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zhuǎn)幾處,蝽蟬終于在凡間尋到了廿熹的住處。
“公主,門外有一位夫人求見?!?p> “夫人?什么夫人?”
“小的從未見過她。”
廿熹以為是海后來探望她了,便急著出去見那夫人了。
“老婆婆,你是何人?來尋何人?”
廿熹好奇地問蝽蟬,蝽蟬卻呆在那里,完全沒有聽見她的話,“像,真的是太像了……”
“老婆婆,老婆婆?”
蝽蟬盯著廿熹看,她與兩萬年前水淹委舾的仲海公主長得太像了,可是她的額間卻又有一尾鸞鳳飛凰的胎記,蝽蟬自然是聽說過,這是鳳族貴女才有的胎記。
可是這世上,真的會有長得如此像的人嗎?
蝽蟬被廿熹喚得終于回過神來,“哦,本神看這位仙姑仙根尚淺,怎能喚本神老婆婆,喚我‘夫人’便是了?!?p> 廿熹心里嘀咕著,“長得這樣丑,還要自稱是‘夫人’,這老婆婆還真是夠臭美的。”
“這位……夫人,你來府里找誰?”
“本神聽聞海后的義女到凡間仙游,特來拜訪?!?p> “我就是那義女,可本公主卻并不認得你。”
“公主自然是不認得我,我是慕名而來的,想親睹公主芳容月貌?!?p> 廿熹心想,“我都下界五百多年了,還從未有人來觀瞻我的容貌,難道是上次據(jù)親戰(zhàn)神騎牛,暴露了我的美貌,讓九州嘆服嗎?”
她想著,偷偷地笑起來了。
“好啊,你看吧!今日,本公主就讓你看個夠好了?!?p> 廿熹仰起頭,非常歡喜地讓蝽蟬看自己的容貌,心里樂開了花。
蝽蟬感嘆廿熹和仲海公主之模樣生得一般無二的同時,心中也起了疑惑,“這百尾環(huán)翎的傳人為何生得一根筋?感覺像是個傻子?!?p> “仙姑生得冰肌玉骨,傾國傾城,果然是冠絕天下??!”
“夫人,過獎過獎,我雖生得好看,卻從不好自夸。今日遇上伯樂,我心甚慰,我心甚慰?!?p> “仙姑修得是何門法術(shù)???”
“我是雪凰遺孤,自然是御雪御冰的?!?p> “我委舾蛥山多寒天,看來這降雪降霜之事,倒是要有勞仙姑了?!?p> “豈敢豈敢,我是才出世的,因雪凰一支多年未有現(xiàn)世,這些御雪的差事都交給了華族,華族是鳳族的姻親,既然都是一家人,無須計較。你若是想求雪,就到北州帝宮去找玉帝吧?”
“哦,原來如此?!?p> 廿熹朝蝽蟬傻傻地笑著,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表揚。
蝽蟬越看越覺得廿熹是個缺根筋的傻姑娘,接著問道,“仙姑既是雪凰遺孤,和華族的關(guān)系也該十分親近吧?”
“尚可,尚可。我是在華族的舊處帝宮里降世的,此后就隨我干娘到七海去了,華族于我雖是生恩,可庸北七海于我才是養(yǎng)育的大恩?!?p> 蝽蟬心中開始不停盤算著,嘴上卻又奉承,“仙姑真是貴命,一出世就有兩大望族的支持?!?p> “你這話說得倒是不錯,我的確是個好命的人。我生下來就有待我如同生母的干娘,還有一只法器跟著我,九州之內(nèi),無人敢和我叫囂。這些年,本公主活得快活極了!”
“如同生母的干娘……如同生母的干娘……”蝽蟬不停地小聲重復(fù)著,總覺得這話里有蹊蹺。
廿熹見蝽蟬心不在焉的,便問她,“夫人,你看夠了嗎?你要是看夠了,我要回去看書去了?!?p> “哦……打擾了,仙姑,今日能一睹仙姑芳容,實在是三生有幸?!?p> “過獎過獎,你若以后想看,盡管來尋我便是。”
“只是……”
“只是什么,夫人,但說無妨?!?p> “我看仙姑頸上掛著的法器生得小巧玲瓏,這樣別致的法器,竟會有如此大的法力?”
廿熹天真無邪地笑起來,“夫人,起先我和你想得一樣,只不過某次偶然間,我才發(fā)現(xiàn)只要我握緊這枚鳳翎,就會喚來許多的鳥兒。這些鳥兒跟隨我到各處,隨我差遣。我的好朋友就是這鳳翎召喚來的,她叫思源,是獻藝元君的仙妃,你可識得?”
當年,獻藝與思源大婚,蝽蟬也是去拜賀過的,她自然知道思源是仲海的貼身陪讀。
廿熹的一番話,讓蝽蟬更為吃驚,這位雪凰遺孤好似與死去的仲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本神終日幽居屬地,鮮少露面,恐是不識得仙姑口中的仙子。”
“無妨,我這就給你叫她,思源人可好了,你不知道她還……”
蝽蟬連忙抓住廿熹的手臂,打住她,“不必費心了,仙姑。本神對仙姑的這枚法器更感興趣,可否借來一觀?!?p> “好啊?!?p> 廿熹覺得和蝽蟬聊得十分投緣,她歡歡喜喜地將鳳翎取下來,交給蝽蟬。
蝽蟬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這枚鳳翎,它的外表生得的確沒什么特別,可既然廿熹是雪凰遺孤,想必她生來被鳳族先祖賦予的力量不可低估。
如今,這鳳翎就在她的手中,假使這鳳翎真的能號令九州,那么只要她將這鳳翎牢牢地握在手中,就會……
蝽蟬的心中頓時起了貪念,她緩緩地握緊拳頭,將手舉起來,對著天空召喚。
她的臉上漸漸要露出得以的笑容,仿佛此刻九州已經(jīng)在她一人的掌控之下了。
許久,天地寂靜,微風拂面,百鳥卻沒有任何動靜。
蝽蟬十分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拳頭,她松開手,狐疑地看著廿熹給她的鳳翎,心里嘀咕起來,“這不會是假的吧?難道她分明就是在裝瘋賣傻?難道她就是仲海?那當年的血海深仇……”
想到這里,蝽蟬嚇得不由地后退了幾步,她怕萬一自己猜對了,面前的這位雪凰遺孤就是當年的仲海,那今日自己如何還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逃回委舾去。當年仲海大火燒山,后水淹委舾,她死里逃生已是不易。若她陰魂不散,死里逃生,今日她豈非要葬身在凡間?
“這法器怎么沒用?”
廿熹“咯咯”地天真笑起來,“哈哈,這法器在你的手里,當然無用啦?!?p> 蝽蟬嚇得睜大眼睛看著廿熹,她不敢讓廿熹靠近半步。
廿熹卻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將鳳翎輕輕地拿到自己的手里,“這法器是認得它的主人的,夫人非鳳族出身,自然是使不了這法器的。你想不想看我如何用它?”
“這……”
蝽蟬搞不清眼前的廿熹到底是海后的義女還是當年的仲海,她不敢輕易斷定這仙姑是真傻還是裝傻。
她只得試探著說,“不勞仙姑周張了?!?p> “不周張,不周張?!?p> 廿熹還是歡快地笑著,她調(diào)皮地握著鳳翎,仰起頭來活潑地看著天上。
不多時,只見霓彩漫天,彩云翻飛,百鳥朝鳳之景瞬間降臨凡間。成千上百的靈鳥兒繞在庭院上方自由翱翔,朝著廿熹啁啾長鳴。
廿熹欣賞著這美好的景致,歡快地說,“這七月流火,降雪于凡人們的收成是不好的,今日的霜雪就免了吧,夫人?”
蝽蟬仰頭呆呆地看著,驚嘆于廿熹降服百鳥的能力,她已經(jīng)見識到廿熹所擁有的巨大力量了。
“沒想到,當年一個仲海和海王晶就讓我?guī)捉^命,今日又有一個義女帶著鳳族法器來了,雪凰傳人歷來是九州安寧和權(quán)力的守護者,她所擁有的力量一定不凡。我不能坐以待斃,當年慘敗,必須吸取教訓。我不能再像對待仲海那樣,刀兵相見,水火難容,鬧得兩敗俱傷的下場。眼下王弟要攻打七海,若我能改變處境,主動接納這位雪凰遺孤,支持她的任何決定,這樣傻的姑娘,定能為我所用。”
“仙姑真是菩薩心腸,本神嘆為觀止,”
“夫人,過獎過獎?!?p> “仙姑,本神雖出身偏僻貧瘠的委舾,真身卻也是只飛天的。這樣說起來,和仙姑也算是有些緣分嗯!”
“真的嗎?你是什么鳥?”
“本神是金蟬?!?p> 廿熹摸著下巴想了一番,心語起來,“金蟬不是蟲子嗎?”
可她卻忽然豁然開朗起來,“金蟬也是長著翅膀會飛的,既然大家都是天上飛的,那自然就是一家人咯!仙友,幸會幸會!”
蝽蟬謙虛地笑起來了,“仙姑,本神已叨擾多時,若你我有緣,日后定會再見,就此別過!”
“好啊,有緣再見!”
廿熹十分歡喜,交了這樣一個老婆婆做朋友,不禁感嘆道,“看來老人家也不都是些老眼昏花的,像這個老婆婆就十分有趣,和我干娘一樣慈祥可愛?!?p> 這時,思源在高處看到了廿熹身邊的老太婆,她的身影好像是在哪里見過一般,卻又說不出來,思源心中覺得十分好奇。
她飛身沖下來,在一團白霧中化出了人形仙身,“公主,你為何會突然召喚百鳥?”
“剛剛有為老婆婆想看看我這法器,我特意讓她見識見識?!?p> “公主,你這法器可不是隨意任誰想看就能看的。日后,你要多加小心?!?p> “無礙,這法器除了我,于旁的人也是無用,任誰也害不了我。”
“嗯,小心為好。”
“知道啦,思源你怎么婆婆媽媽的,果然是成了親的人吶!”
聽到這話,思源忽然心緒萬千。
這時候,莫離正好在房里看書到了精彩之處。
他跑出來高聲招呼廿熹,“女施主,貧僧有一事想請教?!?p> “來了?!?p> 一邊喊著,廿熹朝莫離和尚歡歡喜喜地跑去了。
思源看著她的背影,感嘆起來,“妮妮,你該是忘了,你也是成了親的人,王爺和娘娘,兩位小公子,已經(jīng)等了你很多年了。這一世,我只盼這和尚是你要尋的人,只盼你此生安穩(wěn)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