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外面天要亮了,我們可以出去再看一會兒星星嗎?”
廿熹見文無和將離今日十分乖巧,也溫柔道,“那我們走吧?!?p> 莫離的腳上,像是被鑲了輪子似的,竟也連連不聽使喚地跟著去了。
來到大殿外,廿熹、文無、將離和莫離一家四口坐在大殿前的白玉石階上,看著天上流行如雨,串串飛過。
文無樂得從臺階上蹦跳起來,“哇!好漂亮啊!文無真的好喜歡流星雨啊!”
將離也乖巧地坐在那里,拍著肉嘟嘟的小手,“好漂亮??!離兒也喜歡?!?p> 可是將離向來最是粘人,他坐在廿熹和莫離中間,一左一右緊緊抓著二人,無論如何也不肯松開手。
文無人畜無害地對將離說,“二弟,咱們?nèi)プ妨餍怯臧桑俊?p> 將離奶聲奶氣地答道,“大哥,我不想離開娘親,也不想離開爹爹。”
“二弟,你看這流星雨多漂亮啊,你若是不陪我來,可不要后悔!”
將離卻乖乖地?fù)u搖頭,“只要能待在娘親和爹爹的身邊,離兒絕不后悔。”
廿熹默默將離的小腦袋,笑著說,“二離最乖了,真像個大姑娘!”
將離卻氣嘟嘟地說,“娘親,人家是堂堂正正的男子,你卻為何總說我是姑娘!”
將離賭氣地撒開右手,不再拉著廿熹的裙角。
他轉(zhuǎn)而趴到莫離的腿上,牢牢抱著莫離,生怕他逃了。
莫離被這個孩子突如其來的依賴驚了一驚,心中有一股憐意涌上來。
他忍不住也摸摸將離的小腦袋,溫柔地拍著他的后背。
就在這時,文無卻氣沖沖走上來,硬是把將離拉走了。
廿熹不明白,這兩個小家伙兒又在商議什么鬼點子,她也懶得理。她抬頭看繁星滿天,感嘆天將要亮了,這星星多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將離極不情愿地走下幾階,站在那里就一動不動,“大哥,你為何拉我過來?”
“二弟,爹爹和娘親這才剛剛成親,你就夾在他們二人中間。小心討了爹爹的厭,棄了我們,或是連同娘親也一同棄了!”
將離聽了這話,驚得連忙捂住長大的嘴巴。
他反復(fù)思考文無的話,為自己懸崖勒馬而微微慶幸了一番,“大哥,你說得極是。我差點害了娘親,也害了咱們自己?!?p> “乖離兒,快跟大哥走,莫要吵了爹爹和娘親的好時候。”
“嗯。”
將離重重地點頭,剛想抬起小短腿離開,心中卻又想起一事。
“大哥,且留步。咱們一定要讓爹爹知道,咱們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絕對不會和他搶娘親的?!?p> 文無懂了將離的話,兄弟二人手牽著手,又回到廿熹和莫離的身邊。
兩個人抱起小手,輕輕地作揖,“娘親,爹爹,我們二人要去看流星雨了。還請爹爹和娘親,盡享良辰美景。我們都是聰明的孩子,絕不會攪了娘親和爹爹的好事?!?p> 說著,兄弟二人點頭哈腦,差點就要對天起誓了。
廿熹見這兩個孩子,想一出便是一出,不知又要搞些什么事了。
只得一本正經(jīng)地做出一副家長的樣子,正襟危坐,“娘親明白了,你們?nèi)グ?!?p> 轉(zhuǎn)身臨走時,將離又邁著笨拙的步子,走到了廿熹的身邊。
他跪在石階上,捂著廿熹的耳朵,悄悄說,“娘親,要加油哦!”
廿熹不解地皺起了眉頭,文無也大有深意地沖她笑著。
他伸出小拳頭來靈活地?fù)u著,做出“加油鼓勁兒”的姿勢,看看廿熹,又用莫名地眼神勾了要離一眼。
文無和將離歡歡喜喜地走了,留下廿熹和莫離二人坐在石階上,清清靜靜地看著黎明前的星星。
莫離稍稍感懷起來,“流星成雨,當(dāng)是十足的美景。只可惜天將要亮,明天以后,星光即將暗淡了。”
廿熹卻快意地說,“這又如何?你不是有斗轉(zhuǎn)星移的本事嗎?”
“貧僧那斗轉(zhuǎn)星移的法術(shù),在漆黑的夜里,最是能照亮人心??扇羟嗵彀兹罩畷r,還如何看得見微弱的星光呢?”
廿熹覺得莫離說得有理,看他滿目的傷感,便想到了答謝他的好主意。
在天將破曉時,廿熹忽然飛到天上去,化出了真身原形。
霎時,一直全身通透的雪凰在宮殿的上方穿飛起來。
廿熹身上有華族一半的血脈,她只輕輕使出法術(shù),瞬間,天上便有了流火彩煙,飛花漫天。
只見有各色的煙火和彩光在天上噴射散開,奪目的光彩映在長長的天湖上,湖面上每一朵煙火都有一只一模一樣的影子。
莫離被這五光十色的煙花和漫天霓彩吸引了,他驚得站起來,仰頭面向天空,呆呆地注視著。
“和尚,你可喜歡?”
廿熹飛身下來,在一團(tuán)白霧中迅疾現(xiàn)出仙身人形,她臉上盡是天真爛漫的表情。
莫離羞赧地輕輕回答,“女施主這法術(shù)施得十分巧妙,很美?!?p> 廿熹嗔怪道,“和尚,你這是答非所問,你直接說你喜不喜歡嘛?”
“貧僧……喜歡?!?p> 殊不知,讓莫離說出這一句話需要多少的勇氣。
可廿熹卻聽得十分云淡風(fēng)輕,“這是華族最有名的‘熠光宴會’,你今日這么配合我,就當(dāng)是我給你的謝禮啦!”
“謝禮?”
莫離心里還是跳跳的,可廿熹卻轉(zhuǎn)頭看著絢麗的天空,滿臉歡喜。
莫離看她臉上洋溢著幸福,隨著她不禁微微一笑。
“女施主,你為何要我假扮你的……”
莫離不知該如何把這話說完,他害怕地低下頭。
廿熹卻十分痛快,“不為什么,我就是看旁人都出雙入對,所以有些紅了眼??晌摇灾荒苷夷銇恚?dāng)我的心上人啦!”
說著,廿熹氣得看著莫離,“怎么?和我拜堂,你委屈了嗎?”
莫離認(rèn)認(rèn)真真看著她,緊張地?fù)u著頭。
廿熹看著莫離緊張不安的樣子,伸出素手,撩起他黑亮的長發(fā)。廿熹的眼神里全是趣意,她托起莫離的長發(fā),讓它們在晨風(fēng)中輕輕散開。
各色的煙花在廿熹和莫離的身后散開,可莫離的腦海中卻空空白白、安安靜靜。
他只聽得到廿熹撩動他發(fā)絲的聲音,和他心潮澎湃的“嘭嘭”聲。
“和尚,我覺得你這樣十分好看?!?p> 莫離看著廿熹活潑的笑顏,一瞬間像是一束暖陽照進(jìn)了心里,“女施主,是說貧僧的……”
莫離十分膽小,不敢說出那個詞。
廿熹卻毫不在意,隨口就說,“嗯,你長頭發(fā)的樣子,我很喜歡?!?p> “哦?!?p> 莫離輕輕地一聲,不敢說旁的。
廿熹又調(diào)皮地撩著他的頭發(fā),“不如,這頭發(fā)你就一直留著吧。”
莫離口是心非道,“貧僧只怕,無法向佛祖交代。”
“依我說,你早就長發(fā)及腰了,這和還俗有什么分別,你還監(jiān)守著清心寡欲那一套呢?你就當(dāng)是為了我,才把這長發(fā)留下,不好嗎?”
“為了施主,把長發(fā)留下?”
“嗯,你不是還欠我的贈書之恩嗎?你若愿意留著這頭烏黑的長發(fā),我可為你免去一半的人情債。”
莫離聽到廿熹為她尋了個由頭,便默默地想答應(yīng)。
他心里在想,“我曾經(jīng),決意做一個帶發(fā)修行的和尚,哪怕與全天下為敵??扇缃瘢挂易鲆粋€長發(fā)束起的情郎,我該如何回她?”
就在這時,廿熹卻突然拍著他的肩膀,“你既不說話,那就是同意咯!從今以后,發(fā)在人在,發(fā)斷人亡。和尚,一言為定哦!”
廿熹的眼中閃著可愛伶俐的光芒,她滿心歡喜地看著莫離。
莫離也與她相視,心中堅定,“從今以后,發(fā)在人在,發(fā)斷人亡。”
“嗯!”
廿熹笑著轉(zhuǎn)過頭來,站在八十一層高階上,望著天上熠熠的光輝,又看著湖面上映出的光影,心中十分暢然。
而此時,莫離亦心花怒放。
黎明到來,朝霞浸染,旭日漸升。
熠光宴會和清晨的朝露、紅霞、新日交織在一起,綻放出一片新榮。
“和尚,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莫離輕輕回答,“嗯,明天來了?!?p> 他心中偷偷想著,“萬象更新,真希望這是我們的明天來了?!?p> 舊宮之外,玉帝明禮元君站在新帝宮的天池邊,賞著金蓮,等看旭日噴薄。
他抬頭看到漫天煙火,日出東升,眼里遂充滿了希望,“她終于回來了!她終于沒有辜負(fù)母神和岱君的期望?!?p> 明禮若有所思地捋著胡須,心中大喜,卻并未掛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