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熹趕回七海之時,思源和獻藝夫妻二人、無聲和無息兩兄弟也隨后趕到了。
“干娘,我聽說有人來提親了?!?p> 廿熹正向?qū)m里走著,卻見有幾位陌生模樣的人正要退出殿去,“站住,我有話要說。”
海后連忙迎上去,低聲解釋道,“這幾位,是裔族來的使臣?!?p> “看他們這模樣,就很微風,不像是那些弱不禁風的神仙,更像是戲本子里馳騁沙場的將軍。”
聽廿熹這樣說,海后怕廿熹不知事情真相,說錯了話,言語中躲躲閃閃,“啊,無事。裔族提親的時,剛剛已經(jīng)被你干爹打退了?!?p> “什么?你們?yōu)楹我@么做?”
“妮妮,裔族只是派了右相和幾個近臣來提親,那位戰(zhàn)神騎牛熊蠻強悍,裔族山高路遠。此等蠻荒野族,干娘和你干爹定是不能同意這樁親事的?!?p> 廿熹不開心道,“哼!不開心,這是頭一次有人向我提親,您怎能自作主張,替我回絕了?”
“妮妮,我們都是為了你好。你年少無知,若是選錯了人,只怕會誤了終生?!?p> “干娘,您放心吧!我在凡間可是飽覽情書,聽遍戲文,對談情說愛之事最是明了?!?p> “哦?”
廿熹連忙把思源拉過來,思源多年未回到七海來,乍站在海后面前,臉上一陣紅紫青藍,“是這樣的,娘娘,公主讀了許多的戲文。”
“公主?”
廿熹以為海后并不認識思源,連忙開心地介紹起來,“干娘,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她叫思源,離開七海的日子,都是她在照顧陪伴我的?!?p> 海后怕廿熹問起往事,便也將計就計地說,“多謝思源仙子對妮妮的照拂?!?p> 思源也心有靈犀地答道,“無妨,既然是朋友,就該兩肋插刀?!?p> “獻藝也來了。”
海后招呼著獻藝,獻藝走上前去,“見過娘娘,思源如今還是我的娘子?!?p> “你們……”
思源嬌羞地點點頭,海后也慈祥地笑了。
廿熹接著走過來,“干娘,我想去戎戈看看?!?p> “妮妮,我不許你去。”海后緊緊拉著她的手。
廿熹隨意地開口,“我在這里好生無聊,一定要去看看來提親的是個什么樣的別致人物才好。”
“你這孩子,心大得很,怎么就是一根筋呢?”
海后不明白為何廿熹恢復了雪凰真身后會這樣無憂無慮,不懼萬事。
“妮妮,我陪你去?!?p> 這時,一個溫柔清冽的聲音傳來,回頭只見有一位白衣飄飄的美男子走過來了。
錦榮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向海后行禮,“晚輩見過海后娘娘?!?p> 海后滿意地點著頭,上下左右打量錦榮,怎么看都是她看中的仙婿。
“妮妮,你剛剛說因頭一次有人提親,才想細細考慮一番,對么?”
“嗯,就是這樣?!?p> “騎牛派了近臣來,乃是為結(jié)兩族只好。今日我便親自來向你當面提親,這樣的誠意,是否也可以算是第一次呢?”
廿熹想了想,隨口就回答,“是啊,怎么了?”
“那我請求你,也細細考慮一番,好嗎?”
“好。”
海后見廿熹答應的如此痛快,以為廿熹對錦榮有情,便歡喜道,“這樣好,這樣最好了?!?p> 錦榮接著溫柔地說,“那你不如去戎戈看看,我會陪著你,本王要和裔族公平競爭?!?p> “太好了,那快走吧!”
廿熹對海后交代道,“干娘,聽說那位戰(zhàn)神風靡九州,生得一副好皮囊,我是一定要嫁的?!?p> “你這孩子,在楚王面前說什么渾話呢?”
廿熹卻不以為意,“在您面前我不是也一樣說這話嗎?何況是他?!?p> 錦榮卻仍柔柔地笑著,“無礙,妮妮,我定會讓你心甘情愿地選擇我?!?p> 廿熹好似并沒有聽見他的話似的,隨意地看看他就起身飛走了,她急著想看看騎牛的廬山真面目。
錦榮連忙向海后抱拳行禮,“晚輩先行一步?!?p> 海后溫柔地點點頭,看著一群年輕人離去的身影,不禁說道,“情愿這些年輕人都能覓得良人,一生如蜜?!?p> 六人飛身到了戎戈裔族,廿熹化身成了一名內(nèi)宮的仙娥,混進了仙宮里,思源也跟著她一起化身成了一名仙娥。
無聲、無息兩兄弟和獻藝身為男兒,不能便宜行事,便在戰(zhàn)城內(nèi)的酒郭里等著。
廿熹正看著錦榮,疑惑道,“那你呢?”
只見錦榮卻忽然在一團白霧中化身成為一名貌美如花的姑娘,她眉清目秀,粉面丹唇,腰間還墜著一枚淡黃色的人魚形玉佩。
廿熹看著這位美麗的仙子差點醉了過去,“哇!好美啊,真的好美啊,錦榮,我沒想到,你做美男子出眾,做美人竟更出眾。”
錦榮化身的仙娥淡淡笑道,“妮妮,你不要執(zhí)迷于戰(zhàn)神的皮囊,我的皮囊可比他精嫩細膩許多。”
廿熹還是呆呆看著,搖頭說,“我看你這樣子,還真的有一種故人相見的感覺,仿佛我在什么地方見過你似的。”
錦榮想到一萬多年前廿熹葬身煉丹爐內(nèi),自己心死而幻術(shù)消亡,不禁長舒一口氣,“你若看我如故知,必是夢里緣起時?!?p> 廿熹并不懂他話里的意思,隨口說,“到底誰更精嫩,要比過才知道,快走吧!”
廿熹、思源和錦榮化身成的仙娥一行三人在裔族的內(nèi)宮中逛著,廿熹左右觀探,有些失落,“這里和庸北、楚粵都十分不同,沒有水波荇草,也沒有仙霧燎云,到處都是銅墻鐵壁,巨石天柱,這青黃灰綠的顏色,讓人覺得心里好冷。”
錦榮故意推波助瀾,“妮妮,你若嫁到這宮里做娘娘,此地便是你余生的宿處?!?p> “?。∥译y道不能繼續(xù)留在水晶龍宮,或是宿在凡間的宅邸之內(nèi)嗎?”
思源溫柔地說,“妮妮,你嫁做人婦后,自是要毓子孕孫,清理后庭內(nèi)務的,如何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的自由呢?”
“嫁做人婦?毓子孕孫……自由?”
廿熹聽了思源的話,陷入了深思。
正在這時,前面忽然跑過來一個半人高的孩子,那孩子正笑著撲進了廿熹的懷里,廿熹正想看清她的面容,那位小仙女卻又笑著跑開了。
“這宮里哪來的孩子?戰(zhàn)神不是還沒成親嗎?”
“你如何知道人家沒成親呢?”
“他若已成家,如何還會到七海去求我嫁給他?”
“裔族的風俗與七海是不同的,戰(zhàn)王可以納妃妾無數(shù),只要正妃的位子是望族出身的女兒便可。”
“什么?怎會有如此荒唐的規(guī)矩?”
思源和錦榮無奈地看著廿熹,卻并不說話。
這時,前面有兩位仙女過來了,這兩人一看就是身份非凡的,后面還跟著許多的仙娥。
廿熹一行也連忙躬身行禮,給她們讓出一條寬闊的路來。
只聽其中一位賢良淑德的女子不緊不慢地說,“鸮(xiao)羽,大王近日要迎娶海王新認的義女,你務必打點好軍務,萬莫出了錯亂,丟了我族的臉面?!?p> 另一位身穿鎧甲紅巾的女子卻冷面冰心,聲音如刀似箭,“我明白,姐姐。只是此事對姐姐不公,姐姐膝下只有兩位小女,還未生兒子,若那位義女嫁過來生下了嫡子,豈非……”
“鸮羽,你不要說了。你我同是大王的妃妾,這些年大王對我們姐妹的恩寵未減,已是幸事了?!?p> “我倒無礙,我只是隨他在軍營里侍寢的女將而已,守土守疆,無須面對內(nèi)宮里的這些煩心事,姐姐這些年為他付出甚多,可他轉(zhuǎn)眼就要娶一個義女做正妃,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據(jù)傳,那女子是鳳族雪凰的遺孤,執(zhí)掌了百尾環(huán)翎,法力艱深。若非如此,想必海王也不會認她做義女。而你我只是戎戈的貴女,相比那位女子,能給大王的助力太少。”
“戎戈的這些臭男人真是把權(quán)欲看得比什么都重,氣煞我也!”
“鸮羽,不可沖動?!?p> 這兩個女子走遠了,廿熹才從原地直起身子來,她默默不言,該是被這兩個女子說的話驚著了。
她看過許多的戲本子,凡人的員外、大老爺總是娶幾房姨太太,鬧出些雞犬不寧的糗事,不曾想得道修煉的仙家竟也會有這樣的不堪之事。
“走,咱們回七海去?!?p> “公主,你不是說要看看戰(zhàn)王的皮囊嗎?”
“卑劣之徒,風露男人,不值本公主的貴眼一睹?!?p> 錦榮并不說話,嘴角露出了淺淺的笑容,在一團白霧中輕輕地恢復成了楚王的樣子,“我這就叫上他們幾個,一同回去?!?p> 獻藝和無聲二兄弟還未喝完一壺清茶,正抱怨戎戈的茶水苦澀難咽,不知為何廿熹卻又要回去。
思源悄悄說,“公主見到戰(zhàn)神的兩位側(cè)妃了?!?p> 無息疑惑道,“難道那兩個側(cè)妃兇神惡煞,是爭風吃醋之人?”
錦榮彈彈衣裙,勾勒起嘴角,“大夫人賢良淑德,二夫人英姿颯爽,戰(zhàn)王好福氣。”
無息撓著腦袋,“難道公主是自嘆不如,怕輸給人家?”
無聲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獻藝卻溫柔地笑了,“真心只要一人待,良配怎能成三群?”
無聲也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拍拍無息的肩膀就趕回七海去了。
廿熹馬不停蹄地飛回青玉龍宮,“干娘,我不嫁!”
海后又迎出來,“怎么又變卦了?”
廿熹并不說原因,只是嘟著嘴,“那廝丑得無人能敵,我反悔了?!?p> 海后驚喜道,“妮妮,你可想好了?”
“那是自然?!?p> 海后連忙歡天喜地地喚來仙娥,“快去稟告王爺?!?p> “是?!?p> “干娘,文無和將離還在下界,我去尋他們回來?!?p> “好,快去快回?!?p> 廿熹頭也不回地就飛走了,她覺得自己像吃了啞巴虧一樣,竟然還急著要嫁給人家,實在是丟臉得很。
錦榮追到了庸北的海灘上,“妮妮,你當真不嫁了?”
“不嫁!你怎么這么啰嗦?”
“那你可要嫁給我?”
“我現(xiàn)在無心成婚,傷臉面了?!?p> 廿熹揉搓著手指,將腦袋撇向一邊。
錦榮輕輕扶著廿熹的耳朵,讓她轉(zhuǎn)過頭來,“妮妮,你的素面還是美麗動人,我不會讓人傷你分毫?!?p> 廿熹沒好氣道,“姬妾成群的水性男人,還想娶我,沒門!”
錦榮淡淡地笑著,拉起她的手,“妮妮,你若是要嫁人,那人必定是我?!?p> 廿熹并不知錦榮為何會這話,推開他的手,“不想再呆在這里了,我要下界去吃肉?!?p> “嗯?!?p> 廿熹剛走出兩步,又回過身來,食指警告錦榮,“不許跟著我!”
錦榮知道廿熹有些臉紅燥熱,也不和她置氣計較,“妮妮,我回楚粵去,乖乖等你。”
“待我嘴饞了,自會去找你?!?p> 錦榮看著廿熹離去的背影,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回去把膳宮做得美輪美奐,等廿熹來用膳。
不多時,戎戈的戰(zhàn)城內(nèi)便去了七海的信使,騎牛看了那信,撕得粉碎扔在地上,“豈有此理,我窮盡半城的錢財去下聘,他們居然全部回絕了。不過是一個義女而已,架子比仲海還大。”
“王爺,那女子雖然只是一個義女,可她是雪凰遺孤的事已經(jīng)傳開了,聽說木族左相已經(jīng)在盡力牽線,希望促成獻藝元君和那女子的婚事?!?p> “祁燕想得這便宜,沒門!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戰(zhàn)神騎牛怒氣沖天,眼里全是恨光。
看來,此番拒婚七海得罪了戎戈,只怕兩族多年的情誼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