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終于停在了世子府大門前頭,就在蕓娘跳下馬車想要撐開油紙傘之際,蘇曼已經箭步朝前走去。
“世子妃,小心淋雨。”蕓娘慌張地跑上前,想要替她打好傘。
蘇曼此時此刻根本就顧不上這雨有多大,也顧不得那風有多冷,那隨風飄落的雨有些落到她身上,大氅濕了些許,臉上的鬢角也是有些濕了。
府上的一些下人,雖在值班卻也是打著盹,聽著那焦急的腳步聲,驟然間清醒了過來,待看清了世子妃那一雙含著怒意與蒼涼的眸子,一個個都有些懼怕。
待她離開后朝沁芳齋走去,他們才松了口氣。
一路上,蘇曼都擰著眉,走到了沁芳齋,那看門的婢女知道太妃素來不喜歡世子妃,故而起身道:“回稟世子妃,太妃已經睡下了?!?p> 蘇曼根本就不管她說了什么,徑直朝前走,那婢女欲攔下,蘇曼一個凌厲的眼神宛如一把尖刀直直看向她,那婢女只得縮了縮脖子。
“吵什么,不知道太妃正要睡下嗎?”說話的正是王嬤嬤,她緩緩走了出來,驟然間看到了蘇曼濕了衣裳有些不大得體,而且她來勢洶洶的樣子,實在有些可惡,不由得冷哼一句,“世子妃不是同世子一同去私宅小住嗎?怎么世子妃火急火燎的來到了沁芳齋,太妃要睡下了?!?p> “我要進去。”蘇曼停下步子,低著頭注視著她。
王嬤嬤呼吸一下道:“世子妃,太妃不喜歡在這個時辰被人打擾?!?p> “我要見母妃,你一個下人憑什么攔著。”蘇曼一步步上前,凜冽的眸光掃過她。
王嬤嬤也是個老人了,自然曉得她有些發(fā)怒,可是太妃畢竟在這里,她挺直腰桿道:“世子妃停步,一切待明日再說。”
蘇曼大步上前,豈料王嬤嬤一步步攔著,她不得已只能伸手將她一推道:“得罪了,王嬤嬤?!?p> 王嬤嬤跌坐在地上,悶哼一句道:“太妃,太妃要為老奴做主啊?!?p> 里屋,玄月正在替太妃取下烏黑發(fā)絲間的發(fā)簪。
驟然間聽到這個動靜,太妃閉上的眼眸睜開,有些不悅道:“似是王嬤嬤的聲音?!?p> “你們別攔著?!碧K曼一路朝里走,將一眾婢女都呵斥。
方才她的舉動著實嚇壞了她們,她們雖有心卻也不敢再攔著。
這老虎不發(fā)威,當自己是病貓啊。
蘇曼不怒自威,她們都曉得她到底是世子妃,也是個有脾氣的人。
“吵吵什么,沒有規(guī)矩。”玄月得了命令,正要邁出步子訓斥,才掀起簾子,便見著蘇曼怒氣沖沖而來,不由得心下一滯,即刻平復了自己的心虛道,“奴婢見過世子妃,世子妃分明之前去了私宅,如今怎么回來了?”
蘇曼不由分說,一腳就朝她踹去,適才覺得內心的郁悶得到了一絲緩解道:“你自然知道我為何會回來。”
“好你個蘇曼,你如此目無法紀,我可是你婆母。這玄月是我的人,要教訓也輪不到你?!碧犞鴦屿o走了出來,見著玄月捂著肚子跪在地上那痛苦的樣子,有些心疼,轉眸狠狠掃向蘇曼,“是軒兒太過寵你了,所以你才會如此肆意妄為。”
“母妃,肆意妄為的人是她,不是我?!碧K曼雙目之中好似燃燒著熊熊大火,她纖細的身影如今透著一股倔強,令人不由得望而生畏。
太妃有些震驚她的樣子,瞧了瞧軒兒并不在,心下有些疑問道:“軒兒呢?”
“我正要問問這個玄月,她到底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害了世子。”蘇曼面上怒色并未消退,依舊繃著一張臉。
“太妃,奴婢,奴婢不知世子妃到底說什么。”玄月因為方才那一腳,臉上有些難看,說話也有些斷斷續(xù)續(xù)。
太妃正欲扶她起來,蘇曼攔在前頭,十分不悅道:“母妃,如今世子出事了,您的心里眼里還想著這個外人,您到底有沒有將世子當過你的兒子?”
“胡說八道什么,你這個煙花女子。若非你進了我們世子府,我們怎么會惹上那么多事情。你說軒兒有事,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喪門星?!碧剡^神,一個勁地怒視著蘇曼,心里滿腔憤懣。
“母妃,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護著她?!碧K曼聽著她如此黑白不分的話,心里漸漸有些涼意道,“母妃應該很清楚,皇上對世子一直都心存忌憚。玄月之前為何離開?”
“都是被你逼的。”太妃聲音有些復雜。
“可笑至極,那是她自己心虛。”蘇曼低頭看著跪在地上,一臉博同情的玄月,不由得搖了搖頭看向太妃道,“母妃,事到如今有些話我不得不說了?!?p> 玄月立時有些警覺,眸中閃過寒芒,盡量讓自己臉上帶著凄愴道:“太妃,奴婢無依無靠,世子妃對奴婢心生怨恨也是人之常情。”
“住口,玄月,林玄月,戶部侍郎林申之二小姐?!碧K曼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憤怒,盡量不讓它爆發(fā)出來,低眸掃過她繼續(xù)道,“兩年前,林家滿門慘死,你僥幸活了下來,可是為了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份,你換了一張臉,而且沒有沿用自己的姓氏?!?p> 太妃聞言,大腦有些受驚,心口仿佛堆積了無數(shù)東西。
她有些愕然地站在那里,聽著蘇曼說話。
“林小姐,你自從來了世子府,一門心思都想成為世子妃,可惜了,世子妃是我,不是你,所以你懷恨在心,你成為了皇上手中的一顆棋子,隨時監(jiān)督著世子府的一切。”蘇曼不動聲色地闡述著。
外頭風聲雨聲越來越大,讓人的心情越發(fā)郁悶。
桌案上的紗燈里頭,燭火搖曳。
太妃怔怔地站在那里,縱然她百般厭恨蘇曼,可她的話還是有些道理。
“母妃,皇上一直對夫君提防著,在大婚之日為何讓玄月來這里伺候我與夫君,母妃您難道心里此時此刻還不清楚嗎?”蘇曼此刻再也不想隱瞞什么東西,一股腦兒將所有的話都說出來,憋著實在有些難受,不如現(xiàn)在痛快道。正僵持不下間,忽而一個男丁一路跌跌撞撞跑來跪在地上道:“奴才見過太,太妃?!?p> “好好說話?!碧鷣聿患白聊ニ捓锏囊馑迹蝗婚g被打斷,她循聲而去望著那下人。
“回稟太妃,御林軍將世子府圍了起來,說是世子府上的人不得隨意出入?!蹦卸〉穆曇粲行┌l(fā)抖。
太妃聽著這一句,心里陡然間百轉千回,思前想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跌坐在一旁的圈椅上頭,托著有些沉重的腦袋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