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約克區(qū)。
街道空蕩蕩的沒有人氣。黃昏的天空中低低的盤旋著長脖子的禿鷲。木板歪歪扭扭的掛在路燈邊上:
本片街區(qū)已被疏散。
馬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穿行在其中,就像是穿越死域。他看著周圍熟悉的建筑,步子不自覺的越來越慢,最后停在了街道中央。
我是走錯路了么?
他放下左右手中兩個巨大的行李箱,攤開了地圖。
鞍山大道4408號應該就是在這條街道的末端。
快點送到吧。這可怕的地方,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想到這,馬可將地圖一折,提著行李箱大跨步走著。
馬可漫步了會,他看見了二十來步的遠處有塊標著鞍山大道4408號的牌子。
呼??诒呛舫龅臍庀⒛闪税咨撵F氣。
馬可背后涼颼颼的。這感覺并不是由風帶來的冰冷,而更加像是某種氣溫的降低。
馬可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一時之間竟然有了隆冬的感覺。
但是現(xiàn)在可是九月的盛夏啊。
馬可有些緊張。他不由得放慢了步子,縮著脖子左顧右盼起來。
朝向街道的窗戶如同一個個空了的鳥巢,又像是一個個張開的口。西斜的陽光越發(fā)勢微,而陰影正在躡手躡腳的增長。
在某片樓房撒下的陰影中,站著個身穿正裝,膚色蒼白的男人。他渾身濕漉漉的,就像是有桶水將他從頭澆到了腳。
馬可有些緊張。他左右望了望,而后對著這蒼白男人打了聲招呼:
“…先生,你住在這兒么?”
蒼白男人沉默的靠近。水滴從他的鼻尖與下巴滑落。
馬可不自覺的向后退著:
“先生…你身上都濕了…是洗澡了么…還是被人潑了水…誰這么缺德…你應該去換身衣服…站那兒…我有點緊張…不要再靠近了?!?p> 蒼白男人面目冷漠,行動之間有著僵直感,就像是個人偶。
馬可只感覺有個小人在他腦海中尖叫起來。尖叫著奔逃。什么貨物,什么4408號都已經(jīng)被拋到腦后。
在馬可拔腿就準備逃跑的時候。蒼白男人艱難的開了口。他的聲音干澀,就像是兩片摩擦的鐵片:
“我是鞍山大道4408號的收件人?!?p> 收件人…馬可舔了舔嘴唇。他自嘲的哈哈了兩聲:
“我有點神經(jīng)敏感了…”
他將提著的兩個沉重行李箱放在了地上:
“我們的主子讓我將這兩個東西送過來。我送到了。”
蒼白男人點點頭,他上前把手搭住行李箱。
馬可看了看蒼白男人纖長的身子,想到行李箱的沉重,不由得關切道:
“需要我?guī)兔Α?p> 蒼白男人毫不費力的提起了箱子。馬可咽下了本來想說幫忙送進屋子的話語。
看來這男人很是強壯么…馬可聳聳肩,他注視著蒼白男人的背影,準備離開。
蒼白男人行走晃動之間,正裝領口后頸處露出了一道長長的傷口。粗長的黑線猙獰的將脖子與頭顱連接,蜈蚣般的攀爬。
馬可幾乎在剎那失去了神志。
不遠處的高樓上?!袄瞎怼蔽挚死@有興趣的瞇著眼睛,望著馬可失魂落魄,發(fā)狂般向外奔跑的身影。
他嘴唇翕動,輕笑著:
“替我向深藍問好。”
等馬可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出了北約克區(qū)的關卡,躺在了某家賓館的床上。
他身上滿是污跡,泥土。只覺得渾身酸痛,頭痛欲裂。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那條長長的可怖街道。不記得自己是這么離開北約克區(qū)的。
他唯獨記得自己已經(jīng)將東西送到。以及那條脖子后面,長長的宛若夢魘一般的傷疤。
…………
地下俱樂部二樓。
今晚羅珊會送來提拉米蘇。阿諾心神不寧的在透亮的房間來回踱著步。他不時看看床邊的貓窩,不時看看貓砂盆。
咚咚!敲門聲。
阿諾下意識掃了眼懷表。懷表的指針指向七點一刻。
羅珊清脆的聲音從門后傳來:
“阿諾先生。開開門?!?p> 阿諾上前擰動門把手。羅珊提著個貓箱進門,而后站在房間中央。
阿諾客套的稱贊著羅珊的穿著:
“非常漂亮的紫色。衣袖的流蘇和你的帽子很配哦?!?p> 羅珊按了按她淡藍色的女士寬帽,笑嘻嘻的開口道:
“你也這樣覺得?這款帽子我可是花了很長時間找人做的?!?p> 羅珊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貓箱的開口,微微傾斜:
“提拉米蘇先生??梢猿鰜砹伺??!?p> 隨著羅珊輕柔的低語,提拉米蘇微微自貓箱中探出了頭。漆黑的精靈邁著優(yōu)雅步子走出。黑色的毛發(fā)在光線下顯得美麗。
阿諾不自覺的摸了摸提拉米蘇。入手的感覺溫軟光滑。提拉米蘇抬起湛藍色的眸子望了望阿諾,而后用頭蹭了蹭阿諾的手心。
阿諾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阿諾開口問道:
“他喜歡什么食物?”
“牛奶。伊麗莎白街末端的購物廣場?;始覍櫸锏甑呐D?。還有招牌的貓糧?!绷_珊如數(shù)家珍道。
“我知道了?!卑⒅Z點點頭。
羅珊望了望提拉米蘇,提起貓箱,虛提裙擺行了一禮:
“晚安。阿諾先生。提拉米蘇先生。”
“我得送你一下。畢竟現(xiàn)在天色已晚?!卑⒅Z有些不放心。
羅珊用指尖甩了甩上面的鑰匙串:
“我開車來的。車就在俱樂部門口。沒事的?!?p> “好吧。”阿諾點點頭。
羅珊揮揮手轉身出門,順便將門帶上了。
房間之中此時只有阿諾還有提拉米蘇,一人一貓而已。
阿諾想要抱起提拉米蘇,但是提拉米蘇卻在阿諾懷中掙扎。它掙脫了阿諾的懷抱,而后跳到了阿諾的肩膀上。
阿諾只覺得肩膀一重,但也沒有感覺更多的負擔。
他走到床邊的貓窩,抬手指了指:
“嘿。提拉米蘇,你喜歡這個貓窩么?”
提拉米蘇從阿諾的肩上一躍而下,他繞著貓窩漫步了幾圈,用鼻子嗅了嗅。隨后跳上了貓窩,伏下身子。
“看來你蠻喜歡的?!卑⒅Z眨眨眼。
阿諾洗漱后關上燈躺上了床。這一切好像是長久以來的夢境與現(xiàn)實的重疊。
睡覺前的最后一瞥。提拉米蘇湛藍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著寶石般的光澤。
阿諾深吸了口氣,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
前世養(yǎng)只貓的夢想竟然在這兒達成了…一直向往的安穩(wěn)的生活好像也近在眼前。
真好啊…
阿諾深深沉入了夢境。
但是他做了個噩夢??膳碌呢瑝?。
街道崩解,坍塌。裂開的條紋之中,腥臭污濁的水蔓延而出。而后高漲起來淹沒一切。
阿諾在污濁之中奮力掙扎。
污水之中,飄過西里斯,莎娜如同雪一般蒼白的面容。
風先生,哈瑞,杰殘破的身軀在污水中飄蕩。
克拉克,羅珊的尖叫聲不知道從何處傳來。
阿諾在污水中轉著身子。
指尖觸碰到了冰冷僵硬的東西。他看見提拉米蘇死去的身子。不會再閃動的湛藍色眸子。
而后是自己那裂開的房屋,扭曲的地板殘片。所有一切都已經(jīng)分崩離析。
在那污水的極深處,緩慢的飄來一道龐大的陰影。威嚴,巨碩。
阿諾的口鼻倒灌入污水,他感覺就要窒息…
啊!阿諾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猛地睜開了眼睛。
清晨的陽光穿透窗簾而入,直直打在阿諾的臉上。
…早晨了么?
眼角的余光看見了一坨黑乎乎的東西。集中精神卻是提拉米蘇趴在阿諾的胸前,晃著尾巴。
原來這就是窒息感的來源么?
阿諾微微起身,提拉米蘇順勢跳到了地板上。
窒息感不在了…
阿諾緩慢的掃過屋中,掃過地板?;貞浧鹉且呀?jīng)變得模糊的噩夢來。
阿諾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