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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多吉

二 陌生的世界

我是多吉 安山腳下 1949 2019-06-05 10:32:59

  天亮了,我被完全陌生的一切驚呆了!

  我睡覺的箱子是被放在高出地面些許的走廊上,緊挨著一個木門的門框。木門和門框都是淺黃色的,上面都粘著破舊的紅紙。紅紙上的黑字已經褪色,看起來有些灰暗。走廊的一頭是一堆粗細不一的短木頭,另一頭是一扇虛掩著的門。門同樣很老舊,只是顏色更深些。

  面前是一塊不大的空地,正對著我的地方長著一棵正開著花的臘梅。臘梅的后面是堵紅白相間的墻,墻上有兩扇緊閉的小窗戶??盏氐囊贿吺且粋€高高的草垛和幾棵筆直的樹,樹皮都是暗黃色的,往上望去,灰色的枝丫上幾乎一片葉子也沒有。空地的另一邊是間低矮的小房子,小房子的門是關著的,里面不時傳來“嘰嘰咕咕”的吵鬧聲,后來我知道了這個小房子是專門給雞住的,也就是女主人說的“雞圈”。

  “雞圈”、墻壁和草垛,在我面前勾勒出一個方方正正的院子。院子雖然不大,卻是干凈整潔,看起來十分舒服。淡黃色臘梅花的清香,在小院里飄蕩著。

  “雞圈”后面是一片樹林,樹同樣是很高大,也都光禿禿的,風吹過來,搖擺著的枝丫便發(fā)出“呼呼”的聲音。緊挨著樹林的空地上立著一個奇怪的東西,黑乎乎的,長著四只長腿,還帶著一個長長的把手。后來男主人告訴我說這個東西叫“壓水機”,就是一壓就會有水出來,很神奇的。幾只鴨子縮著脖子在“壓水機”邊的水坑里忙來忙去,還“呱呱呱哈哈哈”個不停。緊挨著“壓水機”是一大片黃白相間的平地,更遠處是一大片綠色的竹子,再遠的地方,我就看不清楚了。

  沒有高樓,沒有馬路,沒有行色匆匆的男女,也沒有喧鬧不停的汽車,一切都是那樣的靜謐、安詳、自然。相對于整天熱熱鬧鬧的南京,我仿佛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完全靜止的世界。

  身邊的木門發(fā)出了“哐哐”的聲音,接著便“吱呀”一聲開了,跨出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輕輕拍了拍我的頭,還喊著我的名字和我打招呼,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小跑著打開了“雞圈”的門,把里面焦躁的雞兒放了出來。她在門前的空地上撒了些黃色的小顆粒,那些家伙們就唧唧歪歪地聚攏過來,低頭啄食起來。接下來她很困惑地看了下正忙碌的鴨子們,然后快步向房后走去,并很快轉了出來,嘀嘀咕咕地走到鴨子身邊,大聲地說:“我還沒松,你們怎么都跑出來了?”鴨子當然不會回答她,因為它們正低頭忙活著呢!

  她不就是我昨晚見到的老太嗎?她稍微停頓了一下,走到我身邊,又輕輕拍了下我的頭,然后順著走廊走進了那個虛掩的門里。不多時里面就冒出了熱氣,還飄出了食物的香味。我知道,那里肯定是廚房,她應該是在忙著燒飯了。

  緊接著出場的是女主人,她還是老樣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她先和我說了幾句話,然后就大聲喊了一句“媽!”得到回應后,便迎著熱氣一頭鉆進了廚房,在里面和老太叨叨個不停,好長時間都沒有出來。

  接下來出場的是男主人。他沒有理會女主人的喊話,徑直走到我身邊。他解開系在柱子上的鏈子,牽著我穿過草垛和房子之間的空地,往房子后面的小路上走去。

  路很濕滑粘腳,走起來特別費勁。雖然我已經很小心,但還是沒走幾步就摔了個大跟頭,滾進了路邊的小溝里,身上的綠鴨子也被弄成泥鴨子了。

  “幸好里面沒什么水,不然就麻煩了!”男主人把我拉上來時,慶幸地說。

  四周有樹林,也有菜地。樹林不大,可以望到頭;菜地雖小,里面的菜卻是各種各樣,有綠色的,有黃色的,有粗枝大葉的,有細細小小的,有高高站著的,也有緊貼著地面的。我想進菜地轉轉,卻一頭撞在了網上。我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菜地的四周都被圍上了淺藍色的網,根本進不去的。

  路邊也有大片的空地,黃褐色的土都裸露在外,第一次看到這么平整空曠的地方,我立刻興奮起來,箭一樣沖了過去!不過剛跑上去,爪子就陷進去了!嚇得我趕緊往回奔,費了好大力,才深一腳淺一腳地上了路。

  現(xiàn)在好了,我完全變成了泥巴狗了!

  “走多了就習慣了?!笨次依仟N的模樣,男主人笑著說。

  就這樣不急不慢地走了一會兒,我便適應了這濕滑的道路,走起來也有模有樣,不再東倒西歪了。

  往回走的時候,男主人邊走邊對我說:“該回家吃飯了?!蔽蚁矚g聽到“吃飯”這兩個字,但說“回家”是不對的,我的家在很遠很遠的地下室呢!

  小主人也起來了。他好像很冷,在走廊上不停地搓著手,見我回來了,就蹲下來逗我玩,不過剛玩一會兒,他就起身跑進廚房里去了。

  早飯是稀飯,還有雞肉。雞肉特別香,還很有嚼頭。稀飯真心不好吃,而且我的嘴巴根本不適合吃稀飯,費心費力半天,也沒吸溜進肚多少。

  圍在一起吃飯的還有個花白頭發(fā)的老頭。他一直都在笑,還不停地和小主人說話。聽他們之間的稱呼我已經知道了老太是女主人的媽媽,老頭是女主人的爸爸。小主人喊老頭“姥爺”,喊老太“姥姥”,男主人和女主人一樣,喊老頭“爸”喊老太“媽”。

  這個老頭神出鬼沒的,筷子一放下他就沒了影,但只要是吃飯時間到了,他一準是端坐在飯桌邊,每次都是這樣的。我越發(fā)覺得他其實是個老神仙,能掐會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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