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夢醒來的時候,凌素衣正靠在床邊淺淺地睡著。
她察覺到手上有一樣?xùn)|西,冰冰冷冷的,沒有看,卻直接握在了胸前,攥得更緊了。她知道自己一定又做噩夢了,只是她已記不清她夢到了什么,甚至記不清是什么時候回到的臥房,更想不起來在浴池發(fā)生了什么。
不過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凌素衣就醒了。
“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好多了,又讓你費心了?!毙粽f話的聲音開始有了底氣,卻十分沙啞粗糙,好似男人一樣。
是嘶???還是錯覺?
“哪里話,你我之間,客氣什么?!?p> “我明明記得我在藥池里泡著,怎么睜開眼就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了?中間發(fā)生了什么?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了?!?p> “估計是你太累了,就睡著了,我就只好把你從池子里撈出來帶回來了?!泵看我驗榧鐐|及過往之后,小夢整個人都會像斷片兒一樣,完全記不得發(fā)生了什么。大概是身體自我保護的意識,自動抹去了她的記憶吧。凌素衣對此見怪不怪,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刻意編造一些圓滿的謊言或是說辭搪塞她了,簡簡單單,心照不宣。
“原來不是做夢?!?p> 夢與現(xiàn)實,緊密相連,在她的夢里,只剩殘酷的過往。
小夢起身將手中的劍又放回了原處,放下前,照舊抽出劍身,輕吻在了劍上。再狠心的人都會有柔情的一面,此時的小夢,就是她最柔情的時候。
“什么時辰了?”吐字清晰,聲調(diào)卻很低沉。
她的聲音,真的是厚重如男聲。
凌素衣瞥了一眼水鐘,道:“午時剛過?!?p> “還好,來得及?!?p> “你要出去?”
“忙乎了一夜,總該去跟我們的雇主算算賬了。”
“我陪你一起?!?p> “不必。”
“你身上有傷,我不放心?!?p> “那家伙現(xiàn)在還不至于把我怎么樣?!?p> “可是,你的嗓子……”
“這點小傷,還不至于影響我用腹語說話?!彼穆曇艉龆兊脺厝崞饋?,與剛剛那粗重的感覺,簡直是天壤之別。
凌素衣還想囑咐她什么,可還未來得及說,小夢就閃身已經(jīng)離開了房間。
美人面具還置于原處,只帶走了一方絲質(zhì)的面巾。
明明是絕世的容顏,為何總是有意隱藏?
明明是裝飾精致的香閨,卻唯獨少了一樣?xùn)|西——鏡子。
夢魂宮主去找她的雇主,而她的雇主,此時此刻,正在自己的地盤等待她的到來。
與夢魂宮的神秘與低調(diào)不同,飛鷹門的所在富麗堂皇猶如宮殿,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有這么一個地方、這么一個門派似的。獨孤鷹揚是個喜歡享受的人,他所有的一切都要極盡至美。
住最好的房子,騎最烈的馬,吃最美味的佳肴,喝最醇香的佳釀,看最好的歌舞,懷抱最美的姑娘。就連他的佩劍,都是千年難得的寒鐵之劍。
極盡奢華,享盡樂事。
至于他的錢是從何而來,就不得而知了。
對此,關(guān)于獨孤鷹揚的傳言就更加夸張和有趣了:有人稱他是席卷了古城財富的關(guān)外來客,有人猜他是某個富商的外室之子,有人說他是千年不死、容顏不老的雪山怪人,還有人則認為他是覆滅了的皇室的遺孤。
越傳越邪,越傳越像真的,差一點連獨孤鷹揚自己都相信了。
要怪也只能怪他實在是太過富有,太過英俊,太過張揚,武功也太過高強罷了。
太過出眾的人,往往就會引人注目,被人猜測的事情就難免被夸大。
獨孤鷹揚慵懶地側(cè)臥在大廳的主位上,品的貌似是來自波斯的美酒,眼前扭動腰肢的美人一個個也都是金發(fā)碧眼,極具風(fēng)情。
美人舞得盡興,可看客竟然沒有一點精神,真是反常。
“門主不滿意嗎?我去讓她們換些別的來?!焙谝履凶恿⒃谒砼?,見他神思倦怠,以為是歌舞失了水準(zhǔn)。
獨孤鷹揚飲了杯酒,賞玩著銀質(zhì)的酒杯,悠悠道:“阿宇,跟她在一起之后,我居然感覺再看任何人都比不上她,連酒都喝得沒有滋味?!?p> 阿宇不解:“她?夢兮?”
獨孤鷹揚道:“你猜猜,她的真名叫什么。”
阿宇怎么會知道,他回答說:“不知?!?p> 獨孤鷹揚笑了:“你這個人,真沒意思?!?p> 阿宇撇撇嘴,他就是這樣的人,話說的比任何人都少,事情做得卻比任何人都多。他與獨孤鷹揚是一起患過難的兄弟,那時的他們狼狽至極,坑蒙拐騙無一不做,常常像野狗一樣被人追著打。每當(dāng)那時候,阿宇總是將獨孤鷹揚護在身后,像個大哥哥一樣保護著他。后來,機緣巧合之下,獨孤鷹揚遇到了提點的貴人,習(xí)得過人的武功,坐擁富可敵國的財富,他倒也沒忘記阿宇的幫助,一直讓他跟在自己身邊,教他武功,給他能給的最好的生活,做他的左膀右臂。
同甘共苦皆不易,難能可貴舊人心。
在阿宇眼中,不管是落難還是富貴,獨孤鷹揚都是那么耀眼,他的天資、他的心思、他的樣貌,都是自己比不了的,所以他心甘情愿為他所用,明明是兄弟,卻不敢有所逾越。
獨孤鷹揚也不管他,繼續(xù)說道:“你絕對想不到,夢兮就是楚思晴?!?p> “悠然山莊大小姐,楚思晴?”阿宇語氣平淡,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是啊,楚大小姐。”
“難怪要價那么高?!?p> “千金易得,佳人難求,美人可不是能用金錢來衡量的?!?p> “不懂。”
“哪里不懂?”
“論姿色,她也并沒有傾國傾城,竟然讓你食不知味?”
“食不知味?這個詞用得妙??!”獨孤鷹揚的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撩人的背影,回味著她的氣質(zhì),“卿非傾城,可傾我心?!?p> 飄然而來的花香,零散飄落在臉上的花瓣,十分應(yīng)景。
獨孤鷹揚隨手接了兩瓣,放進了嘴里,而后無奈地說道:“阿宇,以后千萬不要在一個女人面前,提起另外一個女人?!?p> 彼岸花開,驚夢離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