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趁著茶店客流減少的空當，關小羽按照小梅給的地址出發(fā)去找遲赫立。經(jīng)過一番曲折，終于在一條巷子的盡頭停下。
這是一處很有當?shù)靥厣拿窬?，周圍都是這樣的聯(lián)排小樓。外墻大都被粉刷成白色，樓上多有植物的影子，花枝招展。木質的窗戶顯得古樸典雅，最頂層的閣樓更是籠罩著幾分神秘的色彩。據(jù)說，這是當年“下南洋”那些出國的勞工帶回來的產(chǎn)物，將國外的樓房樣式移植到本地，再加以融合，便有了如此獨具特色的風格。雖然有些房子年久失修，墻皮剝落，稍顯破敗，但依然可以感受到若干年以前它們舊日的風采。樓下不遠便是茶館，飯店和菜市場，到處洋溢著一種生活的氣息。
想到彈起吉他來瀟灑恣意，給人的感覺總是酷到?jīng)]朋友的遲赫立居然會住在這種地方，關小羽不禁多看了幾遍手中的地址。沒錯啊，就是這里。令人感到頭疼的是那地址只標明了地區(qū)，街道，卻并沒有精確到具體的門牌號。
接下來要怎么辦呢？難不成要站在樓下施展自己的“獅吼功”？還是挨家挨戶上門打聽？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主意。正當她猶猶豫豫一籌莫展之時，一個身穿工作服的外賣小哥騎著小電車，晃晃悠悠地駛了過來。
兩人目光有了接觸，關小羽禮貌性地報以微笑。
“拿外賣的？”外賣小哥試探著問。畢竟樓下只有她一人，又好像在等待什么的樣子。
“不是的?！标P小羽忙擺手又搖頭，回以尷尬的笑。
外賣小哥拿出手機開始撥打訂餐顧客的電話，不多時電話便接通了：“喂，您好，送外賣的，已經(jīng)到您樓下了。麻煩下來拿一下?！?p> 外賣小哥在等他的客人，關小羽卻在一旁不知所措。在沒有想好下一步怎么辦之前她只能干等著。
門內傳來下樓的聲音，隨著大門開啟，取餐的客人出現(xiàn)了。沒錯，那個領外賣的人就是遲赫立。此時他正穿著一條寬松的半截睡褲和一條白色的緊身背心，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姣好的肌肉線條。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大概形容的就是這種人吧。等等，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
看遲赫立直奔另一邊的外賣小哥而去，關小羽忍不住叫他：“遲赫立?！?p> 遲赫立回頭，被關小羽的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恢復鎮(zhèn)定。剛才出門的時候只顧著去找吃的，并未留意到關小羽的存在。
取了餐，關小羽緊隨其后，兩人一前一后上了樓。這外表看上去有些破敗的小樓，內里會不會另有乾坤？房子里的空間并不大，被隔成了兩層。一樓是簡單的廚衛(wèi)空間，兼具小型會客室的功能。遲赫立順著木質的樓梯爬上去，對還站在樓下的關小羽說：“上來呀，愣著干嘛？”
“哦。”關小羽也順著木質的樓梯向上爬，踩上去有吱吱呀呀的響聲。
二樓的空間便是休息和工作的區(qū)域。和想象中獨居男子的房間不同，這里沒有遍地的垃圾和堆成山的臭襪子。整個居住的環(huán)境被打理的整潔舒心，靠墻的位置擺放著成套的調音、錄音設備。吉他、電子琴、架子鼓，各種樂器被有序擺放，角落的柜子里收藏著各式老唱片。任何一個不熟悉的人來到這里，也即刻就能認定這是一個重度音樂發(fā)燒友的房間?？看暗奈恢脭[放著一張床墊，沒有床架倒顯得更加自由隨心。床頭柜上面擺放著喜歡的書籍和雜志還有一些別致的器皿，充滿了文藝的氣息。
推開門便是煙火人間，關上窗就是純粹的個人世界。
關小羽四處打量著，所處的環(huán)境當然是要了解一個人的其中一個部分。這跟他印象中的遲赫立有一部分吻合，又有一部分的背離。
遲赫立坐在那個低矮的懶人沙發(fā)上，將面前茶幾上的外賣打開包裝。他點了一份烤肉拌飯，搭配一杯冰奶茶。
“坐呀?！边t赫立對愣在一旁的關小羽說，同時不忘調侃：“兩天不見，你這是想我了？”
“你想多了?！标P小羽環(huán)顧四周，除了遲赫立坐的那個沙發(fā)，唯一適合坐人的地方便是調音臺前面的旋轉椅?？偛荒苋ヒ黄饠D在沙發(fā)上呀，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坐上那旋轉椅。不錯，這感覺還挺舒適。
想著自己此行前來的目的，關小羽不敢太過放肆。畢竟是有求于人，若是直接了當?shù)恼f出來，被拒絕了豈不是自討沒趣。遲赫立這人又不怎么按常理出牌，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你中午就吃這個??？”關小羽決定先從其他方面入手。
“是啊，我對吃的東西沒有太多要求。吃飽了不餓就好?！边t赫立往嘴里扒了一口飯，又拿起奶茶喝了一口，問到：“對了，你吃過午飯了吧？”
“嗯，吃了?！标P小羽的嘴巴顯然撒了謊。不過她的肚子要誠實得多，咕嚕咕嚕的腸鳴音在看到眼前出現(xiàn)的食物后變得更加響亮。遲赫立看了她一眼，有點忍不住想笑。關小羽急忙辯解說：“我吃飽了肚子也喜歡叫?！?p> “你這兩天為什么沒有去唱歌？”關小羽趕快奔向下一個話題。
“感冒了，嗓子不舒服，想休息一下。”遲赫立說明緣由。
“嗓子不舒服你怎么還吃這種烤的、炸的，這不是火上澆油嗎？”關小羽邊說邊走到茶幾跟前，在遲赫立的對面將他吃了幾口的飯奪了過去，“不如，你先別吃了，先休息一下。然后等我一會兒?！比缓蟛坏然貞拖铝藰?。
打開冰箱，里面除了幾罐啤酒再無其他。這一點倒是符合一條獨居單身狗的日常。還好剛剛在來的路上，關小羽已經(jīng)注意到附近有市場，還有路邊售賣蔬菜瓜果的小攤位。飛奔而去，一番討價還價后，雙手滿載而歸。
回去的路上關小羽還在想，該不會那個廚房的一切都只是擺設吧。畢竟久久不用的東西都容易損壞，形同虛設。
回到遲赫立的住處，她顧不得擦一擦額上的汗水便沖過去一番檢查。還好還好，燃氣還打得出火，水龍頭也正常出水，這才松了一口氣。
遲赫立站在樓上，透過樓梯的縫隙看著眼前忙碌的少女，心中有說不出的喜悅。人世間最平淡，最本真的幸福不過如此，卻只有久違了這種感覺的人更能體會得到。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但這一刻，管她什么動機，什么企圖，即便是要他赴湯蹈火，想必他也是樂意的。
樓下的關小羽摘菜，洗菜，配菜，炒菜，一氣喝成。在她眼里這不是什么拿手好戲，只是一種必備的生存技能。不到一個小時，三菜一湯齊齊上桌。土豆燒雞，西紅柿炒雞蛋，蠔油生菜，還有海帶湯，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常小菜，卻被她燒得有滋有味，色香味俱全。
簡直堪比神話傳說中的田螺姑娘。可惜啊，這種能灑掃會煮飯的姑娘在故事里被當作寶貝。在現(xiàn)實生活中往往被稱作家庭主婦，或者干脆就是黃臉婆。
“開飯了?！彪S著最后一道海帶湯被端上茶幾，關小羽擺好碗筷，招呼說：“嘗嘗吧。怕你餓暈了，所以時間有點趕，不過熟是肯定熟了，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p> “一起吃吧?！边t赫立將另一雙筷子遞過去。想必是早已被識破自己正餓著肚子，關小羽便不再推辭，接過筷子一起吃了起來。
這桌子上擺的哪里是一道道菜啊，分明是一顆顆糖衣炮彈。都說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先來一波美食進攻，再開口提及所求之事，便事半功倍了，這是關小羽打的小算盤。
“說吧，來找我到底什么事？”遲赫立邊吃飯邊漫不經(jīng)心地問出來。其實自從關小羽登門起他便知道絕對不是簡單的探望而已。加上她一反常態(tài)殷勤備至，便以料定了她是對自己有所求。只是不愿意過早拆穿而已，在一個美夢里誰愿意那么快醒來呢。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标P小羽醞釀著該怎么開口才不會被拒絕。
“既然沒有什么事，那我等下就忙自己的東西去咯。”遲赫立故意逗她。
“哎呀，你等等。其實就是明天520酒吧去舉行專題活動，想請你準備幾首中國風，古風的歌來演唱。你不會不答應吧？”關小羽滿心期待地問。
“要是我不答應呢？”遲赫立說。
“你剛剛都吃了我做的菜了。這可是我第一次參與策劃一個活動，從來沒有想過我可以做這樣的工作，我只是想把它做好而已。很可能從此以后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而且還有不少的獎金可以拿，你就當是幫我的忙可以嗎？”關小羽一股腦地傾訴著自己的想法。原本遲赫立只是想逗她一下，眼見她如此認真便也不忍心讓她為難。
“古風的歌曲我還真的沒唱過。好在還有一天的準備時間，不知道來不來的及?！边t赫立故作深沉地說。
“這么說你答應了？來得及，來得及。你可是個音樂天才，區(qū)區(qū)幾首歌而已，一定難不倒的?！边@一激動，拍馬屁的本事就又用上了?！澳愕认屡叮€有東西拿給你?！闭f著，關小羽又跑下樓，端了一個燉盅上來。
打開那白色燉盅的蓋子，一股清甜的氣味立刻飄了出來。
“冰糖燉雪梨，清熱利咽，化痰止咳?？旌攘税??！标P小羽在一旁笑得像個上門的推銷員。
“還有飯后甜點？要是剛剛我不答應，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拿給我吃了？”遲赫立明知顧問。
“沒錯，你不答應我就自己留著吃了?！标P小羽倒是真不客氣。
遲赫立看著她，覺得這一場感冒來得真是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