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人察覺她是女子,她竟如此不顧形象,在自己臉上抹了一層爐灰,榮軒不由得咳了咳。
可是清風(fēng)閣不比尋常,榮軒看出她心里的著急以及為了朋友的仗義,他越發(fā)覺得她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
可是她不能去,良久榮軒站起身沖蘇曼道:“你可還記得當(dāng)初你答應(yīng)過我要做三件事?!?p> 外頭掛著的巨大紗燈隨風(fēng)飄搖,蘇曼眸光黯然淡了下去,她立在原地望著他。
“看樣子你還記得,現(xiàn)在我就要你做第一件事,給我好好待在你的城河山莊,哪里也別去,等著我回來?!睒s軒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
蘇曼一顆心亂亂的,她站在那里沒有開口。
月色溶溶,蘇曼猛然抬頭,只覺周圍一片森森。
榮軒正欲離開,忽而轉(zhuǎn)過身走向蘇曼,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她的發(fā)絲貼著他的下巴有些酥癢,他朗聲道:“這樣危險的事情怎么能讓你一個女子去做?一切都有我,別擔(dān)心,我會毫發(fā)無傷地回來,帶著傾城公主一起回來?!?p> 說完,他上了馬,南風(fēng)緊隨其后。
蘇曼還記得他離開之前那溫和的一笑,那一笑仿佛重重扣在她心上。
她對他滿滿都是戒備,更有偏見,可他卻絲毫都不在乎。
縱然從前恩怨紛繁復(fù)雜,蘇曼只覺心里亂成一鍋粥。
這個夜晚,蘇曼根本就睡不著。
蕓娘替自己鋪好了被褥,蘇曼躺在綿軟的被褥上頭,黑發(fā)如瀑披散開來,她一雙眼有些空洞地望著那青碧色紗帳。
蕓娘坐了過來:“你是在想世子嗎?”
蘇曼點了點頭,蕓娘莞爾一笑:“這可真是難得,我還是第一次從你口里聽到你說你想世子。
“蕓娘不許取笑我?!碧K曼像個孩子般嬌嗔,蕓娘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再抓住這個話題不放。
“我真是沒有想到,我以為他將你從世子府放走,要我做三件事,我以為那三件事本該是十分艱難的?!?p> 蕓娘見她臉色低沉,情緒十分低落,隱約猜到她的心搖擺不定,勸慰道:“我也沒有想到,世子對你用情如此之深。”
“蕓娘?!?p> 蕓娘嘴角一顫,想著自己的過往,微微一笑道:“蘇曼,我真的很羨慕你,能夠遇上一個如此真心待你的人。我知道你對世子心存偏見,可是世子一直在努力彌補當(dāng)初的過錯。你不能否認(rèn)這一點,我深信你現(xiàn)在之所以有些矛盾,也是因為你看清了世子的心。”
蘇曼側(cè)過身子,臉色十分迷茫,深深嘆了口氣:“可是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他這樣做我會很有負(fù)擔(dān)的。”
“你是說皇上嗎?”蕓娘脫口而道。
蘇曼騰地坐起身子,雙手抱膝,烏黑發(fā)絲披散著,瑩白如玉的臉蛋越發(fā)嬌嫩,她嘴角微抿失色道:“蕓娘,在這里你是我最值得信賴的人。不瞞你,這個皇上同我以前喜歡的人長得一模一樣,我對他有種說不出去的感覺,看著就心跳加快。這幾次見面,我也是很惶恐,沒想到他居然是皇上,我也很質(zhì)疑??墒撬麕状翁嫖医鈬€送了匕首給我,我有些不知所措了?!?p> 蕓娘將湖藍(lán)色錦被輕輕替她掖好,不禁轉(zhuǎn)過身子微微擰眉,眉宇間俱是惆悵之色。
她的手心涔出了汗,她的嘴角緊緊閉合著,不知道到底該說什么。
見她沒有答應(yīng)自己,蘇曼伸手拍了拍腦袋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癡心妄想?”
蕓娘聽到這話,目光迎視著一側(cè)的簾子,那是極薄的竹片串成的,用絲線連在一起,密密麻麻仿佛將她的心也攪亂了。
“我知道我不能喜歡上他,可是他真的和我從前喜歡的人長得一個樣子。我根本就沒有想過還會再遇見,而他對我也還不錯。”蘇曼的聲音漸漸變得有些淡了,似乎在說服自己。
蕓娘掠一眼右側(cè)的銅燭臺,那火星子滋滋亂竄,她的心也是亂了,良久咬了咬唇道:“蘇曼,在這世上你便是我最親的人了。我不求別的,只希望你過得幸福,找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人?!?p> “你怎么還哭了?”蘇曼瞧見她的淚珠流了下來,立刻替她拭干眼淚。
蕓娘別過臉,忽然笑起來:“我這是很激動,因為你有喜歡的人了,我祝你幸福。”
滟滟紅燭將那燭光映在她們的臉上,蘇曼點了點頭。
屋子里很安靜,只聽得颯颯風(fēng)聲吹得窗紗簌簌作響。
一連兩日都沒有絲毫動靜,派去世子府問信的人什么都沒有說,因為世子還未歸來。
蘇曼指尖敲打著一側(cè)的大理石桌案,心里多了一些惶恐,到底這事因自己而起。
這兩日,她待在城河山莊,雙目看著那銅漏中的沙子一粒粒滴下去,心里十分沒底。
仿佛度日如年,蘇曼托著腮幫子看著那冬青樹,綠油油的葉子刺拉拉的隨風(fēng)吹著。
良久,她終于有些按捺不住了,讓蕓娘還有幽若陪著她一道去了世子府。
三人一同下了馬車,央著門口的守衛(wèi)前去通傳,適逢王嬤嬤帶人要去管事那里取過冬的東西,路過走廊拐角的時候聽到了動靜便立馬傳話給太妃。
太妃自是十分惱怒,她豈會不知榮軒如今身處險境還不是因為這個蘇曼,果然是個禍害。
太妃杵在南苑祠堂里,將手中佛經(jīng)放在一側(cè),面上神情有些不好看,聽說榮玥居然拉著蘇曼的手在北苑花廳,心里登時十分不平靜。
她身上穿著一身淡黃色菊花長裙,面容含怒,轉(zhuǎn)身欲走。
王嬤嬤攔在前頭道:“太妃,世子早些時候發(fā)話了,您不可隨意走動?!?p> 太妃激怒道:“如今那要置我們世子府于不義之地的罪人正在花廳,身為太妃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你走開,今兒個,我一定要好生治治她。”
說完,太妃怒氣沖沖率著一眾人朝花廳前去。
此時花廳內(nèi),蘇曼正與榮玥說著話。
說得正濃時,突然聽到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們瞬時扭頭一看。
“見過太妃?!碧K曼起身作揖。
“母親,你怎么來了?”榮玥也是有些驚訝,母妃不是一直都呆在祠堂里誦經(jīng)抄寫經(jīng)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