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齊齊的向練兵廠門外看去,但見那一抹淺青色的身影低頭靜立,鄴王軒冷哼一聲,似乎很不想見到此人,轉身從另一個臺階而下。
蕭子都并未攔著,看著鄴王軒的身影下了臺階,轉角消失在視線,他低頭微默,輕聲囑咐著傳話的宮人:“帶她過來吧?!?p> “二公子?!泵瞎判θ轄N爛的來到蕭子都面前:“上回您說,學無止境,奴婢在學識上若有不懂的,隨時可以來問您,不知這話還作不作數(shù)?”
“自然是作數(shù)的?!笔捵佣嘉⑿Φ溃骸鞍⒐殴媚镄枰?guī)椭闶裁茨???p> 孟古從袖中掏出一本‘詩經(jīng)’,這是她前幾天托王福找人在宮外面買回來的,翻看其中一頁,道:“就這一篇,我讀了許多遍,竟然都沒有明白這篇意思,二公子您瞧瞧。”
蕭子都接過看了看,溫聲道:“這是詩經(jīng)幽風一篇,講述的是七月間農(nóng)夫勞作的場景,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日觱發(fā),二之日粟烈。七月指的是夏日的七月,流者是下行,火或稱大火,即天上的星宿,意思就是說,七月里火星落向西邊。授衣則是受人于衣,使有所御寒……”
他很有耐心的一一給她講解每一句的含義,孟古聽得認真,在一篇章講解完之后,深嘆了一口氣,道:“‘女子傷悲,殆及公子同歸’,無論是在深宮還是在宮外,世間女子的命運,都無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p> 她狀似感慨的話讓蕭子都眉心深皺,目光深深的望著孟古,還未從她的面容中找到些許線索,卻聽得她道:“咦~他們練功結束了啊?!?p> 順著她的話看去,練功廠上的人皆數(shù)散去,蕭子都解釋道:“只是中途休息罷了?!?p> “這樣啊?!泵瞎牌X袋,“將士們保家衛(wèi)國,確實辛苦了些。”
練武廠正中央有三兩個伙夫裝扮的人推著個推車,上面放置著兩個大缸,里面裝著的是剛剛熬制好的解暑湯藥,要分發(fā)給每個士兵。
士兵們自覺的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二公子,奴婢是女子不能像他們那樣為國做貢獻。”孟古微偏頭,看著蕭子都道:“不如,奴婢下去幫幫他們吧?!?p> 蕭子都微點頭,任由著孟古走到練兵廠,拿起瓷碗盛著滿滿的湯藥分發(fā)給每個士兵。
七八月的天氣酷暑難耐,練兵廠這種粗人才待的地方,練功久了自然是渾身充滿了酸臭的汗味道,隔得老遠這種味道撲入口鼻也會讓人胃里難耐。以至于深宮里的那些個女子經(jīng)過這個地方,都避而遠之。
如今孟古來此,見她穿著雖是婢女裝扮,但是衣料卻是中上等的綢緞,那些個士兵心下也明白她定是哪個貴主子面前得力的人,加之又瞧見她與蕭子都走得親近,聰明的人對她自然是恭敬有加。
然而,排在最末端的幾個士兵,卻心生好奇,低著頭小聲的交耳,猜測著孟古的身份來歷。
這些個猜測聲音,蕭子奕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他帶兵嚴謹,在軍隊中威望頗高,只需稍稍靠近那幾個議論的士兵一步,那些個人也都心照不宣的閉上了嘴巴。
只是他們誰都沒有注意,排在最末端的一個士兵,悄悄的退到了一旁,尋了個背陰的地方歇息去了。
耳邊沒有繁雜嘈音,蕭子奕不禁轉頭細細的打量孟古,方才他雖然在練兵,但是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蕭子都的身上,他身為蕭子都的親哥哥,從來沒有見過蕭子都對一個女子這般的親近過,于是便折身去到了蕭子都的身邊。
“子都,那個丫頭與你是什么關系?”他一上來,就指著孟古的身影,問。
蕭子都神色淡淡,簡短的解釋道:“上次在宮里我宿疾復發(fā),就是被她所救?!?p> “這么說,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了?”蕭子奕驚訝,心中對于孟古的戒備也少了許多,卻還是轉身勸道:“雖她與你有恩,但是這是在深宮里,后宮的人不可多接觸,子都,往后你還是盡量的與她保持距離為好。”
蕭子都一笑不答,目光遙遙的落在人群中那抹淺青色的纖瘦身影,心事重重,蕭子奕還想再勸說,但看他淡然的神情,欲言又止。
他沒有讀書人的心思細膩,沒有瞧出蕭子都神情的端倪,心中只是揣測孟古對于蕭子都的不同,想著他從生下來就一直被疾病所煩擾,如今已是娶妻生子的年紀,可是即便是生在蕭家這樣的將門,長安城內(nèi)那些個名門望族也不愿把自家女兒的大好年華浪費在他的身上。
若是真的有一個女子能夠走近他的心,總是能夠給他留個念想,何樂而不為呢?
兩人又靜站了一會兒,見蕭子都的目光一直停駐在孟古的身上,蕭子奕忍不住的急道:“若是你真的對她有意,不妨求王上把她賞賜與你,蕭家已經(jīng)許久沒有喜事了。”
蕭子都先是愕然,隨即低頭失笑,然后別有深意道:“蕭家的這份喜事,也該是由哥哥來辦,臨出府時,歡喜婆可是又拿了許多的畫像入府?!?p> 聞言,蕭子奕連忙揮手道:“我可是要上戰(zhàn)場打仗的糙漢子,哪會有女兒家喜歡我,說不定哪天這條命都留在戰(zhàn)場上了,還是不耽誤人家了。”
蕭子都心中頓感萬般不是滋味,蕭家將門之家,一門都投入在戰(zhàn)場之中,唯有他身子弱,舉不起刀槍,只能窩在家里任由人伺候。眼眶一陣發(fā)酸,他抬頭看了看藍天,試圖把這份酸澀給憋回去,目光再停駐在練武場上時,身影忽的怔住了。
那是練武場的東南一腳,背陰的地方有十幾個士兵或聚在一起坐著相互倚靠肩頭小歇,或聚在一起小聲的談論著自己家里的情況,提及家里的嬌妻幼子,臉上都不禁露出笑容。
唯有一個士兵,與他們相隔幾步之遙的距離處坐著,背倚靠著宮墻,閉目小歇。練武場那么多人,各自都有著自己的伙伴,唯有他是形單影只,顯得格格不入。
一只盛滿涼湯的瓷碗伸到了他的面前。
“呶,給你的。”
聽聞此話,那個士兵睜開了眼睛,在看到面前人的一剎那,忽的又轉移了視線,別過頭去:“謝謝,我不需要?!?p> 孟古眉心微皺,隨即道:“你練功這么久了,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臉也泛紅,若是不把這碗湯喝了,等下中了暑,你還怎么練功?”
士兵呡了呡自己干涸的雙唇,終是遲疑的伸出了手來接了過去,仰頭一飲而盡。就在他把碗還給孟古的時候,手一下子被孟古給牢牢的抓住了。
“你的手,受傷了!怎么傷的?!”孟古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個士兵手上的幾道抓痕看,聲色沉沉。
這廂動靜雖小,卻還是引得了距離較近的幾個士兵的注意,向這方投來好奇的目光。
被人注視,士兵低下了頭去,快速的拂去孟古的手,道:“前些時間被貓抓傷了。
他這樣說著眼神卻閃爍,很明顯坐不住了,迅速的站起身來,離去了。
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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