上頓了頓,最后禮貌的拱手道:“今日是我們唐突了?!?p> 他們這些捉鬼除魔的,很多都有些怪癖,指不定人家就是討厭自己先發(fā)現(xiàn)的厲鬼被別人插手呢?而且對方指不定也是這次與會的人員,出門在外還是少惹事為好。
萘荷挑了下眉:“客氣?!?p> “師兄,還追嗎?”放飛了紙鶴的那人在他耳邊問。男人又看了她們一眼,隨后搖了搖頭,再次開口:“我叫零駿,不知二位道友如何稱呼?”
萘荷向前走了兩步,向門外看去,看見了縮在走廊的季尋安與白葦婷的身影,這才轉(zhuǎn)回目光,隨口道:“不是道友,不必稱呼,反正我對你們零家沒什么好感?!?p> “你!”蘇小七一聽這話直接炸毛了:“我還看不起你這種只顧自己,放跑厲鬼,草菅人命的家伙呢!”
“小七,”一旁的邵東陽有些無奈,雖然他心里對蘇小七的話是認(rèn)同的。
如果真是草菅人命的厲鬼,她不用他們說也會干掉的,可木婉秋偏偏不是,只要保證季尋安和白葦婷在她手里,她就能控制住局面。萘荷也懶得跟他們解釋,抬腳便要往門外走去,說句實(shí)話,她的年齡指不定比他們祖宗都大,哪有空跟這些零家小輩計較,有這功夫還不如考慮一下接下來該怎么辦的問題。
零駿有心想叫住她,可剛剛的場面也著實(shí)令人尷尬,正當(dāng)他猶豫之時,蘇小七可沒什么顧慮,直接嗆聲:“站住,被你放走的那只厲鬼怎么辦?”
萘荷頭也不回:“我自己會處理,你們要是有空,就把地上那具尸體處理一下。”
這時眾人才注意到地上那具已經(jīng)開始腐爛的女尸,蘇小七臉色變了變,還是鍥而不舍的要攔住她:“不行,今晚不捉住她的話,誰知道她會不會殺人!”
“小七!”零駿再次呵斥。
萘荷臉上笑容不變,神色卻淡淡,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我記得蓮城的負(fù)責(zé)人并不是你們,你們是來參加項褚的會議的吧?!?p> 幾人臉色都細(xì)微的變了變,這次會議據(jù)說總共就請了四大家的幾個人和三兩個有名的散人,能叫出這個名字的……
“您也是參會的?”零駿試探著開口,他心里此時卻在琢磨著和零家關(guān)系不好的人有哪些,況且……他又看了眼一直不說話的蕘夜,這種相貌當(dāng)是見之不忘才對,不可能一點(diǎn)名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