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生辰這日在祁燕仙宮舉行,祁燕境內的神仙有許多都到訪祝賀。
宴會上,諸仙向要離敬酒,要離恭敬回酒。
雖是自己的生辰,要離卻對這等宴會并不熱衷,只是旁人安排下來,他就會到場圖個形式便好。
要離剛剛坐定,看見桌上的一盤炙豚,不禁想起遠在屬海的廿熹,心中竟一下子添了幾分落寞之感。
在要離對面,獻藝卻悶悶不樂,在席間魂不守舍。
大殿之上,成王見獻藝頹廢不振,只得嘆了一口氣。他向侍奉在側的小仙使耳語了一番,那位小仙使便連忙離開了大殿,向東宮那邊去了。
此時,思源仍坐在中廳出神,面露不悅。
忽地,那小仙使進來傳話,“啟稟仙妃娘娘,今日是要離上神的生辰,諸仙正在大殿上飲酒拜賀。王爺令我來接小公主過去,為上神賀壽?!?p> 思源聽了這話,冷冷回到,“非要如此嗎?”
“王爺?shù)闹家?,小仙不敢不從?!?p> 思源聽了這話,冷笑了一下,緩緩站起身來,抱著幼女,輕輕哼唱起來。
良久,思源將孩子緊緊抱在懷里。豆大的眼淚嘩嘩落下來,滑到了嘴角,將昨夜干了的血跡又浸濕了。思源在幼女的額間深深吻了下去,滾燙的淚珠落到了孩子的臉上,晶瑩透亮。許久,她緩緩抬起頭,那枚吻痕處,有一滴血淚交融的紅色印記。
最后,她只能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抱走,被抱去拜認殺害自己親娘的人作師父。
來到大殿上,小仙使將子佩小公主抱給成王。成王見這孩子乖巧憐人,帶著笑容的臉一下子僵住了,他不敢再多看一眼,匆匆擺擺手讓那名小仙使將小公主抱到殿前。
接著,成王舉起酒爵,笑道,“諸位仙家,今日在此設宴慶賀要離上神的生辰,本王十分高興。所以,本王要趁興再宣布一件事。”
話還未說完,舉起酒杯準備道賀的諸仙皆盯著成王,等待他宣布大事。
“本王的小仙孫——子佩公主,蕙質蘭心,乖順溫良,本王十分愛惜。今日,我便令子佩拜要離上神為仙師,來日跟隨上神修仙讀書,直至及笄成年。”
說完,成王將舉在正中間的酒爵向要離那邊傾斜過去,“還請上神務必應允下來,助小公主發(fā)榮滋長?!?p> 成王才說完這些話,諸仙便將酒爵向著要離舉起,“恭賀要離上神?!?p> 要離一時間竟呆住了,這成王也太抬舉自己了。先是將神器圄魔塔交給自己鎮(zhèn)守,現(xiàn)下又將唯一的孫女托付給自己教導。所謂為人之師必先身體力行,要離自覺做不了這木族小公主的師父。況且子佩公主是獻藝與思源仙子所生,思源本就對自己積怨已深,若做了她愛女的師父,豈非會令她不快?
要離想到這里,認為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接了這份差事。他讓小廝為自己斟滿一杯,起身敬了成王,“王爺如此看重要離,要離無以為報,先干了這杯?!?p> 說話間,要離已經一杯酒下肚。
接著,要離又斟滿了一杯,再向成王敬酒,“王爺,子佩公主出身高貴,淑德懿范,然要離乃是粗鄙俗仙,百無一用。公主的教養(yǎng)仙修大事,要離愧不敢當。且小公主如今年幼,教養(yǎng)之事多由內庭的仙妃與仙娥主張。如今拜師為時尚早,要離自委舾獸族而來,蠻荒之地多有陋習障氣。待兩萬年后,公主咿呀學語,可再為公主擇良師益友,發(fā)榮滋長?!?p> 獻藝本來一直冷冷地,聽了這話,卻一時打起了精神,起身向成王回稟,“父王,師弟仙法艱深,通古博今,適才乃是自謙過甚。然子佩如今年幼,早早拜師恐日后不能體會尊師敬業(yè)的深意。東宮內,思源初為人母,理應多多仙習教養(yǎng)之恩?!?p> 繼而,獻藝轉身向要離點頭致謝,“適才,師弟言之有理,可待到萬年之后,使子佩再行拜師?!?p> 大殿上的諸仙聽了,皆連連點頭。
此時,襁褓中的子佩小公主卻啼哭起來。
成王見小公主的確過于年幼,還不知拜師是何意。如今不但要離推辭,又有太子與諸仙贊同,只得作罷。成王悶悶不樂道,“既如此,此事待萬年后再議吧?!?p> 于是,成王拂袖遣了那小仙使將子佩公主送回東宮去。
那小仙使抱著子佩公主朝東宮走去,剛剛出了大殿,守在殿外的四位仙娥就迎上來,連枝先飛奔回東宮去,一路高喊著,“娘娘,小公主回來了……”
在大殿上復又飲了幾杯,要離覺得這酒喝得無趣,起身去殿外醒酒透氣。
廿熹一大早便從七海出發(fā),到了祁燕來為要離慶祝生辰。
雖帶著大師兄帶給自己的請?zhí)?,廿熹卻覺得在大殿上與許多的老神仙飲酒寒暄無趣得很。于是,廿熹在仙宮里游蕩著,待到散席后,去嚇一嚇要離。
來祁燕之前,廿熹正想著給要離帶去一份禮物。思忖了許久,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就挑了一塊碩大的金子去了。
廿熹在祁燕仙宮內閑游,來到一處偏僻的角落,這角落里卻生了許多美妙芳香的鮮花,這些花兒紫瑩瑩的,看上去嬌艷欲滴。廿熹想著不如采些花送給要離,嬌花配君子,甚是相配。她心中十分歡喜,幻想著見面時的樣子,還特意將那塊碩大的金子藏在摘來的花里,好讓要離辛苦找尋一番。
要離在仙宮內徜徉,不知不覺間便行至仙宮一隅的偏僻處。才經過一片荒涼之地,卻又看見了花叢假山,竟十分地賞心悅目。要離只身一人在這里,賞著美景發(fā)呆。
廿熹正在宮內徘徊,卻突然發(fā)現(xiàn)要離從殿內出來了,一路尾隨他來到花叢那里。只聽要離暗暗感嘆:
“花比人嬌,人在外飄。妮妮,你在蜜水??捎邪盐彝??”
廿熹聽了這話,便在心中暗暗笑他癡情,她躲到要離身后,“咳咳,她在外飄,你可有相好?”
要離將醉未醉,喜出望外,卻見廿熹就在身后,“妮妮,我好想你。”
說著要離便將廿熹擁入懷里,“妮妮,這六百多年來,我一直守身如玉,從沒有和誰相好過?!?p> 廿熹在要離懷里開心地笑著,“小獸,抱得太緊了,你懷里有一只龍魚要被憋死了?!?p> 要離聽了這話,連忙將她放開,拉著她的手語無倫次起來,“妮妮,為何你今日會來這里?”
“本公主聽說有一只小獸今天要過生辰,便想著來疼疼他?!?p> 要離聽了這話,臉刷地紅了,連帶著酒勁兒,呆在那里說不出話來。
廿熹接著逗弄要離,“我身為七海公主,總不能白白就疼了人家。適才聽說那只小獸清清白白,我可是帶了酒錢來的。”
要離站定,紅撲著臉說,“妮妮,我最喜歡錢了,你疼我可好?”
廿熹見要離喝了許多酒,便不再賣關子,拿出身后的一束紫色鮮花遞給要離,“喏,酒錢就在這里,你自己去尋吧!”
要離連忙將那束花搶過來,暴躁地把花捏得七零八落,終于找到了那塊閃閃發(fā)光的大金子。要離十分開心,將那些殘花落葉全部扔到天上。一片花雨飄落下來,要離笑得合不攏嘴,仰頭享受著鮮花打到臉上的幸福感。許多紫色的花瓣掉落到要離口中,要離便將那些散發(fā)著沁人香氣的花瓣盡數(shù)吞下去。
廿熹看要離開心地像個孩子,心中也歡喜得很,將兩只粉嫩的小龍角生出來,十分得意。
良久,那些飛花落定。
要離對廿熹傻傻地說,“妮妮,我好喜歡你啊??墒悄銥楹紊怂闹积埥牵抑挥袃芍魂鹘?。多年前,有一只犄角也給了你。你這樣,竟教本獸覺得有些配不上你了?!?p> 廿熹心中暗暗嘲笑他,這小獸在大殿上喝了多少?。烤惯@般糊涂,連二和四都分不清了。
無奈,廿熹連忙喚來兩位仙童,將要離送回寢殿休息去了。
要離走后,廿熹覺得無聊,便想著在祁燕的思源和她的女兒。廿熹心中十分想念思源,卻不敢去拜會她。
正在糾結時,廿熹想著自己可以去東宮偷偷瞧她們一眼,只遠遠地看著便好。
于是,廿熹便向東宮那邊去了。一路上,好像一直聽見有人在高喊“娘娘,小公主回來了……”
廿熹聞聲追過去,想探探這位小公主的音容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