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三三兩兩相識的賓客們,有的早已攀談起來了。女眷自然不宜在這,已被和碩王妃安排到了花廳。
縱然再如何厭惡這位媳婦,可到底是皇上賜婚,和碩王妃清楚,在這個節(jié)骨眼,還是不要惹上事端,畢竟胳膊扭不過大腿。
王嬤嬤跟在和碩王妃身后,一同引著那些賓客喝酒。
墨染早已站在榮府門口,注視著一身紅色喜服的蘇曼,雖蓋著蓋頭瞧不清模樣,可仍能瞧見側影窈窕迷人。
和碩王妃聽著下人的傳報,已然篤定地在大廳待客。
世子府早已里三層外三層都是喬裝打扮的侍衛(wèi),故而尋常人等是混不進來的。
只聽得喜婆扯著那尖尖的聲音喊道:“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蘇曼蓋著蓋頭,看不見,可能察覺到周圍人頭攢動。
幸好幽若與蕓娘一左一右扶著自己,要不方才她一激動踩著裙擺摔跤了,那可真是丟人了。
周圍人群議論不斷,墨染倚著門,面上露出笑,心里卻有些悶悶的,她終究還是嫁給了他。
他還記得當初世子府初見,她對這位世子恨之入骨。
天意弄人啊,他沒能表露自己的心跡,只能眼看著她嫁給旁人。
微微一側眸,墨染忽然在右側街道的酒肆二樓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震。
那不是云嘯天嗎?
堂堂天啟帝君,臣子迎娶,他不穿著龍袍獻身恭賀,反倒是喬裝打扮成一個書生在酒肆凝望。
墨染薄唇微微動了動,臉上神情忽而變得肅然。看來傳聞不是假的,這位皇上對蘇曼確實有情。
所以當初在鬧市的那一次并非是偶遇,而是這位皇上故意為之,因為他對蘇曼有別樣的情感。
可是如今蘇曼卻是皇上親自賜婚的,這可真是一種諷刺啊。
果然,權勢大局跟前,他選擇了這個。
墨染想著想著,倒吸了口氣,他何嘗不是呢,明知她有幾次處于險境,可他卻只能袖手旁觀。
眼底不由得逸出苦澀,墨染緩緩將視線投向蘇曼,希望她能夠幸福。
唇畔不由得蔓延上笑意,墨染握緊了拳頭,若是那個榮軒膽敢負了蘇曼,他必定不能饒了他。
一對璧人雙雙走進了大廳,大廳里所有人的視線就聚集在他們身上。
和碩王妃端坐在上頭,注視著自己的那個兒媳婦,心里涌過一陣厭惡。
不過來日方長,若不是高朋滿座,若非皇上賜婚,她是決不允許這樣一個身份的女子嫁給榮軒。
要拜天地了,蘇曼的雙手握著紅綢帶的另一頭,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歡喜和悸動夾雜著。
正當喜婆要喊出一拜天地之時,忽而聽得一個公鴨嗓道:“今日世子大婚,皇上特命奴才送來賀禮?!?p> 小林子絮絮叨叨說完了許多,這些都是次要的,隨后他躬身做了一揖道:“奴才在此恭賀世子世子妃,世子妃之前在天樞閣的時候為皇上立功無數?;噬咸匾饷艔膶m中挑選了一個宮女來伺候世子妃,以顯示天恩。”
榮軒面上依舊是容光煥發(fā),笑臉盈盈以不變應萬變微微頷首道:“微臣多謝皇上?!?p> 話音剛落,眾人紛紛推開兩邊,只見一個女子身姿修長,穿著一身緋色拖地長裙步履輕盈地走來,她的臉上含著笑意。
一頭烏黑如瀑的長發(fā)用一根金簪挽著,眉如遠山,眸如秋水,櫻桃小口不點而紅,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行走間雙手挽著的淺紫色薄紗緩緩飄逸著,盈盈一笑仿佛觸動人心。
眾人見著如此容貌昳麗的女子,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榮軒一眼就認出了玄月,心下閃過疑惑。
蕓娘靠在蘇曼身旁,低聲道:“怎么是玄月小姐?她不是已經失蹤了嗎?怎么成了皇上派來伺候世子妃的人?”
凌王與墨染坐在賓客中,俱看著這樣一幕。
凌王徑直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看來這世子可真是有福分,皇上特意命此等絕色美女來伺候世子妃?!?p> 墨染壓根就沒有看戲的意味,只是臉上神情歸于平靜道:“凌王這是出自真心的祝賀嗎?”
“當然是,本王從不騙人?!绷柰踉僖槐露?,眸光不由得落在了蕓娘身上。
蕓娘正思忖著,不由得視線迎上凌王,面上有些一燙,隨即低下頭偏過頭來。
墨染盡數看在眼底,幽幽一笑道:“雖然皇上賞賜的這位宮女容貌絕美,可是凌王的眼中卻只有旁的女子?!?p> 凌王打斷他的話笑道:“在本王眼里,美人就是要多看幾眼的?!?p> 墨染沒有再搭理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位世子。
玄月躬身作揖道賀,旋即站直身子,目光凝視著就在自己一米之外的世子。
她幻想過許多次,只不過每次身穿嫁衣的人都是自己。
而如今他確實一身朱紅長袍,金冠挽著黑發(fā),清俊如玉的臉上透著笑,可是他眼中卻沒有自己。
玄月微微咬著唇,心里五味雜陳。
和碩王妃正躊躇著,還當是自己眼神瞧錯了,待到王嬤嬤確定之后,她歡喜地上前挽著玄月的手道:“玄月,是你?!?p> 玄月聲音甚是溫柔沖太妃躬身作揖道:“玄月見過太妃,沒想到今日有幸看到世子成婚,玄月甚是欣慰,往后玄月一定會好生伺候世子與世子妃。”
蕓娘心中一陣迷蒙,這可真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這玄月分明居心叵測,為何她是皇上派來的人?
明羽伸手碰了碰南風胳膊,一臉蒙圈。
南風也搖了搖頭,這事情可真是轉變的快。分明之前自己查到了線索,玄月在國舅府。
許是她知道國舅不是個靠得住的人,便早早離開了,但是她進宮了,可真是讓人始料未及啊。
“有好戲看了?!兵P冥挑了挑眉。
南風瞪了他一眼,鳳冥袖手一攤。
蘇曼對于玄月的突然出現也有些緊張,不過經歷過這樣多大風大浪,還怕這點幺蛾子,她便不是蘇曼了。
現在她心思全然不在這上頭,今日大婚穿的這雙芙蓉繡花鞋底有些硬,穿著有些不太舒服,方才跨火盆、馬鞍的時候,她有些崴到腳了,不太舒服。
加之早上蕓娘沒讓自己吃太多,她有些餓了。
什么時候才能結束這結婚的流程啊,蘇曼心里盤算著,她想要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