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辣湯看似簡單,其實并不簡單。今天晚了,李菱約定明天祺祺放學(xué)來店里的時候,再教玲玲。
玲玲和小小回到家里。房子里空蕩蕩的,祺祺的爸爸和媽媽果然沒回來。
玲玲拿出蛋糕,切了一小塊給小小。
“果然很好吃?!毙⌒“驯P子舔得一干二凈,以前,他在一旁看著祺祺吃,饞的不行,現(xiàn)在可算吃上了。
“能再來一塊嗎?”他可憐巴巴地看著玲玲。
玲玲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楚這幾天第幾次詫異了,以前同樣的蛋糕祺祺吃過一塊,就不會再碰第二塊。
“不行啊,太晚了,吃了會積食的?!绷崃嵴f。
“明天吃的話,味道會一樣嗎?”小小想了想問。
“嗯.....”這是無添加的蛋糕,只能放冰箱,到了明天,“味道會差一些?!绷崃釋嵲拰嵳f。
“你看,蛋糕不會等我,”小小說。時間也不會等他,他只剩下五天的時間了。
“玲玲,我就不乖這一回,可以嗎?”小小乞求道。
“可以嗎?”小小開始搖著玲玲的手撒嬌。
祺祺和以前不一樣了,玲玲確定了這一事實??墒?,相比以前的祺祺,現(xiàn)在的祺祺更讓她安心些。
以前的祺祺外表乖順,心里布滿烏云,隨時有暴風(fēng)雨降臨?,F(xiàn)在的祺祺,就是這個年齡該有的模樣,有些任性,貪吃愛玩,但透明清澈,讓一直緊繃著的她放松了很多。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的呢?她回想,好像是從生日晚宴回來之后。
是因為迦南街444號嗎?他現(xiàn)在每天去那里。
也許吧,那里的確有種奇怪的氛圍,讓人舒適自然,也會讓一個陰翳的孩子變得陽光開朗把。還有她自己,也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好吧,就一塊?!彼尣搅?,“不要讓夫人知道。”
“放心吧,”小小開心的笑了的,伸出一個指頭拉勾勾,“我保證不會?!?p> 美味的蛋糕進了肚子。小小擺弄了會玩具,就按時上床了。
玲玲幫他蓋好被子,關(guān)了燈,退了出去。
黑夜里,小小一動不動,就像睡著了一樣。
玲玲看了一會監(jiān)控,剛準(zhǔn)備關(guān)機,忽然發(fā)現(xiàn)祺祺動了。
她的心頭一緊,只見祺祺打開燈,跳下床,從玩具堆里找了一個毛絨布偶,抱著回了床上,乖乖地關(guān)了燈,躺下。
到底是個孩子呢。玲玲無聲地笑了。
他太孤單了......玲玲第一次真正地同情祺祺。
她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相框,相框里媽媽和她挨坐在一起。媽媽溫柔的笑臉,像今天的胡辣湯一樣,暖融融的......
夜深了,玲玲沒有如同往日般盯著監(jiān)控,在這所大房子了,第一次安穩(wěn)的睡著了。
在另一個房間,小小睜著眼睛,抱著毛絨布偶,呆呆地躺在床上。
他在想爸爸和媽媽。
好難過.....
從店里離開的時候,店長跟他說過,你是小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他想哭,那就哭吧,反正沒有幾天時間可哭的了。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他的眼里冒出,順著臉龐掉在布偶身上,滲入它的體內(nèi)。
小小在無聲的哭泣中伴著淚水睡著了。
“小??!”幾十公里外的一個舊小區(qū)里,阿娟忽然從床上驚坐了起來。
“你又怎么了,”旁邊的男人被驚醒,翻了個身,擔(dān)心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嬰兒床,不滿的嘟囔著,“小心把女兒吵醒!”
“我夢見小小了,”阿娟喃喃自語,“他來看我們了?!?p> 男人沉默了一會,他拍拍阿娟的背,“是你太想他了。睡吧,女兒好不容易睡著。”
阿娟無言呆坐了一會,終又躺下。
她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來找他們的祺祺變成了小小。
他對她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不聽你的話的,媽媽.....”
小小.....不是你的錯......是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沒有看著你.....找到你.....
阿娟背對著丈夫,無聲地流著淚。
她捂緊了自己的胸口,在那里小小一直活著。
小小,你永遠是媽媽的寶貝......
......
魂靈花園里,游戲還在繼續(xù)。
一個小小的身影穿過叢叢疊疊的灌木花草,往深處的腹地而去。
經(jīng)過昨晚的試煉,祺祺已經(jīng)知道,魂靈花園外圍植物稀疏,越往里走越是繁茂。
昨晚,他躲在灌木叢里,好幾次星星和玥玥從他面前經(jīng)過,幸好每次都是有驚無險。
他在擔(dān)驚受怕中度過了第一個晚上,今晚,他要換個地方。
就像他想象的那樣,越往里走,植物越密。隱隱約約的水聲也變得清晰。仿佛就在身邊卻看不見。流螢也比外圍更多,時不時的掠過頭頂,像閃亮的云朵在森林中穿梭。
一群螢火蟲飛過來了,祺祺蹲下身子,等它們離去,飛快的往一個方向跑去。
一個黑影突然從天而降,擋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個巨大的蜘蛛,散發(fā)著紅光的眼珠轉(zhuǎn)動,直勾勾的看向他。
“??!”祺祺忘了掩藏自己,驚恐地往后退,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他不顧一切地?fù)荛_層層草葉,往前奔跑,想把危險遠遠地甩在身后。
忽然腳下一空,祺祺踏入了冰冷的泉水,瞬間涼意蔓延了整個身體。
“啊——”沒等祺祺發(fā)出叫聲,泉水已經(jīng)淹過他的口鼻、頭頂,如磁鐵般無聲地把他吸了進去。
祺祺竭力掙扎著,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下沉。
他張開嘴呼救,回應(yīng)他的,只有氣泡的咕嘟聲。
沒有空氣,不能呼吸。
包圍他的水如同堅硬的鐵板,緊緊地壓著他的胸口,祺祺第一次感受到窒息的痛苦。
好難受.....
無法呼吸.....
太難受了.....
我快死了嗎......
好黑.....
有沒有人看見我......
就這么死了嗎......
祺祺的意識逐漸渙散......
爸爸、媽媽、玲玲、阿英、阿董.....
一張張人臉快速地掠過他的腦海,離他遠去.....
忽然,一張臉跳了出來
小???
他怎么想起他的樣子了?
對了,當(dāng)初他也是這么難受地死掉的。
孤零零一個人,倒在冰冷的地上.....
如果他死了,小小就是他了。
小小會開心嗎?
應(yīng)該會吧。他活了啊。
可是活了就會開心嗎?
他自己都沒有開心過。
對,他自己都沒有開心過。
好累......
好累......
祺祺停止了掙扎,放松了四肢。
活著,好累,快點,結(jié)束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