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白花落,夏至槐樹成,冬到銀杏殘………
了了江湖怨,萬縷紅塵何時了,人終是逃不過“宿命”二字。
若是一切可以重新開始,那個人還會選擇放棄、背叛一切嗎?
若是冰冷的劍沒有刺進(jìn)她身體,她還會相信他嗎?
如果她所珍愛的人沒有一個個離開她,她還能拔出歷泣劍,手上沾滿鮮血嗎?
可惜世間最不可能的東西便是,如果…………
最后的最后,要他如何在茫茫人海里,再尋記憶中熟悉的身影。
尋卿往昔矣
尋你的過往,嘆今朝物是人非
…………………
一個號稱閑散江湖等閑谷的,“江湖毒嘴”是顏家大小姐,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最歡喜不過是,能與他簡簡單單的在這萬般清閑中,一同從孩童長至少女。
一個又是等閑谷祁家唯一之子,卻只是祁家老爺夫人的養(yǎng)子,錦衣華服過得也是滋潤。
可有些事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一切有時只是假象……
他們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打打鬧鬧生活到現(xiàn)在,在外人眼中他們是對歡喜冤家,吵架時,谷頭吵到谷尾挨家挨戶的去理論究竟誰對誰錯。人們對此哭笑不得,他們卻樂此不彼,最后也沒個對錯輸贏。
“祁殤,我已經(jīng)暗許于你了,你不準(zhǔn)反悔”
十九歲的顏七尋,臉上稚氣未脫,略帶跋扈與嫵媚盯著眼前的少年。
祁殤只覺一陣反胃,撫了撫胸口,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
“顏七尋,你別惡心我?。 ?p> 她剛剛還嫵媚的表情立馬拉了下來,一屁股賭氣的坐了下來,喝了杯茶就茶將茶杯重重扣在桌上。
“我不管,今日有人上門提親你要幫我?!?p> “本公子再不走,瀟瀟該傷心了”
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徑直往屋外走,笑意更甚。
“七七,好運(yùn)!”
很是幸災(zāi)樂禍的扮了個鬼臉。
“混蛋!”
顏七尋又將那只玉杯拿起,狠狠得朝他背影砸去,偏偏就沒砸到。
祁殤的笑聲漸漸變大,使得整個小院都在回蕩,她又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一副要將他挫骨揚(yáng)灰的表情。
至于這個瀟瀟嘛,名聲可比她顏七尋還大。她顏七尋是等閑谷出了名的毒嘴、囂張,而楚瀟是等閑谷出了名的美人,小雅閣頭牌歌女。
也忘了是在何時讓等閑谷人盡皆知的,也是因為她,祁殤是日日去她那取樂,為此她沒少跟他鬧。
“大小姐,老爺請你去前廳”
沒辦法,他爹的安排她豈敢不聽呢,一路上盤算著該怎么搞黃去,畢竟自己還是花季少女怎么能那么快就被婚姻束縛了呢?更何況她要嫁的人是祁殤啊!
前廳,顏老爺正坐在高堂之上,與對面之人相談甚歡,時不時泯一口茶,咧牙不失禮貌的微笑。
蒼老的容顏,歲月滄桑的面上,皺紋微微泛著。
顏七尋,大跨步的跨入門案,一屁股坐下故意讓椅子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再豪邁的翹起二郎腿,一連貫下來自然得無法挑剔。
顏老爺,臉色暗沉了下去,不再咧著牙笑了,嚴(yán)肅的有點(diǎn)可愛。
“阿尋,沒禮貌,快給云伯伯問好”
顏七尋瞄了一眼,不耐煩道
“云老頭,好啊~”
她故意將語調(diào)拖長了些,側(cè)眼偷偷看著自家爹爹。
啪!顏老爺拍案,臉露怒色,盯著自家這個大小姐,場面一度尷尬。
“哈哈哈……顏小姐不愧是江湖毒嘴,這才是江湖兒女該有的豪邁”
云老爺?shù)故怯樣樢恍Γ@話說不出是貶義還是褒義。
這時才瞧見,云老爺旁邊一位少年十分羞澀,從始至終都低著頭不敢對視,把玩著自己的衣擺。
“喲,我當(dāng)是誰呢?這不是小澈澈嘛”
云老爺笑了笑,顏老爺臉色有些些緩和,只聽她又繼續(xù)道:
“小澈澈,兒時你可沒少挨我打,云老爺你就不怕他娶了我被打壓得不省人事???”
眾人皆驚訝,少年更是嬌羞的臉都紅透了,她滿意一笑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
“告辭!”
最后當(dāng)然沒成了,云老爺拍案而起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奈何老爹怎么勸都無濟(jì)于事,老爹只得嘆息,他這小祖宗可有誰會收???
嘖嘖嘖…勝仗
……………
廂房茶案前,身穿鵝黃色霓裳的女子,纖細(xì)的手握著一本書,睫毛如扇一上一下,薄薄的唇微微得吹著那一杯茶,情景美的像畫一般。
祁殤輕輕的走進(jìn)來,將她手里的書拿起看了看,女子抬眸看清來人露出了喜色。
“今日怎的有空來我這了?”
她的聲音很動聽、溫柔,如那春日潺潺的溪流、冬日那一抹暖陽。
他心中諸多的不安,都在這笑、這柔情中消逝。
“上面近日有動作了,看日子應(yīng)該快了?!?p> 女子嫻靜的容顏,頭微低,輕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不語。
“瀟瀟,你會后悔嗎?”
楚瀟抬眸撞進(jìn)他幽漆的雙瞳中,看著眼前人眼中說不出的感覺。
“我后悔什么,倒是你舍得嗎?”
他閃躲就目光投向別處,瞳孔微微震動,卻還是云淡風(fēng)輕道:
“我沒有什么可留戀的?!?p> 他也不知道他當(dāng)真是毫不留戀嗎?不舍顏七尋?不舍這安逸?不舍那段過往?
呵~那又能如何呢?
她繼續(xù)坐下,繼續(xù)斟著茶,又微微泯了一口。
“你倒是毫不猶豫”
祁殤看了看她,走到她旁邊坐下將她攬進(jìn)自己懷中,撫摸著她額前的發(fā)絲。
“不管怎么樣,我定會護(hù)你周全的”
她沒有說話,安穩(wěn)的靠在他懷里,似是貪戀那一抹亂世之中的溫柔。
“喂,祁殤你…你們在干什么!”
顏七尋已到達(dá)戰(zhàn)場,她像個潑婦般一把將楚瀟從他懷里拉出,而祁殤也面無表情的拉住楚瀟纖細(xì)的手,就這樣一人扯著一邊胳膊
“誰讓你過來的”
“這是你家開的?我想來就……”
看著祁殤的眼神硬生生的將話給噎了回去,祁殤眼中似乎帶血,狠狠地一副可以隨時殺了她的表情,祁殤脾氣一直很好,都是嘻嘻笑笑的此刻看著卻又點(diǎn)陌生,有些害怕。
“出去!”
顏七尋怔怔的站著,看祁殤拉起楚瀟的手往內(nèi)屋里走,她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已經(jīng)變了。
她不知在患得患失些什么?將桌上的杯子摔在地上,看它碎成許多塊才解氣般。
魂不守舍的走在嘈雜的大街上,那些比武的,叫賣的,小孩的嬉戲仿佛都與自己無關(guān)。
看見賣糖葫蘆的爺爺,順手買了一串,賭氣得吃著,以前祁殤都會順手給她買一串的,想到這她氣的把糖葫蘆扔地上然后又后悔心疼得蹲在旁邊,跟那串摔碎的糖葫蘆道歉,路人跟看傻子似的看她。
誰讓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誰讓她又那么喜歡他呢?原來他發(fā)現(xiàn)祁殤說的那些話。
“那些只是兒戲”??“本少爺可是要娶一堆美人的”??“你還是趕緊找個人嫁了吧”……其實都是他為了擺脫她的說辭,從頭到位他不過把她當(dāng)成了妹妹而已。
為了不被自家老爹奚落,只好在外避避風(fēng)頭,那便去仗劍江湖,行俠仗義吧。想一出是一出,她便簡單裝配背著小小的包袱,帶上那把十歲生辰時爹爹送的落月劍,便聲勢浩蕩的出谷去了。
說到這等閑谷,乃是二十年前南山教的前身,當(dāng)時南山教的勢利之大許多江湖門派都不及其萬分之一。
只是后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教中弟子全被驅(qū)散,唯留下最后一任教主也就是現(xiàn)在的凌谷主。慢慢的因為等閑谷地勢隱蔽,群山環(huán)繞面積很大,又與世外有所隔絕,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便喜歡在此游玩或居住。
別以為這些入谷的人都是生活不如意的,等閑谷里的前輩大多都是當(dāng)年江湖上的一些杰出之輩,有些甚至還被后人流傳。后來多是因為厭倦了江湖紛爭,或是看破紅塵,追求安逸自在的生活而來的。
就像她爹爹,當(dāng)年出自落月門,在門中是威望極高的大師兄,落月劍法已經(jīng)如火純青,頗得門主青睞將其收為直系弟子,得其親傳。
后來遇見了她娘,離開了師門浪跡天涯,她娘在生她時失血而死,爹爹傷痛欲絕帶著還在襁褓中的顏七尋匿跡于此。
等閑谷雖說與世隔絕,卻也不是完全封閉,并沒有世外桃源那般不知今是何世,不過是出谷的路有些崎嶇和繞人罷了。
那時候浪跡天涯,行俠仗義可是顏七尋最正義的事,之前沒少跑出來浪跡天涯,可最后都因為銀兩用光而不得不回到谷中。
她在外不過三天時間,便收到爹爹七八封飛鴿信,無非就是問她去哪了?趕緊回來,江湖有多亂多亂,要小心等等…
—————
“為了這一計謀,我們足足準(zhǔn)備了十九年,別搞砸了,上面怪罪下來我們都擔(dān)不起?!?p> “放心,承言做事一向有分寸?!?p> “那就最好”
準(zhǔn)備在夜晚去保護(hù)晚歸少女的顏七尋,覺著一個紅衣蒙面女子可疑跟蹤到此,聽到的一番對話。對面是一個黑衣大袍,蒙著黑面紗戴著斗笠的人,他們談罷黑衣人便將一塊刻著圖騰的腰牌塞給了紅衣女子。
夜色很暗,加上他們的穿著完全認(rèn)不出是何人,只是顏七尋覺得這紅衣女子似乎在哪見過,看她的身形眉宇有點(diǎn)熟悉但又說不上來。
兩人似乎發(fā)現(xiàn)這邊的動靜,紛紛目光往她這邊掃來,她立馬把身子縮了回來,往巷子里邊走了點(diǎn),聽著沒啥動靜了探出頭去發(fā)現(xiàn)兩人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不知道他們什么底細(xì),但絕非什么善類,她也沒太在意。
“忽然想念家里做的烤乳鴿了,回家吧”
這樣想著,也不打算再過夜了,便馬上啟程走上回等閑谷的路。
—————
“凌教主,不,應(yīng)該是叫凌谷主了,十九年未見了,你可還好???”
等閑谷中,凌谷主的院落,忽然闖進(jìn)一幫蒙面的黑衣人,其中一個身著紫色玄袍的看起來五十來歲左右的男人坐在輪椅上。
面具附在那張看不清的臉上,由兩個黑衣人推著緩步向前。
凌谷主似乎已經(jīng)知道什么一般,安靜得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表情波瀾無驚。
“你終于來了?!?p> 她心中冷笑一聲,等了太久終究還是來了,該還的總是得還的。
男子冷笑一聲,惡狠狠的說道:
“當(dāng)年你舉南山教上下滅我日月教時,就該想到這一天。”
“呵…因果有輪回,當(dāng)年你日月教在江湖中為非作歹,殺害了多少無辜生靈,甚至我南山教最疼愛的小師妹都遭侮辱致死?!?p> “我不過是血債血償,還江湖一片安定。”
“好一個還江湖安定,南山教既已不在,今日我便讓你這等閑谷不復(fù)存在?!?p> “您覺得如何?”
可以見得他有些蒼老的眼睛,眼中滿是得意與野心、仇恨。
便聽得外邊一聲聲尖叫聲格外的刺耳,又有噼里啪啦的刀劍聲,又看見火光瞬間吞噬了整片天空火紅的可怕。
“你要干什么,這些人都是無辜的,不過是追求安逸罷了”
凌谷主,難以置信眼前之人的很辣。急得從石凳上站起,只是這樣猜不透的盯著他。
“無辜?在這亂世江湖中又有誰是干干凈凈的?”
凌谷主,只覺得他喪心病狂,自袖中掏出兩把飛刀便注入內(nèi)力向他擲去,坐在輪椅中的他,人的肉眼都未看見的速度,便已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
“南山教的暗器招式還是如此出其不意?,可卻是破綻百出?!?p> 說罷,寒風(fēng)呼嘯而過,凌谷主還未來得及躲閃利刃便穿過她雙膝,咚的一下雙膝便跪到了地上,暗色的血慢慢的淌了出來。
染得地面驚心動魄,她咬牙蝕骨之痛麻痹了她的神經(jīng)。
“我讓你也嘗試失去雙腿的滋味慢慢折磨你至死。”
男人轉(zhuǎn)動輪椅到凌谷主面前,掐著她的脖子,眼帶血色狠狠的說著。
又一把甩開她,任由兩個黑衣人推著往外走。
“把她帶回去,這里就交給你們處理。”
不知何時在他身旁出現(xiàn)了一個紅衣蒙著面紗的女子,和一個腰間別著腰牌的黑衣男子,他們聽到他的的指令微微點(diǎn)頭目送他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