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來自陜西安康的農村，村子四面環(huán)山，這個山村四面環(huán)山交通閉塞，通向山外的就是曲折起伏的山路，那樣的山路只能步行，牛車都沒法通，在我的記憶里八十年代末才修筑了一條相對寬敞些的泥路可以通向鄉(xiāng)里，農用車自行車可通過。我們家里面兄弟姐妹四人，我是老三，上面有兩個姐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因為家里貧困初中沒有讀完我就輟學回家了，那年我才14歲。就在那年，父母給我訂了婚，那個男子是鄰村的，比我大10歲，我很不情愿，給父母說要出去打工掙錢養(yǎng)活家里，可是父親說，你遲早要嫁人，這事得聽父母的。現(xiàn)在家里這房子已經不能住了，我們不蓋新房你弟弟以后就沒法找媳婦，給你找的這戶人家不錯，人家給的彩禮也不少；我只能哭著去求我媽，我不想把自己的一生交給一個陌生男子，我媽哭著說;傻孩子，聽天由命吧。女人嫁誰不是嫁，我無奈了。只有接受事實。從那以后，每天做飯洗衣，上山割草，每天行尸走肉一樣，我也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就這樣18歲那年，我結婚了。前夫是一個很木訥的人，話不多，每天下地里干活，我們之間也沒什么話。19歲那年，我懷孕了，前夫和婆家人很高興。可是當孩子生下來后，他們沒有一個人高興了。因為我生的是女孩。在那個小山村，重男輕女的思想非常嚴重。月子里，婆家沒人照顧我，娘家媽來了后照顧我了一個月。孩子滿月后，我媽回家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的，做飯洗尿布喂奶，收拾屋子，那會我才不到20歲，根本不會照顧孩子，每天吃不好休息不好奶水不足，孩子鬧我就哭，前夫只會嘆氣。更為難過的是，我的奶水不好，給孩子買奶粉需要錢，可是家里哪有多余的錢給孩子買奶粉呢。于是丈夫就怪我沒奶水，孩子都不會帶。于是兩個本就沒有什么共同語言的人常常爭吵，有一次，孩子半夜發(fā)燒了，我叫醒丈夫要帶孩子去醫(yī)院，鎮(zhèn)上的醫(yī)院很遠，丈夫不愿意去，說是小孩子生病很正常，天亮了再去，我害怕呀，孩子渾身發(fā)燙，我就堅持要去，于是就吵起來，丈夫動手打了我；你根本無法想象我當時的處境，一邊是孩子渾身發(fā)燙哇哇的苦，一邊是怒氣沖沖什么都指望不上的男人，我又一次想到了死，當，時真的覺得活著太難了，生活怎么就那么艱辛，可是看著懷里那么小的女兒，本就沒人喜歡她，如果自己死了她豈不是更慘，誰知道婆家人會怎么對她；于是那一夜我徹夜未眠，用溫水一遍一遍的擦拭孩子的身體，淚水就那樣留了一夜，好在第二天孩子燒退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說的這一切不可思議，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么熬過來的？”大寶媽媽端起手中的咖啡杯抿了一口，淡淡的說到，臉上很平靜，淡淡的妝容下顯得那么的美麗。這樣的從容很難讓人相信眼前的女子曾經所經歷的一切。

　　20歲那年，孩子一歲了，家里窮的揭不開鍋，村里很多人出去打工，我讓丈夫出去，可他不愿意。沒有辦法，在那個閉塞的環(huán)境里，他就是那樣的思想，每天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可是現(xiàn)實是我們的生活難以維持，于是我給丈夫說他不愿意去我愿意去，丈夫堅決不同意，我天天求他，好話說盡，最后他答應了。于是20歲那年，孩子一歲，我和村里的兩個人一起來到了西安打工。不怕你笑話，那是我第一次進大城市，之前最遠的地方是縣城。一開始，我在一家飯店里做服務員，每個月雖然只掙幾百塊錢，但我很開心。也很滿足。我每天幾乎不花錢，把工資都贊下來想著給女兒寄回去。剛到西安的幾個月，我每天都在飯店里，從沒去外面逛過。四個月后，我把幾個月的工資寄回了老家，給自己只留了一點點，然后去西安的康復路給自己買幾件便宜衣服。我坐著公交車，看著城市里的高樓大廈，看著別人領著孩子逛，我真的好羨慕，我腦子里幻想著等我有錢了一定把女兒接到這個城市里來逛逛，那個時候根本不敢奢望在這個城市里立足，真的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