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伶人
不同于王宮的清冷寂寥,長安城北街一條長長的花街,一到夜幕降臨時就是燈紅酒綠鶯歌燕舞。
穿城而過的浣紗溪流,綿延環(huán)繞整個北街,漂泊在溪流上游船內(nèi)的游客,站在船頭聽著自坊閣而出的琴音,繞梁三日的余音,讓人宛如置身在人間仙境流連忘返。
歸云坊坐落在這條街最中央處,踏入里面不僅能夠欣賞到絕美的舞姿與音律,站在頂樓處更能攬盡長安城風(fēng)華,是長安城內(nèi)所有達(dá)官貴人必去之所。
今日,歸云坊內(nèi)迎來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這位不但是大鄴王朝的一國之相,更是這歸云坊老板沐念卿的藍(lán)顏知己。
沐念卿本人熟讀四書五經(jīng),不僅精通經(jīng)商之道更是在醫(yī)術(shù)上也有深究,是長安城難得一見的才女。
仿若也只有這樣子的才女才能入得繆千里的眼。
歸云坊二樓雅閣內(nèi),木質(zhì)的地板正中央放著一張矮桌,桌子上碧玉的花瓶中插著兩朵新鮮的月季,繆千里獨坐在矮桌前品著上好的花茶。面前一五色珠簾背后,正是一襲素色紗裙的沐念卿坐在七絕琴前彈奏著雅曲。
纖纖玉手緩緩波動琴弦,琴音裊裊引領(lǐng)傾聽者忘記世間一切煩擾,遨游在仙境之中。
咚咚咚
不合時宜的,門外間傳來了敲門聲,繆千里從琴音中抽回神智,端正了姿勢,喚了人進(jìn)來。
張棣躬身走了進(jìn)來,在繆千里耳邊耳語道:“相國,甘泉宮今晚有了動靜。”
甘泉宮的動靜是何,不用張棣言明繆千里已經(jīng)知道了,他眉心微皺,問:“人呢?活著出來了?”
張棣點頭:“出來了,似乎被嚇的不輕?!?p> 繆千里微微一笑,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必然會有恐懼,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里,她所面對的是只一句話就能要她性命的人,怎么可能會不害怕?
揮了揮手讓張棣退了下去,在張棣踏出房間關(guān)上門時,最后一個音符收了尾。
五色的珠簾被撩開來,沐念卿一張絕美素凈的臉掛著淺笑,施施然走了出來,她自然的在繆千里對面落座,玉手輕執(zhí)白玉茶盞斟了兩杯茶,微笑道:“相國以往來這歸云坊可從來都不談國事的?!?p> “也不算是國事?!笨娗Ю锏溃骸爸皇且恍┬∈铝T了?!?p> 沐念卿與繆千里相識已快有五年,五年的時光歸云坊在長安城穩(wěn)占一席之地,其中除卻沐念卿的努力之外,背地里多多少少也有繆千里的支持。
常年在商場上打拼,早就練成了一雙識人的眸子,更何況與繆千里相識多年,他的一舉一動在沐念卿的心中反復(fù)斟酌,也有了答案。
沐念卿微低頭,心下稍默,手?jǐn)n起薄紗衣袖,輕呡一口花茶,溫聲道:“上一次相國曾與我提起過,長安宮里有一位膽子特別大的婢女,深宮里生存的人都要拔掉滿身的刺,您說她斷然活不了多久。現(xiàn)在我倒是真的有些好奇,那個婢女現(xiàn)在還活著么?”
提及孟古,繆千里不由的冷哼一聲,“她那樣一個人,不懂得安穩(wěn)現(xiàn)狀,總是自以為是,自掘墳?zāi)?,不死腦袋也保不了多久?!?p> 白日里,孟古直言夢見神樹一事繆千里也是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竟然想起用神樹這個法子來幫助帝太后脫險……
繆千里忽的低頭笑了。
沐念卿秀眉微蹙,輕聲問道:“相國笑什么?”
繆千里搖了搖頭,抬眼問:“念卿,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仙么?”話剛說出口,他忽的怔住了……
沐念卿微怔仲,醞釀的話正要說出口,繆千里突然問道:“我記得之前你與我提起過,說歸云坊新來了一批伶人。”
早前歸云坊卻是新引進(jìn)來一批伶人,沐念卿曾經(jīng)稍稍在他面前提起過,這批伶人同其余各坊中培養(yǎng)的不同,他們則是比女人還要柔美的貨真價實的男人,樣貌不僅出眾且各個都有一手的絕技。
沐念卿露出疑惑的神情,并不明白繆千里此時提及這批伶人是何用意。但見繆千里高興的站起身來,道:“帶我去瞧瞧?!?p> 既是他要去看,沐念卿當(dāng)然也不攔著,隨著站起身來,帶領(lǐng)著繆千里去往了歸云閣的暗閣。
一道石門緩緩打開來,一走進(jìn)去又是一片新的天地。
不同于外間的煩擾雜音,里面音聲如泉水而下,淅淅瀝瀝的讓人如同身臨其境。
踩著長長的紅毯而下,入眼就是布置精典的大舞臺,隨著樂聲,一個個身穿大紅衣裙,外套白色薄紗的伶人,或懷抱琵琶半遮面,或手執(zhí)紗柔宛如一只翩翩而舞的蝴蝶,在舞臺中盡情的擺動著妖嬈的身姿。
“長安城近來的音坊中,所有舞姿與音律大致都千篇一律?!便迥钋漭p聲道:“這些個伶人都是各國絕美男子,他們被生活所迫選擇這走這一條路,雖然都各懷絕技,但是若想要讓長安城所有人都喜歡,還是要下一些功夫才是?!?p> 沐念卿這段時間在這批伶人身上花費了不少的功夫,所請的教導(dǎo)師傅都是在江湖上頗有些威望的。
對于沐念卿的做事效率以及手段,繆千里深信不疑,沐念卿的話他聽了個大概,目光就被舞臺中央抱著琵琶的那個伶人而吸引。
“他是誰?”手指輕指那人伶人,繆千里轉(zhuǎn)頭問。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沐念卿笑了笑:“他叫公玉央,是這批伶人中較為出眾的一個。據(jù)說,他手中的琵琶一彈,能讓山澗所有花蟲鳥獸為之陶醉?!?p> “公玉央?”繆千里一字字的重復(fù)著他的名字,目光牢牢的盯在那抹紅色的身影上。
一襲紅衣似火,總是給人太過妖艷的感覺,外間套著的白色薄紗,不過是想要以白色素靜給妖艷的紅色增添些許溫柔罷了。
然而那名叫做公玉央的伶人,即便是穿著這樣一襲紅衣,在他清冷的面容映襯下,這樣妖艷的顏色像是遇到了對手,失了以往嫵媚妖嬈的色彩,剩余的唯有一眼望不盡的清冷。
這樣的人,傲然決立在人群中,仿若出淤泥而不染凡塵的天人,讓人只消一眼就移不開半分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