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谷雨和段荷花二人,用儲音海螺冒充鐵木教掌門,涉嫌謀害段掌門性命,但是別人卻找不到證據(jù),連段掌門是否還在人世都無法證明。
周谷雨義正言辭,在場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怎么接話。
“很多事情一看便知,無所證據(jù)。”
三葉門掌門黃仲歇是在場長老會成員中地位最高者,他一句話,立刻將眾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周谷雨盯著黃仲歇,說道:“黃前輩難不成,準備強行定我們的罪嗎?如果毫無證據(jù)就殺掉我,那可有違前輩行事風(fēng)范?!?p> 周谷雨有恃無恐,面對老前輩也沒有絲毫懼意。
黃仲歇道:“雖無證據(jù),卻也不能讓兇手逃之夭夭。既然無法辨明,那就投票來決定,由我們七人,來判斷你們究竟是清白還是無辜。”
周谷雨將長老會成員望了望,沉默了下去。
長老會介入,已經(jīng)不需要任何理由。
楊舒柳在一旁,將七個長老會成員都看了一遍,他認識其中五個,三葉門黃仲歇,鐵木教呂安諾,采華門葛青峰、方谷幽,獵風(fēng)門唐長老。神農(nóng)教和離魂教的長老,是兩個比呂安諾還要年輕的中年男人,楊舒柳都不曾見過。
七個人的投票結(jié)果很快就出來了。
周谷雨和段荷花二人有罪,應(yīng)當(dāng)處死的投票,兩人反對,一人棄權(quán),四人贊同。
聽到這個結(jié)果,當(dāng)事人周谷雨和段荷花的表情都十分平靜,好像置身事外一般。
這個結(jié)果并不令人意外。
在場之人,全都平靜地接受了這件事,沒有人準備質(zhì)疑長老會的決定。
除了楊舒柳。
楊舒柳看了一眼段荷花,騰地站了起來,怒道:“你們這群人,連證據(jù)都沒有,就隨隨便便定人生死嗎?”
黃仲歇冷冷看了楊舒柳一眼,連回復(fù)的打算都沒有。
楊舒柳轉(zhuǎn)頭望著呂安諾:“呂長老,他們二人可是鐵木教弟子,這也是鐵木教事務(wù),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嗎?”
呂安諾的心一沉。
長老會成員是一個非常高貴的身份,呂安諾可能是唯一一個例外。
本來,應(yīng)該進入長老會的是趙鐵陽才對。趙鐵陽忽然發(fā)生了那樣的意外,鐵木教為了盡快把這件事掩蓋過去,才推舉了另一名弟子成為長老。
呂安諾能當(dāng)選,并不是因為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才能,只是因為,他是段木諳僅有的兩個弟子之一,而鐵木教是段木諳的一言堂。
他入選長老會沒兩年,段木諳就閉關(guān)火谷,再也沒有人站在他身后,他的地位就有些尷尬。這么多年過去,他也沒能適應(yīng)這個身份。
聽到楊舒柳在大庭廣眾之下的呵斥,呂安諾不禁有些慌亂。
“呂長老,你故意誘導(dǎo)我去見段掌門,進而讓這件事暴露,這就意味著,你早知道段掌門不在洞穴中對不對?你肯定還知道什么,你倒是說出來啊!”
呂安諾臉色一變,連忙道:“楊公子,這件事已經(jīng)確定了。這五年來,周谷雨借著掌門的名義,在鐵木教大肆鏟除異己,心狠手辣。獵風(fēng)門之事你也看到了吧?他毫不猶豫,殺死了我的弟子!他這樣兇狠的人,為了達成目的,弒殺師長也不意外!”
楊舒柳怔住,想到了在獵風(fēng)門被周谷雨殺掉了祁東庭,想不到呂安諾竟然是他師父。他倒是明白,呂安諾為何這么做了。
平生唯唯諾諾的呂安諾,在弟子被殺后,終于無法忍受周谷雨的霸道,決定報復(fù)。當(dāng)他看到人力能夠熄滅火谷的火之后,就故意引楊舒柳下去,最終暴露了周谷雨和段荷花的陰謀。
可是,這也代表,呂安諾絕對知道什么。
楊舒柳看了看在場長老,十分清楚,他再能言善辯,也不可能改變長老會的決定。除非他能找到關(guān)鍵性的證據(jù)。
不過,楊舒柳可沒什么自信,連他自己都覺得,段木諳是被周谷雨所害,段荷花是幫兇。他唯一不明白的是,段荷花為什么要幫助周谷雨,而不是自己的爺爺。
楊舒柳最終沉默下去,沒有接著說。
長老會的決定很快公之于眾,湯城沸騰了。
入夜之后,湯城的喧鬧方才停歇,楊舒柳單獨找到了呂安諾,呂安諾堅持道:“我沒什么可說的了?!?p> “我想見一見荷花,沒問題吧?”
眼下鐵木教由呂安諾和程萬平負責(zé),呂安諾終究沒有拒絕楊舒柳這個外人的要求。
再見到段荷花,段荷花十分安靜地坐在地上,地上是臟兮兮的干草,斑駁的墻壁上結(jié)著蜘蛛網(wǎng)。
“這就是鐵木教的監(jiān)獄啊?!?p> 楊舒柳隔著一拳就能轟碎的鐵欄桿,望著段荷花。
看到楊舒柳,段荷花甚至有點恍惚,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后又頹唐地低下頭。
過去的五年,她用盡一切力氣來生存,現(xiàn)如今,她只想好好歇一會兒。
楊舒柳輕輕嘆一口氣:“荷花,我會證明你清白的。”
“我不是清白的。”
“就算你不是清白的,我也會證明你是清白的。”
段荷花輕輕笑了一下:“為什么?”
“因為我們之間有一個約定,你還欠我一個珍珠項鏈。”
段荷花從脖子上解下了一串珍珠項鏈,說道:“我的脖子馬上就戴不了項鏈了,送給你?!?p> 段荷花用很輕快的語氣說出了這樣的話,對于死亡沒有絲毫芥蒂。
楊舒柳接過項鏈,看著潔白無瑕的顏色,問道:“這就是珍珠魚的珍珠嗎?”
“很漂亮對吧?!?p> “荷花,我離開家也有快一年了,結(jié)識了不少朋友,不過沒有女生朋友。因為我遇到的女孩子一個個都很漂亮,一旦熟悉了,我就不想跟她們做朋友了。你可能是我第一個女生朋友。”
“你想說我不漂亮嗎,我會生氣的?!?p> 楊舒柳笑了一下:“你很漂亮,我保證,可能是因為我們還不夠熟?”
“可是我們沒有機會變得更熟了?!?p> 楊舒柳伸手越過欄桿,放在段荷花的小腦袋上,輕輕地揉了兩下,心中有個地方好像被安慰了。
“我不會讓我的第一個女生朋友,就這么沒了。”
段荷花沒有閃躲,說道:“可是,我不是你的朋友,我想過要殺掉你,而且殺了你四次。”
“四次?我只知道兩次啊,那天晚上,我下火谷的時候,鎖鏈突然斷掉了,是你弄的吧?還有找信物的時候,那堆石頭里藏著雷爆彈,如果我在火谷下?lián)糁辛苏◤?,地火噴發(fā),絕對在劫難逃。不過這肯定不是你的注意,而是周谷雨搗的鬼。剩下兩次是什么?”
“半個月前,我故意告訴你,生命能源在風(fēng)暴角能找到,引你過去,其實是希望你撞上黑風(fēng)暴,或者被虎鯨吃了?!?p> “可是我安然回來了,而且真的找到了生命能源。”
“你回來的時候,我派了很多殺手埋伏在碼頭。你被斷三思追殺的時候,殺手就在旁邊看著。如果不是黃姐姐和她哥哥出現(xiàn),你就死定了?!?p> “那還真險啊?!?p> “你不生氣嗎?”
“如果不是我,這件事就不會暴露,你們未雨綢繆,并沒有做錯,是我我說不定也會這么做。所以我們?nèi)匀皇桥笥?,我一定會幫助你?!?p> 楊舒柳準備收回手,段荷花卻抓住了他的手。
“再多安慰我一會兒。”
楊舒柳貼著冰冷的鐵欄桿坐下,輕揉著段荷花的頭發(fā),竟然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她只是一個無助的小姑娘,和師兄一起,犯下了會遭到萬人唾棄的大罪,但是那個師兄卻比寒冰還要寒冷,無法讓她撒嬌讓她依靠。
楊舒柳無法想象,她懷著什么樣的心情,才能以微笑面對他人。
“我真希望我是黍離天的人,這樣,我就能堵上我的一切來拯救你了?!?p> 呂安諾就在外面等著,楊舒柳見到呂安諾,忽然道:“呂長老,老趙是你的師弟,他回來了,你不準備去看看他嗎?”
呂安諾猶豫了一下,說道:“鐵木教突逢巨變,眼下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一時走不開?!?p> “老趙說,他想見你,這是他讓我傳達的,你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p> 呂安諾思慮了好一會兒,方才點點頭:“帶我去吧?!?p> 呂安諾和趙鐵陽已經(jīng)有八年不曾見面,即使這次聽說趙鐵陽回到了湯城,他也有意不去關(guān)注。
再見到趙鐵陽,呂安諾不禁一陣恍惚。
趙鐵陽看起來好像沒有任何變化,和當(dāng)年一樣意氣風(fēng)發(fā),光芒萬丈。
“師兄,好久不見?!?p> 趙鐵陽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深入云巔的巍峨大山。
呂安諾貴為長老會成員,仍然覺得高不可攀,心中一陣苦澀。
“師弟,久違了?!?p> “關(guān)于這件事,你知道內(nèi)幕嗎?谷雨是為了替我報仇嗎?”
趙鐵陽毫無征兆地,直接說出了他見呂安諾的目的。
呂安諾一怔,連忙搖頭:“絕對不是!他僅僅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他這么做,只是為了自己的目的。師弟,你無需為此耿耿于懷,也不要牽涉其中了?!?p> 趙鐵陽微微點頭,說道:“師兄,你沒有否定一件事,谷雨有替我報仇的理由。你已經(jīng)知道了當(dāng)年的事情,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