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馬化熊 躍入羽淵
婦人手持虞刀,小心翼翼地用刀尖輕輕劃向白馬腹下……“噗”的一聲響,一股紫色光芒躥出馬腹,瞬間散成一團紫霧。紫霧剛一落地,就聽見一個嬰兒哇哇啼哭之聲!
再看剛才那匹白馬,騰地一躍而起,盤旋升空,化作金光萬道,令人無法目視。片刻,那金光落地收成一個黃熊……高約二丈,胸寬體魄,甚是雄?。?p> 那黃熊張開大口,如雷一聲暴吼,頓時山搖地動,裂石斷木!它近前低頭探視了下剛落地的那個嬰兒,仰頭朝天又是一聲大吼,轉(zhuǎn)過身來,縱身便躍入到旁邊的深淵之中,消失不見了!
那老婦人先是驚坐在地,目睹了這一切,心道:“這個是羽山的羽淵,深達萬丈,通江達海。這白馬所化的黃熊,能入此深淵之中,一定不是個凡物?!?p> 這時,只見淵中的水如同沸騰了一般不斷翻騰噴涌而出!
那婦人見水勢洶涌,心中害怕,便返身向高處逃去。但她的坐騎溪邊獸卻沖上前去,一口叼起正在啼哭的嬰兒,轉(zhuǎn)身追逐婦人也往高處奔去!
剛跑出幾步,就聽到身后羽淵發(fā)出一聲低鳴,如抽氣吸水一般。婦人回頭觀看,卻見剛才從羽淵中噴涌而出的水又被羽淵重新吸入,霎那間水退聲歇,只留下羽淵中的渾濁一片!
婦人心有余悸,找了塊巨石坐了下來。那金毛溪邊獸,卻叼著那個嬰兒來到近前,且將嬰兒放在婦人懷中并不停地舔著。
“你這自做主張的畜生,你干嘛要救這個嬰兒?看那白馬長相甚為奇異,這娃兒十之八九也是個妖精!讓他隨那黃熊一起落入羽淵,豈不省去了千萬麻煩?”婦人一邊嘮叨,一邊仔細打量著這個嬰兒身體。
這嬰兒已止住了哭聲,是個男嬰,身體披著一層極細的黃絨毛,與那黃熊雖有些相似,但卻和人間嬰兒無異。再看嬰兒粉嘟嘟,肉呼呼,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雙眉雖不甚清晰,但見雙目靈透,正咬著一只拳頭,嗯嗯呀呀地注視著老婦人。婦人笑道:“這不是個人間嬰兒,也不象邪魅,倒有幾分古靈精怪,定是個小山妖,如能訓化,尚有可用之處。”
那溪邊獸也在旁邊打量著這個嬰兒,只見這個嬰兒正將一個小手握成拳頭,伸入口中不停吮吸。婦人便說道:“金毛,你給我惹了個大麻煩!帶著這么一個嬰兒在身邊,你我可就沒那么逍遙自在了。走,趁天黑之前回羽城,給這孩子找個奶媽,不然餓死了他,你還不白白忙活了這半天!”
羽城原是崇伯鯀的封地,崇伯鯀在此經(jīng)營幾十年,已成城邑。再往東幾百里便是青丘國,屬東荒,那里毗鄰東海,海島星羅棋布不計其數(shù),已屬蠻荒之地。
上古之時,山有夔獸,野有彷徨,澤有委蛇,那海中無人之島,也被各類蟲獸盤踞占據(jù),也有那山精水怪寄居于此,更有許多魑魅魍魎隱蔽于荒野山藪之間。白天鬼怪精靈尚且因畏懼太陽光芒而潛藏不動,日落之后它們便出沒于荒原田野,禍害百姓及牲畜。
崇伯鯀建羽城并圍起城墻,一是為了保護百姓安全;二是為了使四周部族能在一個地方交易物品,互通有無。他將燒陶的、冶金的、做木器的、做農(nóng)具的,釀酒的各種藝人聚集在羽城,這樣可以讓羽城周圍方圓百里的各部落之間的買賣交易,變得方便容易。
三年前崇伯鯀因盜取息壤治水,而致殺身之禍,其妻弟有莘崇明便接管了此地。發(fā)妻士敬及長子炎融,率家人遷往南方歡兜國去了。
羽城雖經(jīng)歷了三年前那場大水侵襲,但水退之后很快又恢復了生氣,畢竟城廓堅固且地勢較高,再加上城周開鑿有護城河。三年前黃河水退之后,城內(nèi)便也很快水退地干。洪水中逃離家園的幸存者們又都陸續(xù)回到了羽城。經(jīng)此一劫后,羽城更成為附近百里之內(nèi)部落民眾聚集之地,變的越發(fā)繁華。
沿途之上,行人零星不斷。
那婦人懷抱嬰兒正騎坐在金毛溪邊獸的背上。說來奇怪,這嬰兒才來世上不到一個時辰,僅偶有啼哭,大多時候只是靜靜睡覺。那金毛溪邊獸是一種靈獸,知道背后有嬰兒不可顛簸,因而放慢腳步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芈耦^行走,象是一匹老馬般穩(wěn)重順從。
到了城門口,已是金烏西沉,守城軍卒正面朝西方跪在地上,口中念道:“恭送太陽西沉,落入禺谷,安全潛回東方大壑,祈求明日太陽按時升于扶桑,照耀大地?!蹦钔?,便伏地三拜。
拜完太陽,守門軍卒站起身來,對道路上遠處的行人喊道:“山有惑人之夔,野有害人徨鬼,澤有食人委蛇,要入城的趕緊了,半刻后關閉城門!”
話音剛落,城門口的、道路上的行人、商旅,無不慌忙收拾行禮財物,加緊步伐趕進城去。
來到城中,婦人懷抱嬰兒下了溪邊獸,便向街邊商戶打聽,附近可有正喂養(yǎng)嬰兒的人母?好討要點奶水喂養(yǎng)這個孩子。
沿途商戶大多搖頭不知,至天將黑之時,也未找到一個奶媽。
正焦躁之時,那嬰兒突然又哇哇啼哭了起來,應該是腹中饑餓難耐了。老婦人面露不耐煩,對著身邊金的毛邊溪大聲輕訴道:“真是多管閑事,弄這么個累贅包袱,好了,現(xiàn)在想扔都扔不掉!”
說完,轉(zhuǎn)回臉來,又對著懷中的嬰兒恨恨地罵道:“哭什么?你娘死的時候,都未見你哭的這么大聲,現(xiàn)在餓了倒知道嚎了,根本就是個無情無義的東西!”說完,用嘴咬開葫蘆口的塞子,往嘴里倒下了最后的半口酒水。
又三兩步來到一個高掛酒幌的酒家門口,說道:“小二哥,量一葫蘆酒多少朋貝?”店家看了看她和那嬰兒,說道:“半朋貝一葫蘆。”
婦人又道:“量一葫蘆酒,再加今晚食宿,一朋貝行不行?”
店家面有難色道:“婦人,住宿飯食都可以,只是這嬰兒似乎不是你的,夜間哭鬧可會影響客人休息,我看您還是只咕一葫蘆酒吧。我可以多賣些干糧鹵肉給你,湊足一朋貝,你看行嗎?”
婦人怒道:“行行,依你!好在今夜沒有雨,天也不甚寒冷,今晚找個草窠荒院湊合一夜得了!給我來幾大塊鹿肉,再給我弄點稀飯喂這仔子!”
“好的,這就給你打酒切肉燒稀飯!”那店家略覺得有些歉意,所以不停鞠躬陪笑。
老婦人掏出一枚朋貝,交于店家。那店家接過婦人遞過來的朋貝,如獲至寶!仔細看著朋貝說道:“真是好東西,花紋細膩,外表潤滑,是好寶貝!好幾天都沒換到這東西了,大多是用稻谷大豆、鹿肉魚蝦以物換酒的。嘿嘿,今天總算有朋貝進賬了!”
收了朋貝,小二又道:“往前約半里路程,靠左邊有一廢棄院落,原是城主家用來祭祀山神先祖的,現(xiàn)已荒廢,您老可以在那里將就過一夜?!蹦菋D人道了聲謝謝,便倒了一碗水,一飲而盡。然后又給那嬰兒喂水,可能是太過饑渴,那嬰兒竟然咕嘟咕嘟地喝了半碗水下去!
不久,婦人便帶酒、鹿肉和一缽稀飯,懷抱著嬰兒找到了小二說的那個院落。她探頭往院里看了看,正直初夏時節(jié),院內(nèi)草長蟲鳴,的確是個荒蕪的院落。
婦人進入院子,找了個干燥之處,將一塊獸皮鋪在地上,又將嬰兒放在獸皮之上,點燃了驅(qū)蟲草,然后開始用一木勺喂那嬰孩吃稀粥。
說也奇怪,在院子外那嬰兒只是昏昏沉睡,剛?cè)朐郝淠菋雰罕闶帜_亂舞,直至掀開眼前遮擋之物,睜著一雙圓眼,骨碌碌不停地四下打量這個這個院落。
婦人道:“這娃兒果然不是人間之物,僅這半天功夫便如人間滿月的孩子一般靈氣,哼,定是個山精水怪!”
這嬰孩也真不似人間嬰兒,當老婦人將稀粥送到嘴邊,這娃兒便張口就吃,只消半刻功夫便就那一砵稀飯吃的干干凈凈。婦人又稍加哄逗,這嬰兒便閉上眼睛沉沉睡去。婦人將外衣披于孩子身上。在旁邊續(xù)燃了驅(qū)蟲草插上。方才拿起酒葫蘆,將鹿肉扔下一大塊給那金毛溪邊,一人一獸便各自吃了起來。