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萬綠千紅深處坐
梳洗過后,一路上的風(fēng)塵腌臜盡皆褪去,花凳上的宦顏眉梢眼角尚殘留著三分慵懶,猶如一枝染著朝露的梨花般鮮嫩素雅,卻又在這份及至的素淡中極盡蠱惑,可她仿似根本不知曉自己美得幾近罪惡,抬起無塵星眸,自銅鏡里看向來在身后的趙春空。
晶瑩的眸子看起來天真無邪中又帶著些任性與固執(zhí),落在趙春空的眼底既令人憐愛,又帶著種令人想要據(jù)為己有的誘惑。
“娘子真是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本王看來是撿到寶了?!壁w春空不由贊嘆。
待得宦顏梳妝完畢,自花凳上起身,趙春空即刻上前輕薄握住宦顏柔荑,只覺入手似握住一匹上好錦緞,滑嫩中肉乎乎觸感令人心生暖意,趙春空頓覺有些餓了。
“想來娘子是不曾用膳的,不如本王與娘子在此舉案齊眉?!?p> 白白被趙春空吃了豆腐,宦顏不耐抽回手去。
“本小姐再是腹內(nèi)饑餓,一見你這個登徒子也便飽了。”
趙春空故意惡心宦顏,抬手在鼻端嗅了嗅,“哎呀,真香,這可如何是好,本王更是餓得能吞下一頭小豬了?!?p> 宦顏瞪起眼來,“你才是豬呢……”
趙春空喜得眉飛色舞,“怎么不是,還是只漂亮的小母豬,哈哈……”
一旁云裳掩口偷笑,“王爺,花衣已去吩咐廚房往拂檻閣送來早膳;想容早早便去向太夫人稟報王妃入住之事;王爺昨夜嫌撫檻閣百花凋零無甚雅趣,所以露華適才跑去花房,命園丁盡早過來拂檻閣,把這里的花圃雜草仔細(xì)侍弄好?!?p> 趙春空于逗趣宦顏間滿意開口,“如此甚好?!?p> 聽得夸獎,云裳樂得繼續(xù)道,“只是不知王爺早起是否洗漱過,可要云裳這就去準(zhǔn)備?”
云裳請趙春空示下時口齒清晰,語速不疾不徐,宦顏暗道,怪不得看起來她是四丫頭之首,確實有其過人之處。
“本王已然洗漱,不過云裳若是喜歡伺候本王洗漱,再來一遍又何妨。”趙春空嬉笑說著,拿起桌上一粒水晶葡萄覷著云裳放進(jìn)嘴里,風(fēng)流模樣瞧得宦顏咬牙。
當(dāng)著未過門的王妃調(diào)戲丫鬟著實可惡,只是自己早已說過心死之語,嫁他也不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若如今突然發(fā)難,倒好似自己在意他般,思慮至此,宦顏收起不悅表情,挪步窗前紫檀椅上落座眺望遠(yuǎn)景。
這蘇太夫人府占地面積極廣,亭臺樓閣小橋流水一應(yīng)俱全,烈日下氤氳蒸騰,堪比瑤池仙境,宦顏住慣定遠(yuǎn)城苦地寒窯,一路上風(fēng)餐露宿,亦無心觀賞,及至到了這華都富貴地暫時落腳,才得以欣賞如畫美景,只覺今日才知何為,如今正好,萬綠千紅深處坐。
趙春空與云裳說笑一會兒,才發(fā)覺宦顏獨自臨窗靜坐,料是自己冷落了她,或許生氣吃醋也未可知,便幾步來在宦顏身側(cè)附耳悄語,“娘子不高興了?”
宦顏姿勢不變冷哼一聲,“生的什么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鬧你的,我看我的,咱們兩不相干才好。”
趙春空聞言凝視宦顏良久,直至盯得宦顏渾身不自在猶若被火烤……
宦顏回眸間,卻見趙春空冷凝神色微微一笑,里面深意宦顏竟未看懂。
“請王爺王妃用膳?!被ㄒ略谏砗蠊Ь凑堏w春空與宦顏用膳,早沒了昨夜放肆活潑模樣。
趙春空應(yīng)聲好,牽起宦顏手道,“娘子請?!?p> 勉強攜手與趙春空并肩落座桌邊,云裳同花衣分別雙手呈上玉箸口稱,“請王爺王妃用膳?!?p> 被丫鬟以王妃稱呼,宦顏深感別扭,接過玉箸吩咐,“本小姐同隱王尚未成婚,且不可隨著王爺胡鬧,只稱宦小姐即可。”
兩名丫鬟垂首不答,趙春空沉吟道,“就依王妃之意,暫稱宦小姐也不錯?!?p> “是……”兩名丫鬟這才齊齊稱是,看來她宦顏發(fā)號施令根本無效。
“以后你們四人只聽宦小姐吩咐,宦小姐之命必定言聽計從。”
趙春空正色發(fā)話,這次兩名丫鬟不敢怠慢,立即向宦顏道,“一切悉聽宦小姐吩咐?!?p> 宦顏冷著臉嗯了聲,如此恭敬還不是只聽他趙春空的。
“王爺……”自太夫人處回來,想容第一時間來向趙春空回話。
趙春空正夾了一塊剔縷雞放到宦顏碟子里,忽見想容美滋滋地回來,便問道,“如何,太夫人可已起身?”
這蘇太夫人最喜懶床,當(dāng)媳婦時為了避免被婆婆數(shù)落,自是日日耐著性子早起梳妝拜見公婆,如今多年的媳婦熬成婆,自己說了算,自然是要懶床懶到日上三竿才痛快,平日里這時也不過將將起床而已,趙春空問這話甚是自然,反倒把習(xí)慣早起的宦顏聽愣了。
“還不曾,恐怕得再有一會兒呢……”想容隨即說到,“太夫人說了,最是討厭俗理,宦姑娘也不用客套,只管在這里住著,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吩咐人來置辦,每日也無需過去請安,待到同王爺成婚后,再過去給她行個禮便是?!?p> 這話聽著不對勁,宦顏疑惑看向趙春空,“莫不是你之前便常帶女子過府,若不然太夫人為何如此說話?!?p> 趙春空訕訕道,“娘子無需多心,以后本王不再帶人過來便是?!?p> 之前當(dāng)她面同云裳嬉鬧輕薄,如今又聽得如此艷史,宦顏只覺頭頂綠草一片,頓時氣得啪地一聲將手中玉箸摔在桌上,“趙春空,不管你從前如何荒唐風(fēng)流,但我警告你,以后記得在本小姐面前給我收斂著些。”
宦顏動氣,趙春空高興,“娘子吃醋了?”
“誰是你娘子?放尊重些,還有三個月,若是中間我瞧你不順眼,照樣隨時可以否了你。”
此時,自花房回來的露華入內(nèi),卻見宦顏拍桌怒吼,王爺一臉欣賞地瞧著,頓覺自己恐怕是被花香給熏暈了,豈會見此奇景。
四丫頭一起立于地上大氣不敢出,瞧不出看似隨和的宦顏卻是只母老虎,就連太夫人放在掌心上疼的王爺都敢罵。
“顏兒,不許胡說?!壁w春空哪里許宦顏將抗旨等語隨口亂講,斷喝一聲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