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小灰的家

　　小灰家在一個不大的小區(qū)的地下室里，小區(qū)的隔壁就是舊貨市場。地下室很寬敞，在里面大聲叫的話會有嗡嗡的回音。地下室里停滿了汽車，白的、黑的、紅的······不過這些大塊頭的家伙是人的玩具，對我們來說并沒有什么用處。

　　順著帶扶手的樓梯下去，緊貼著樓梯的一個小角落就是小灰的家。一張破舊的毯子，一個半癟的大球，還有一個黑漆漆的小盆，就是小灰的全部家當(dāng)。毯子旁邊堆滿了紙盒泡沫箱等雜物，雖然多但碼得整整齊齊，一堆堆一摞摞的。

　　小灰說地下室里還住著老兩口，是搞廢品的，這里堆放的東西都是他們的。小灰說老兩口很和氣，心腸也很好，毯子就是他們撿回來洗干凈后送過來的，球球也是。隔三差五的，老兩口還會給些吃的。我問怎么沒有他們的動靜？小灰說他們白天出去撿破爛收廢品，天黑才回來的。

　　我們趴在毯子上。小灰問我的夢想是什么。

　　我嘆了口氣，說：“你看看我這個樣子，哪里還有什么夢想。不過如果非要說有，那么能有個疼我的主人，就是我的夢想?！?p>　　“現(xiàn)在的我，時時低頭處處陪笑臉，一天到晚夾著尾巴。就這樣，大人小孩見到我，不是喊就是踹。我進(jìn)小區(qū)必須要等到天黑，不然就會挨打，就算是天黑進(jìn)去，每次還是提心吊膽?！?p>　　“我每天都在忙著找吃的，一天不忙活，就要餓一天肚子，而我費(fèi)力得到的，不過是人家丟棄的剩飯剩菜。”

　　“要是有個主人，我就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病了就能被抱著去醫(yī)院，無聊了就能去小區(qū)的草地上捉蝴蝶。”

　　“那樣自在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啊！”

　　我自顧自地說著，全然沒看到小灰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我，好像傻了一樣。過了半晌，小灰才緩過神來說：“我一直這么過著，從來沒有認(rèn)真去想什么好日子壞日子，哪怕是挨打挨餓，想想快樂的事情也就過去了?！?p>　　“我們雖然沒有主人的呵護(hù)，但早餐阿姨還有收廢品老兩口不是很疼愛我們嗎？還有你的賣菜大嫂，不也是對你很好嗎？他們幫助我們是真心的，我們不需要刻意去陪笑臉，在他們面前也不用夾著尾巴。”

　　“小區(qū)的草地不能去，山上還有江邊我們不是想去就去嗎？和它們相比，小區(qū)草地算得了什么？至于生病，挺挺不就過來了嗎？”

　　“我不覺得我過得有多好，也不覺得過得有多差。和有主人的相比，我們只不過少了一個干凈的碗而已。何況有得必有失，有了這個碗，脖子上就多了一條鏈子，不是嗎？”

　　我不贊成小灰的觀點(diǎn)。小灰的話讓我意識到其實(shí)誰都是有想法的，只不過有的會大聲的說出來，有的喜歡藏在心里。就像媽媽曾經(jīng)說過的那樣：愛啰嗦不代表有想法，不說話不代表沒話說。

　　地下室里的燈亮起來的時候，老兩口也回來了。看到我這個新面孔，老兩口很開心，說抓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真好真好！

　　他們從袋子里掏給我們兩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我們吃了一個，把另一個藏在了毯子下面，然后就一起出去了。

　　頂著月亮回來的時候，路上很清冷，偶爾有人，也都是急匆匆的。不時有汽車忽閃著消失在昏暗的遠(yuǎn)方。也許是白天話說太多了，一路上我們倆都沒有吭聲。

　　身邊的高樓里，很少有窗戶亮著燈——小狼叔叔早就在它那溫暖的家里睡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