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之恒和杭清川的武功你試探得如何?”
“郗之恒就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不必放在眼里。至于杭清川,到是有些真才實學,不可小覷?!?p> “面對杭清川,你有多大的勝算?”
“七成?!豹毠满棑P自信滿滿,“我只說他不可小覷,并不代表他是我的對手。”
“可如果再加上他的老子呢?”
“你是指杭亭?他不是瘋了嗎?”
“沒有人規(guī)定瘋子不可以打架啊?更何況,往往瘋了的人動起手來,更令人難以招架?!?p> “杭亭是老江湖了,一打二,我未必是他們父子的對手?!?p> “如此,杭清川就交給我來對付,只要將他困住,或許你還能夠兵不血刃拿下青龍門。”
“你肯幫忙那就最好了?!?p> “至于鳳舞幫,有阿宇幫你,應該就不需要我出手了吧。”
“郗家父子半斤八兩,小意思,你大可不必費心?!?p> “如此甚好。不過你可別忘了,兩個老家伙的命,給我留著?!?p> “當然?!豹毠满棑P挑了挑眉,從懷里拿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瓶子扔給夢魂宮主,“你的那位楚大小姐手臂被我的寒鐵劍劃傷了,我雖然無心重創(chuàng)但是你也知道那柄劍的厲害,她傷得不算輕。這是我的獨門傷藥,專門治療寒鐵劍傷的,記得給她。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三天之后她會不會血流盡而死?!?p> 夢魂宮主牢牢地接住小瓶子,謹慎地收好:“多謝?!?p> “他們兩幫比悠然山莊容易解決得多,你也不用為他們再壞一次你夢魂宮的規(guī)矩了?!?p> 小夢微微一驚:“你怎么知道?”
獨孤鷹揚道:“夢魂宮之所以神秘,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沒有人見過她們到底有多少人,我猜應該是創(chuàng)立之人定下的規(guī)矩不讓她們隨意在江湖上走動吧,更別說攪和進江湖仇殺之中了。”
“你說的沒錯,夢魂宮是為了保護她們,而不是利用她們?!?p> “好在,你是一宮之主,也不用擔心?!?p> “你錯了,這條禁令本就只是針對宮主而定的。”不得讓宮中之人卷入江湖事之中,這是當年輕宮主傳位于她時千叮萬囑的事情,可她最后還是沒有守住,小夢明白違背禁令要付出的代價,可她并不后悔,“但是,只要能讓楚江闊付出代價,我就是死,也在所不惜?!?p> “你就這么恨他?”
“你不也跟我一樣,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嗎?”
互相試探的眼神,彼此堅定的回應,四目相對的兩個人,眼前浮現(xiàn)出的卻是各自腦海里揮之不去的腥鮮,耳畔不斷回響起的是此生無法忘記的凄厲。
一時間,空曠的大廳里安靜了下來,靜得連呼吸的都仿佛停止了。
好久,好久。
“你能想象那些人跪在地上求饒的情景嗎?”小夢的眼睛忽然開始放光,她的深情忽然開始變得激動,“每一個,是每一個都求我放過他們?!?p> “我笑著說,讓他們給我一個不除掉他們的理由,每個人都要說一個,不能重復,他們就開始慌了。我又問其中一些,我說:‘你們還記得自己傷害過多少人嗎?那些在你們手上丟掉性命的人,你們可還記得他們的慘狀?’他們都矢口否認??僧斘野衙忠灰涣信e出來。你猜怎么著?還不等我出手,有一些就直接昏過去了?!?p> “我又問:‘莊主的女人有多少?莊主碰過的女人你們又碰過多少?你們替他看門、替他掩飾、替他隱瞞秘密,他給了你們多少好處?’結果,有一個突然站起來沖我大聲喊,問我‘你是誰?’是啊,我是誰?我怎么可能告訴他們我是誰呢?”說著,小夢就開始笑,大笑,很大聲地在笑,一聲,兩聲,三聲。
“所以,你是誰?”獨孤鷹揚趁機冷靜一問。
可是小夢并沒有就此被他套出話來:“我是誰?我是來自地獄的魂,是知道他們一切勾當?shù)娜耍且粋€他們永遠都想不到的人?!?p> 那雙明亮的眼睛收回了對視的目光,露出嗜xue的神態(tài),周身sha氣環(huán)繞,她已完全沉浸在弒所帶來的亢奮之中,回想起昨夜悠然山莊種種,她的內心就感到無比舒暢,無比愜意。她的手背、手指緩緩從鼻尖劃過,仿佛還能嗅到殘留在那之上的,鮮xue的,味道。
獨孤鷹揚就坐在一旁瞇起眼睛欣賞著,勾起的一抹詭譎的笑意,是興奮,也是滿意,就好似在對面那個人身上找到了自己尋覓已久的東西,令他整個人也變得激動起來。
他找到了同類。
就好像是一只在森林中孤獨奔跑、拼命尋找同伴的野獸,在絕望之際,遇到了他想要找的那一個。
同樣的氣息,同樣的恨意。
“你有沒有按照我告訴你的那些方法去做?”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那么做的?!?p> “那感覺,是不是很美妙?”
“簡直美妙極了?!?p> ?。ㄟ^程省略,不是沒寫,是不敢發(fā)啊。)
“一把大火,干干凈凈。”
“其實,如果不是你說要火燒了悠然山莊,我倒真想把那些尸首呈給楚大莊主,讓他永遠地記住,那些,是因為他,而送命的?!毙艟尤挥X得最后有些掃興。
“你真是比我還要狠。”獨孤鷹揚看似吃驚,實則欣賞,“怪只能怪他們跟錯了主子,做錯了事。”
“聽聞二十年前,天山魔教藍教主一家就是這樣被滅門的。死狀之慘,駭人聽聞。當時,沒有人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只知一夜之間,全教上下百余人,無一幸免。魔教雖不是正道,可是兇手的手段實在太過殘忍,當時一位頗有威望的大俠就主動說要追查真兇,以慰亡靈。而最后,那個大俠憑著不知道從哪里查來的線索,找到了兇手,指證當時海上的一方霸主且與魔教關系頗近的神海教為罪魁禍首,稱其幫主枉顧兄弟之誼,窺伺魔教武學,偷襲魔教,造成慘案。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那位幫主根本來不及辯解和自證就被其除之而后快,魂歸黃泉,還要背負不該屬于他的罵名。不過數(shù)月,兩大勢力就被連根拔起。而那位大俠從那之后,威望更勝從前,成為了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可在我看來,與其說他是伸張了正義,不如說他是趁機將江湖中人最忌憚的兩個幫派同時除去,以換取自己的名譽與地位?!?p> 獨孤鷹揚聽完夢魂宮主的敘述之后,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沉默片刻,就只說了一句話:“哼,賊喊捉賊?!?p>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就是獨孤家幸存下來的遺孤,而阿宇或許跟神海教教主有著什么聯(lián)系,而那位大俠就是……”
“楚,江,闊!”咬牙切齒吐出的三個字,每一個字都背負著無數(shù)條人命,“那一年,我四歲。那一天,是我妹妹一歲的生日??梢簿褪窃谀且惶?,魔教毀在了姓楚的那個衣冠禽獸手里。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辦法將化功散摻雜進教中人飲食之中的,等他們察覺的時候,一切都已來不及了。他帶著一群sha手就那樣沖了進去,逼問父親、母親秘籍的所在。他要的那本秘籍,是一位姑姑送給父親保管的,據(jù)說里面記載了世間最厲害的武功。父親希望用解藥做交換,可那個人卻用妹妹和教中人性命要挾父親,父親原本不想妥協(xié),可是最終還是將秘籍給了他?!?p> “可是他們忘了,既已在他們暴露真實的身份,他又怎會留下活口,給自己留下隱患呢?”小夢可以想見當時的慘烈之狀,與昨夜相比,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獨孤鷹揚接著說道:“父親抱著微弱的希望妥協(xié)了,可是最終,還是沒能從楚江闊這個死神的手中爭得一線生機。我永遠都忘不了父親、母親臨終前的模樣,還有我的小妹,她還那么小,還沒來得及學會叫爹、娘,叫我一聲哥哥?!?p> “那你當時是怎么逃出來的?”
“是阿宇,他是神海教教主的侄兒,是父親找來陪我的。我們兩個那一天都不在教中,至晚方歸,結果卻看到了那一切的一切?!?p> “以楚江闊的為人,他本不會輕易放過你的?!?p> “不錯,可惜他只知道少了我這一個四歲的孩子,卻并不知道我長得是什么樣子。所以他也只好一把火毀了魔教,或許那個時候他以為我已經葬身火海了吧?!?p> “或許他也是因為擔心魔教中人有人逃脫,會去找當時稱霸海上的神海教告知一切,為藍教主報仇,所以干脆栽贓嫁禍,滅了神海教?!?p> “我與阿宇當初的確差一點就回去了,可當年我們也不過是兩個小孩子,根本不清楚該怎么回去。我們不敢問,生怕會泄露自己的身份和行蹤。漂泊數(shù)年,流浪街頭,經歷了數(shù)不清的打擊和逃亡,我才終于又有了今天的地位和權勢。你教我如何能夠不去找他報仇?血債血償,這是他要為自己當年所做之事付出的應有的代價?!?p> “又是秘籍,可能只有老天才知道,這個人,為了奪取各門各派的武學秘籍,究竟害死了多少人?!?p> “果然,你也是?!毙魺o意的一聲感嘆,印證了獨孤鷹揚對她的猜測。
“是什么?”
“死里逃生的討債人?!?p> 小夢對此,不置可否。
“好了,我的身世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你了,不知宮主可否滿意?”
“你可以選擇不說的?!?p> “哎,女人呀,總是這般口是心非?!?p> 剛剛,獨孤鷹揚一直追問小夢的身份,而與此同時,小夢對獨孤鷹揚的身世也產生了好奇,她并不十分確定自己掌握的信息有多少是真的,于是就轉守為攻,故意利用驚人相似的往事,想套一套獨孤鷹揚的話。
不過,獨孤鷹揚自然也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索性順水推舟,以實情告知,對他而言,身世沒有什么好隱瞞的,因為他的身世在自己眼中,早已沒有什么能夠利用的價值了。沒有價值的東西,送人也就送了。
“你打算什么時候處理姓楚的老東西?”
小夢深思了片刻,方才說道:“先讓他在丘山雅苑住一陣子吧,讓他的好兄弟仔細看一看,他的義兄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等到我們搞定了青龍、鳳舞,我再讓他們三位老朋友,好好地聚上一聚。”
“那豈不是會有一段時間,我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那不是更好?你可以盡情享樂,豈不快哉?”
“呵,這話聽起來,可不像什么好話?!?p> 小夢莞爾一笑,明亮的眼睛彎成了兩道細長的月牙,甚是可愛。
獨孤鷹揚懂了,她這是故意在拿自己打趣,于是故作悠閑地說道:“人生苦短,尤其是……”
“是什么?”
“是像你我這樣,第二次活下來的人。”
因為經歷過生死,才更明白握在手里的意義。誰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總之這一刻,才最重要。
屋子里的光線漸漸暗淡,夜幕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悄悄來臨。
“時辰不早了,小女子該告辭了。”
“我能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嗎?”
“請講。”
“世間百花,你為何單單選了這一種?”獨孤鷹揚隨手一揮,便將散落一地的花瓣盡數(shù)吸在了掌中,向夢魂宮主輕輕吹去,“花瓣又窄,又不好吃。要是夢魂宮養(yǎng)不起別的花,我派人摘好給你送過去,這小小的,哪里配得上你的風采?!?p> 不好吃。
這是獨孤鷹揚嘗過之后給出的,嗯,評價。
小夢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她是怎么都不會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不太正經的男人,是真的不太正經。
于是乎,她只回答了四個字:“不關你事!”
獨孤鷹揚也沒料到她會這么說,先是一愣,而后便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夢的心情完全好了起來。
她從廳內打開門,剛邁出了一步,卻又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四五步,眼中的笑意頓時煙消云散。
她的人又開始緊張起來,她的身體又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獨孤鷹揚看了眼她,又看了看門口,以為她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山Y果卻是,什么都沒有。只有阿宇一個人站在門外,準確地說,是緊緊地貼在門外。在夢魂宮主打開門往前的那一刻,或許她與阿宇有了不小心的接觸,因此才會有如此之大的反應。
阿宇剛剛也被嚇了一跳,身后的門忽然打開,他正欲轉身,卻只看到了夢魂宮主驚嚇的眼神,搞得他一頭霧水。他呆立在門口,目光望向獨孤鷹揚,希望他能告訴自己一個所以然。
獨孤鷹揚無奈地攤攤手,示意他從門口讓開。
一進一出,夢魂宮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殤盡情殤
特殊時期…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