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hù)國寺后山
冰泉之中寒氣凜然,少女一身紅色單衣浸在水中,倚靠在岸邊。
白皙的脖頸上緩緩爬上血紅色的長線,像是脹裂的血管。
鳳九攥緊拳頭,丹田像是炸裂一般疼痛,全身萬蟲噬咬般痛苦。
真氣在全身各處游走,明明是寒潭卻感覺全身發(fā)熱。
“咳咳——”
鳳九一回身猛的吐出一口血來,那血發(fā)青發(fā)紫甚至是有劇毒,而女子全身詭異的血色長線像是縮回胚胎的藤蔓一般又緩緩消失不見……
水中的人像是全身虛脫一樣,小臉慘白的不像話,良久才憑著最后一點力氣爬上岸,連動都不想動一下。
為了逼這么一口毒血,這五天她真是受夠了,比下油鍋炸了她還難受,總算……總算是把那鬼東西給壓回去了。
鳳九枕著胳膊,也沒有感覺到冷,或許是身體已經(jīng)麻木了,反正有那東西在她體內(nèi),她只要不過度使用內(nèi)力就什么事情都沒有。
不會生病,娘胎里帶出來的舊疾不會發(fā)作,還百毒不侵,除了命短……
呼,好像還挺值的。
要是,要是能找到藥……她還能活到三十歲啊……
——逍遙閣主所卜命卦極為兇險,能破解的可能性很小。
千機(jī)子的聲音忽然在腦海里響起,振聾發(fā)聵一般打碎鳳九的妄想。
“可能性很小……”
鳳九呢喃一聲,看著夜空的眼神慢慢渙散:“那就聽天由命吧,三年也差不多?!?p> 她說著,心里卻好像被人挖空了一塊,又悶又疼,她莫名想哭,但是沒有勇氣去哭,也沒有眼淚再去讓她去流。
五年前那個犯了錯的女孩已經(jīng)在兄長的墓前流盡了眼淚。
從那以后,她只能流血,打碎了牙也要往自己肚子里咽,不許再掉一滴眼淚。
可是每當(dāng)夜深人靜之時,她總是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在閉上眼想到自己可能連十九歲的生辰都過不了時候,她滿腔都是說不出的痛苦和無奈。
她不后悔,她只是……不甘心。
“這都是你應(yīng)該受的罪,鳳九,”鳳九狠狠掐著手心,在心里對自己說:“是你害得大皇兄英年早逝,你現(xiàn)在這樣都是活該?!?p> 想著,鳳九閉了眼,身體上的虛弱讓她的心也裂開了一道口子,不然她也不會允許自己想這么多。
“睡吧,”鳳九對自己說:“明天醒來就又是那個笑得開開心心古靈精怪的紈绔公主了……”
一夜好夢。
小短命鬼。
?。?p> ?。?p> “咚——咚——咚——”
護(hù)國寺的鐘聲響起,僧人們開始上早課,喃喃梵語讓信徒受益匪淺,而一點都聽不懂他們在念什么的鳳九愜意地盤著腿坐在巨石上編草蟈蟈,抬頭就能看見大殿里一排排锃光瓦亮的圓腦袋。
“阿彌陀佛,”老主持走來正好看見鳳九的身影,于是駐了步:“公主殿下何時出的山?”
“今早剛剛出來,”鳳九跳下來,頭發(fā)還是濕的,只是發(fā)尾用紅頭帶打了結(jié):“給,送你了主持?!?p> 鳳九把手里的草蟈蟈遞給老主持,打了打手上粘的碎草葉。
“多謝公主好意,”老主持看了眼被揪禿的那一小塊草地,鎮(zhèn)定地接過鳳九手里栩栩如生的草蟈蟈,見鳳九頭發(fā)濕著便開了口:“公主的頭發(fā)是……”
“哦,”鳳九抓了一把頭發(fā),不在意地笑了下:“昨晚睡在泉水邊,早上起來有點懵,一個沒注意踩漏掉進(jìn)去了?!?p> 這倒是實話,不然一晚上頭發(fā)也干了。
老主持聞言念了句佛號:“那公主先去后客房擦一擦頭發(fā)吧,莫要著涼才是。”
“不不不,不用,”鳳九道:“多謝主持好意,這點小事不麻煩了,放心,我不會著涼?!?p> 鳳九說完又從身后把放在草地上的人參拿起來給主持。
“我就來是和主持告?zhèn)€別,順便把這根從后山找到的老人參給您?!?p> “啊,”老主持又接過那根完整且粗大的人參:“原來如此,有勞公主掛念?!?p> “應(yīng)該的,”鳳九看了一眼敲木魚念經(jīng)的僧人們,道:“這個時候公主府的馬車應(yīng)該到了。再過一會人就多了,我就先告辭了……不用人送,主持留步吧?!?p> “那公主慢走,”老主持沒有堅持,但見鳳九走時忽然想起什么,說了一句:“殿下,您不去看看那位嗎?”
“那位?”鳳九頓住步子,勾起一絲冷笑,但是一回頭什么事情都看不出:“不了,主持幫我看好她便是,以后我會……去好好看看那位的?!?p>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
上山累,下山就容易多了,沒有人看見,鳳九就鉆進(jìn)樹林里拔了塊完整結(jié)實的老樹皮,然后是按照小時候的玩法坐著樹皮從上山滑下來的,路上還驚擾了好幾只猴子洗澡,氣的那些猴子拿果子要砸她。
嗯,不過鳳九不僅沒被砸到還收獲了幾顆蘋果,而且還拿小石子都砸回去了,一點虧都沒吃。
來接人的如煙如蘭看鳳九沒走正道而是從樹林子里面竄出來就明白了七八分。
畢竟二人從小跟著鳳九,實在太了解自家公主了。
“給,猴子送的果子,挺甜的,”走到兩人跟前,鳳九一人塞了一個果子:“快嘗嘗,吃完去皇宮找我五哥,哦……我衣服什么的你們拿了嗎?”
“拿了,”如蘭把果子塞給正在思考“猴子怎么會送果子”這個神奇問題的如煙,趕緊跟鳳九進(jìn)了馬車。
一摸鳳九頭發(fā)還冰涼涼的濕著,立馬拿毛巾來擦,還擔(dān)憂地說了幾句,不過鳳九沒聽進(jìn)去。
而如煙也把準(zhǔn)備好的熱水端了過來,看鳳九換完衣服洗完臉,等如蘭幫鳳九畫淡妝的時候才斟酌開口:“殿下,猴子為什么會送您果子?”
“可能是因為我太好看了吧?!兵P九胡謅了一句。
反正她不承認(rèn)自己小孩一樣地和猴子較勁,也沒人知道。
“???”如煙眨眨眼:“猴子也知道美丑嗎?”
“額,這個嘛,”鳳九嚴(yán)肅地看著銅鏡里的如煙,正經(jīng)八本地繼續(xù)胡謅:“畢竟靠著護(hù)國寺嘛,佛法無邊就算了,還整天聽佛經(jīng),這猴子成精也不稀奇?!?p> 如煙:“……”
殿下,您認(rèn)真的嗎?!
“公主,您啊,就別消遣如煙了,”如蘭幫鳳九系好外衣帶子:“她整天看話本,真信了可怎么辦?”
如蘭都這么說了,鳳九只好笑笑,收斂了。
**
小劇場
猴子們ヽ(`д′)ノ:為什么偷看我們洗澡!!
九:你以為我愿意,猴屁股有什么好看的,真是。┑( ̄Д ̄)┍
白:呼……我感覺猴子砸你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